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堂入室 第1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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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李老爺還笑得出來…… 可這念頭也不過一閃而過,他并沒有多想,而是忙道:「你只管去。你們家這點心還做得挺好吃的,我在這里喝茶吃點心好了?!?/br> 李子修沒和他多言,拱手行了個禮就和大總管出了廳堂。 只是他一走出廳堂,就壓低了聲音對大總管道:「你趕緊去賬房,那銀子暫時不給了。我們這就去淮王府。」 大總管應(yīng)聲而去。 李子修則在屋檐下站了一會兒,轉(zhuǎn)身去書房,準備出門。 * 王老爺在廳堂等了良久,都沒有等來李子修。 他喊了門外走過的小廝:「你們家老爺呢?」 小廝剛送走了李子修,恭敬地道:「我們家老爺出門了。去了上饒?!?/br> 淮王府在上饒。 「壞了!」王老爺跺腳。 那八萬兩銀子他還沒有拿到手呢! 他抓住那小廝:「你們家老爺走的時候,可曾交待過什么?大總管呢?也跟著一起去了上饒嗎?」 小廝點頭,道:「不僅大總管,窯廠的大管事,賬房的幾位先生,都跟著老爺去了上饒。」 王老爺呆在了那里。想起李子修的笑,這才驚覺李子修是在懷疑他。 他在心里狠狠地罵了幾句娘。 他的八萬兩銀子??! 早知道會這樣,他就不應(yīng)該為了面子,自掏腰包先把銀子賠給宋積云了! 他恨不得碰墻。 可現(xiàn)已如此,他就是在這里把海水等成了石頭也沒有用了。 王老爺氣沖沖地回到了家。 他老婆向他要那八萬兩銀子。 王老爺拿不出來。 王太太根本不相信,懷疑道:「你不會是把那八萬兩銀子拿去了你兄弟那里吧?公公在世的時候,我們可就已經(jīng)分了家。你雖然繼承了顏記釉料鋪子,可他是分了房子田畝銀子的。你敢拿了我娘家兄弟做筏子還把錢拿去你兄弟那里!」 兩口子又打了一架。 接下來的幾天,王老爺天天往李子修家跑,可李子修都不見蹤影。 有一次,他派來的人已經(jīng)看見李子修回了家,他趕去李家,李家的人卻敷衍他李子修還沒有回來。 王老爺心里隱隱覺得,他這八萬兩銀子拿不回來了。 他很后悔,怎么就鬼迷心竊地相信了李子修的話。說什么宋積云年紀輕輕地就這樣狂傲,得給她點教訓才好。他們家是景德鎮(zhèn)最大的釉料鋪子,就算宋積云知道是他搗的鬼,一旦燒出了驚釉的瓷器,難道還能一包釉料一包釉料,一件瓷器一件瓷器的查不成?沒有證據(jù),她宋積云難道還能去衙門里告他們? 去行會里哭訴?要是那樣,他們也不是死人。到時候是誰沒有道理還兩說呢! 誰知道宋積云劍走偏鋒,寧愿停工停產(chǎn)都要一包釉料一包釉料、一件瓷器一件瓷器的查,知道是他們搗的鬼之后,什么都不說,直接就下手對付他們。 如今他該怎么辦? 宋積云這女人明顯不是個好惹的! 王老爺頭發(fā)都要抓落了,宋家窯廠偏偏在這個時候停了和顏記釉料鋪子的所有生意,有窯廠找到他們鋪子,要退貨。 「我們窯廠不相信你們鋪子里的貨!」窯廠大管事的站在大街上沖著他們家嚷,「這么多年的生意,你們都能暗中擺宋家窯廠一道,誰知道哪天不知道怎么,就發(fā)生在我們窯廠身上!」 當時是他們家鋪子里的大掌柜在,見狀急得滿頭大汗,要拉了那窯廠的大管事就要去鋪子里說話。 