登堂入室 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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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允中笑笑沒有說話,指了指他面前的茶盅,請他喝茶。 宋三良端起茶盅,差點被熱氣騰騰的茶水燙著,忙把茶盅放了回去。 “這茶怎么這么燙?”他看著自己被燙紅的手指,皺了皺眉。 元允中道:“熱茶養(yǎng)胃?!?/br> 可這也太燙了吧? 宋三良懷疑元允中是故意的。 可元允中一派風(fēng)輕云淡,氣定神閑的模樣,又看著不像。 宋三良只好把這些猜疑都壓在了心底,露出殷殷笑意,如一個關(guān)心晚輩幸福的長輩,細(xì)細(xì)地問起了元允中讀過什么書,家里的長輩身體可好,在這里住得習(xí)不習(xí)慣等等。 元允中隨意地答了答。 宋三良很滿意地樣子,道:“二房這一守,就得三年。我昨天聽你說,從京城到這里,得三個月。你這一來一回的,半年就過去了。你有沒有想過,暫時就在宋家住下,等二房出了孝,你成了親再回京城。” 這個宋三良可比宋大良有腦子多了。 元允中笑道:“我還真沒想過?!?/br> 宋三良頓時擺出了一副長輩指導(dǎo)晚輩的款,語重心長地道:“你不妨仔細(xì)考慮考慮!你是二房的女婿。俗話說的好,一個女婿半個兒。如今二房沒有個支應(yīng)門庭的人,你留了下來,二房也有個搭把手的人。” 元允中思忖道:“你說的有道理?!?/br> 宋三良立刻笑道:“明天二哥出殯,按理呢,你也是有資格摔盆的??勺蛱炷阋部吹搅耍夷莻€大哥,一心揪著三書六禮說事,要是你摔盆,他肯定又要生事。 “我尋思著,不如讓我小兒子幫二哥摔盆?!?/br> “他今年才四歲。以后二房的事,還不是得指望你這個女婿幫襯?!?/br> 他定定地望著元允中,道:“你覺得呢?” 元允中在心里“嗤”了一聲。 宋三良這是在暗示他,會給他三年的時間,他能拿走宋家多少財產(chǎn)就拿多少走嗎? 難怪宋大良不是他的對手。 元允中只不過沉默了片刻,宋三良已道:“我二哥除了留下了大筆的田產(chǎn),還有一座景德鎮(zhèn)最大的窯廠?!?/br> 言下之意,就算我把二房的財產(chǎn)全都給你,你也要吃得下去才行啊。 元允中道:“那你想我怎么辦?” 宋三良笑道:“明天若是有人提出讓我家小兒子摔盆,元公子贊同就行。” 這是告訴元允中,他不止元允中這一個安排,他還有同伴。 元允中一口答應(yīng)。 宋三良彬彬有禮地告辭了。 六子這次不用元允中吩咐,就要把他喝茶的杯子給扔出去。 元允中朝他比劃:這杯子還沒有用過,你別浪費了。 六子憨憨地笑。 宋九太爺派人送了帖子來,說要來拜訪元允中。 元允中坐在葡萄架下,叩了叩桌面,才讓六子去接了拜帖。 宋九太爺卻比他以為的早了很多過來。 “允中!”他親熱地和元允中打著招呼,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坐下,讓隨行的仆從把捧著的匣子放在了石桌上,道,“你打開看看!李公麟的山水畫。我父親收藏的。送給你?!?/br> 元允中愕然,連聲推辭。 宋九太爺嘆道:“你收下吧!我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求你?!?/br> 元允中親自給宋九太爺?shù)沽吮?,道:“你有話就說,這禮我可不好收?!?/br> 宋九太爺也沒有勉強,道:“明天的事你都會在場。你岳父不在了,你大伯父和三叔父又各有心思。明天又良出殯,他們肯定會為了摔盆的事起爭執(zhí)的。我昨天和宋家的其他幾位族老商量了半天。覺得與其讓他們在葬禮上鬧出兄弟不和的丑聞來,還不如在其他房頭找個成年的侄兒給又良摔盆,你覺得如何?” 不如何。 全是一丘之貉。 元允中一口答應(yīng),潑了給宋九太爺?shù)沟牟杷?,示意六子重新給宋九太爺?shù)沽吮琛?/br> 宋九太爺卻只覺得這是元允中看重他,滿意而歸。 元允中懶洋洋地回了廳堂。 屋里四角都放著冰盆,撲面而來的冷氣讓他的心情都好了起來。 他問六子:“你們家大小姐在干什么呢?” 第28章 宋積云在靈堂旁邊的小茶房,聽治喪的吳管事稟事:“……墳頭那邊,已經(jīng)安排管事帶了二十個小廝過去把門,管理祭祀。鼓手、細(xì)樂也都安排好了。還專程從南昌府那邊請了個專門灑冥錢的,說是一揚臂,紙錢可有三丈高,能像雪花一般的從天而降。” “抬幡亭、搬紙扎的人都定下來了沒有?”宋積云問。 吳管事忙道:“都安排好了。抬幡亭的四十人,搬紙扎的四十人?!?/br> 說完,他還將名冊遞給了宋積云:“敲響板的,請了陳仵作,起棺的請了報恩寺濟(jì)愿師父?!?/br> 宋積云接過名冊看了看,滿意地點頭,道:“明天我母親肯定也會去送葬。她身子骨經(jīng)不起折騰。你安排個轎子專門服侍她,轎夫和隨轎的人選,我一會讓香簪給你。你親自盯著,別到時候出了紕漏?!?/br> 吳管事連聲應(yīng)“是”,猶豫了片刻,道:“就是宋九太爺那邊的悼詞我們還沒有拿到手……” 宋九太爺是宋家的秀才公,這些需要文采的事都是請他出面。 而悼詞應(yīng)該早幾天就寫好的。 可見大家的心思根本不在葬禮上。 宋積云壓著心頭火氣,道:“你午后再去九太爺府里問一聲。若是還沒有,就出錢請個秀才幫著寫一篇。重賞之下,必有勇夫?!?/br> 吳管事本就是他們家管事,知道二房的作派,倒沒問多少銀子合適。 宋積云把名冊還給吳管事,道:“還沒有找到大老爺嗎?” 吳管事苦笑。 宋大良說的是幫著治喪,可這具體的事全靠他們這些二房的督促,宋積云決斷。 與其說是宋大良在幫著治喪,還不如說是宋積云自己個在治喪。 不過,他們這些二房的管事看著宋積云這么能干,心里不免隱隱多出幾分期盼來。 萬一二太太肚子里是個男孩,有大小姐看顧著,這二房就不會散,他們這些做管事的,就還能吃東家的一碗飯。 宋積云索性道:“還有什么急需解決的事?我這邊把章程都定下來,大老爺要是來了,你就給他看一眼,要是沒來也沒事,就照著我說的做。要是有人嘰嘰喳喳的,你讓他來找我。” 吳管事面露喜色,問起明天的午宴來:“大老爺說派了家里的仆婦過去做,可我算了算,估計有四十幾桌,家里的仆婦沒見過這么大的陣仗,只怕是拿不起。我看還是包給外面的館子好了。他們還可以帶了桌椅碗碟過去?!?/br> 宋積云道:“就按你說的辦!” 兩人商量了半晌,直到午飯時分,才算把事情事無巨細(xì)都安排妥了。 吳管事去忙著安排明天出殯事宜,宋積云則和留在靈堂守靈的宋積玉一起用了午膳,然后去了錢氏那里。 只是半路上,鄭嬤嬤追上了她。 “今兒一早,大老爺、三老爺和九太爺都去了姑爺那里。”她低聲地向宋積云稟報,“據(jù)說都是為了明天摔盆的事,想姑爺站在他們那邊。” 宋積云沉默了好一會兒。 她以為宋九太爺不會去。 “那元公子是怎么說的?”她問。 鄭嬤嬤苦笑道:“元公子全都答應(yīng)了,而且還都是一樣的說辭。” “哦!”宋積云有點意外,又覺得是他能做出來的事,不由笑道,“走,我們?nèi)ナa余堂看看去!” * 蔭余堂里,元允中坐在書案后面的太師椅上,正聽著邵青回稟:“梁縣的銀樓、錢莊背后的東家老板都是王主簿。這印章是宋又良這三年來慣用的。這次印章我都已經(jīng)拓下來了?!?/br> 說著,遞了好幾張宣紙給元允中。 “不用?!痹手杏X得這些東西都沒有什么用,沒有接,道,“你派人走趟杭州,把宋又良十年前留在杭州那邊銀樓或者是錢莊的印章拓下來。我有用?!?/br> 她不是說他們的婚事是十年前在蘇州定的嗎?自然得找十年前宋又良在蘇州用的印章了。 邵青應(yīng)諾,靜候他還有沒有其他的吩咐。 元允中卻欲言又止。 邵青心中震蕩。 他從十歲開始服侍主子,從來沒有看見過主子這樣。 他不在主子身邊時,發(fā)生了些什么事? 他忙微微低頭,怕元允中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元允中根本沒注意他,心念飛轉(zhuǎn)。 以宋積云那妖女的性子,他這邊發(fā)生了什么事,她肯定早就知道了。 何況他根本就沒有瞞著六子。 只是不知道她會什么時候來質(zhì)問他? 元允中輕輕用指尖點擊桌面。 圍魏救趙、敲山震虎、金蟬脫殼、借刀殺人、拋磚引玉……她都用過了,就差美人計了。 不對! 元允中耳朵紅通通的。 美人計她也用過了。 不過他沒有上當(dāng)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