那大管事卻一把甩開大掌柜的手,繼續(xù)高聲嚷道:「我可不敢喝你們家的茶,誰知道里面有沒有加什么東西,讓我糊里糊涂的簽下了什么契書。我們有話就在大街上說,讓大伙兒都來評評理。我們窯廠正直清白,沒有什么話不可以讓別人知道的?!?/br> 大掌柜沒有辦法,陪著笑道:「我們賠你銀子就是了!得人饒?zhí)幥茵埲?,您又何必如此把話說死了,把路走斷了呢!」 「那你們怎么還賠了宋家窯廠八萬兩銀子呢?」那大管事并不買賬,說話聲一聲比一聲高,「我們正經(jīng)做生意的,可比不得宋家窯廠家大業(yè)大,你們就是賠得起,我們也損失不起!」 看熱鬧的立馬炸開了鍋:「八萬兩?!賠了這么多的嗎?宋家窯廠可真有錢!」 「顏記這樣,誰還敢在他們家的鋪子里買釉料啊!那青花料全是灰撲撲的,他們不說,誰分得清楚哪個是回青?哪個是石子青???」 「王老爺缺大德了!」 「顏記交到他手里,可算是選錯了人。要是傳到他兄弟手里,肯定又不一樣了。」 大掌柜苦笑不已。明明知道這是宋家拿他們家立威,可人家一句添油加醋的話都沒有說,他能指責別人造謠嗎? 這還不是最麻煩的。 麻煩的是宋家窯廠將釉料的訂單交給了和他們打了幾十年擂臺的死對頭邢家。 不僅如此,宋家窯廠還拿出大筆的銀子入股了邢家的釉料鋪子,支持邢家去蘇杭進貨,并且為邢家的釉料背書。 邢家一下子就奪走了他們家一半的生意。 王老爺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癱坐在太師椅上,久久都沒能站起來。 宋積云這邊,則正在聽鄭全說去淮王府的事:「照您的吩咐,帶去的東西多是成雙成對的。宮里的貴人如今連皇后娘娘都要退避三舍,肯定喜歡這樣有寓意的東西。 「老王妃一聽,立刻拿去給王爺一看。王爺馬上就見了我。不僅淮王府明年一年的訂單都給了我們,還讓我們這邊再派個人去,他要訂制一批瓷器送到京里去?!?/br> 第180章 用對方法打動了淮王府的人,宋積云滿意地點了點頭。 淮王府向來和李氏窯廠訂瓷器,失去了淮王府的生意,金錢損失不大,名譽卻大受影響。 她和鄭全站在綠樹成蔭的山坡上,不遠處是正熱火朝天地砌著龍窯的工地。 “李子修不會就這樣罷休的?!编嵢f。 “我就怕他善罷甘休了,”宋積云心里冷笑,她對鄭全說,“你這就和鄭先生跑趟上饒,把淮王府的定單確定下來。” 鄭先生是他們窯廠專司畫工的大師傅。 他們身邊不時路過穿梭的工匠。 宋積云示意鄭全兩人去山腳下的工棚說話。 鄭全應(yīng)諾,一面護著宋積云往山腳下去,一面道:“龍窯什么時候點窯?要不要讓何大志他們看著點?” 有了香葉和香草守在宋積云身邊,他也可以喘口氣。 宋積云知道他這是在擔心李子修,她笑道:“他還沒有那么傻。且不說這龍窯能不能燒成,就算是能燒成了,這可不是我們一家的事?!?/br> 景德鎮(zhèn)的人如今都在觀望,一半人覺得宋積云能燒成龍窯,一半人覺得宋積云最近賺了大錢,心氣高了,是在胡鬧。 有些窯廠主則愿意賭宋積云能成,托了很多關(guān)系找到宋積云這里,想搭著她的龍窯燒幾件瓷器。 宋積云都應(yīng)下了。 不過,收的工錢不便宜。 “什么時候點窯,那要看昌江幫的什么時候把窯砌好了?!彼畏e云和鄭全側(cè)身,讓一個推著獨輪小車的工人先行,“景德鎮(zhèn)一半的昌江師傅都在這窯廠了,要是他們砌不好,砸的可不是我們一家的招牌?!?/br> 她半開著玩笑道,朝著朝她感激點頭的小工頷首,走下了山坡。 * 回到梁縣的李子修正為失去淮王府訂單一愁不展之時,聽說宋積云要開龍窯了。 他連連冷笑:“走都沒有學會,就想跑,別一個跟頭摔得起不來?!?/br> 跟他從上饒回來的大總管不敢說話。 淮王府從前也會讓別的窯廠幫著燒瓷器,可主要的瓷器還是托李氏窯廠燒。這次他們?nèi)セ赐醺?,淮王府的長史對他們很冷淡,那大管家更是閉門不見。 訂單的事,毫無轉(zhuǎn)圜的余地。 至少明年一年的訂單他們是不可能拿到手了。 “我就知道,當初宋又良隔三岔五的讓人送瓷器給淮王府的大總管把玩就沒懷好意,”李子修咬牙切齒地道,“現(xiàn)在是死了老的,來個小的。還真以為淮王府的飯碗是那么好端的!” 只是他的話音剛落,門房的老仆就神色尷尬進來稟道:“老爺,那,那王老爺來了。說要是您再不出去見他,他就吊死在我們家大門口,讓全景德鎮(zhèn)的人都是知道,您拿錢買通他給宋家窯廠換了釉料,如今卻拿了他頂包……” 李子修大怒,道:“他要死就讓他死?!?/br> 還吩咐大總管:“去,給他送條褲腰帶!” 大總管知道他這是氣狠了,朝著門房使眼神,又溫聲勸他:“東家息怒。王老爺如今走投無路,病急亂投醫(yī),您就別和他一般見識了。把事情鬧大了,畢竟是一條人命,犯不著為這樣的人去趟衙門?!?/br> 李子修一愣,道:“出了什么事?” 他這幾天盡愁著怎么挽回淮王府的訂單了。 大總管把顏記釉料鋪子的事告訴了李子修:“如今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就算是去他們家鋪子里買釉料,不是要求先付訂金,瓷燒出來了,再付全款。就是把價格壓得很低。鋪子里要么就虧本,要么就得壓一大筆資金。生意全跑去邢家了。王老爺人都瘋魔了,逢人就說是您害的!要您賠他九萬兩銀子!” “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訴我?”李子修聞言暴跳,回過神來又道:“我什么時候欠他九萬兩銀子了?” 就算是賠,也只賠他八萬兩銀子就行了。 大總管在心里吐槽,想著你剛回來的時候我就跟你說了,可你心思不在這上面,聽了像沒有聽見似的,我有什么辦法? 可話不能這么說,他還是耐心地道:“您看,要不要請了王老爺進來說話?外面一群看熱鬧的,到底于您名聲有礙?!?/br> “讓他進來!”李子修像吞了個蒼蠅似的,不得不讓王老爺進來說話。 王老爺神色憔悴、衣冠不整地跑了進來。形象十分的狼狽。 “你賠我銀子!”他伸手就抓住了李子修的衣襟,“你害得我們家百年基業(yè)毀于一旦,什么都沒有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不賠我銀子,我就死給你看!” 李子修好不容易掙脫了王老板,罵道:“你是女人嗎?要死要活的!”還道:“是我害得你嗎?你當時不是答應(yīng)得挺痛快的!怎么,現(xiàn)在出了事,就把鍋全甩到我頭上了!做什么事沒有風險。只賺不賠,哪有那么好的事!” 王老爺聽了氣得發(fā)抖,拉著李子修就要去見官,揚言李子修不還他那九萬兩銀子,就和他李子修同歸于盡。 李子修因為淮王府的事心急如焚,哪有心情應(yīng)付他,見他一副無賴樣,也沒辦法。但讓他賠王老爺九萬兩銀子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試著和王老爺講道理,王老爺卻死咬著那天早上他答應(yīng)的九萬兩不松口。 還是大總管看不下去了,拉了李子修在旁邊道:“如今當務(wù)之急是淮王府,您有這工夫和他扯這閑篇,損失的也不止那一萬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