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有些過分豐富，大魚大rou吃得溫黎仿佛提前過年。

    姥姥一個勁地給他夾菜，飯碗里堆得高高的。

    李言風(fēng)坐在在桌上仿佛一個背景板，只夾了幾筷子面前的菜，飯也沒吃多少。

    他本身就是一個沉悶的人，出門大多也就這樣。

    但溫黎還是看得出他很不自在，只是此時自己的關(guān)心只會把李言風(fēng)推向更為尷尬的境地。

    所有他只好低頭把飯，盡可能快的結(jié)束這場午飯。

    飯后，李言風(fēng)很自覺地收拾了碗筷。

    姥姥動作一頓，倒也沒有阻攔。

    溫黎想跟著幫忙，卻被姥姥中途打斷，強(qiáng)行領(lǐng)去臥室，絮絮叨叨問了許多關(guān)于李拂曉的事情。

    溫黎只好有什么說什么，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訴姥姥。

    姥姥聽后沉默許久，把臉偏向一邊，無聲地抹著眼淚。

    順著她的目光，溫黎看見院子里的李言風(fēng)。

    四方的院落就那么大，霧蒙蒙的天沒太陽，地上落著的都是涼。

    李言風(fēng)應(yīng)該是洗好了碗，但沒進(jìn)屋，就這么坐在屋檐下的矮凳上，還不忘在腿上攤著課本，正低頭看。

    溫黎被姥姥哭的本來就難受，看見李言風(fēng)這樣，就更難受了。

    “你媽怎么還養(yǎng)著他？”姥姥沖院里努努嘴。

    “我媽沒養(yǎng)他，”溫黎更正道，“他都是自己掙的學(xué)費和生活費?！?/br>
    姥姥撇了下嘴，一副全然不信的樣子。

    “真的，他跟著一個車行的老師傅——”

    “那小孩不行，”姥姥打斷了溫黎著急的解釋，“他家里人死的時候哭都沒哭，心冷得很，養(yǎng)不熟?！?/br>
    溫黎皺了皺眉，就知道會聽見這樣的言論。

    只是他沒想到，第一句竟然出自自己的姥姥。

    “李言風(fēng)很好，”溫黎耷拉著腦袋，不樂意繼續(xù)聽，“您就別說了。”

    見他態(tài)度強(qiáng)硬，姥姥嘆了口氣，擺出一副不屑與小輩爭論的樣子：“算了，你倆關(guān)系好?！?/br>
    溫黎把剩下的話憋回肚子里，但沒憋住，小聲道：“關(guān)系好不好他也沒花我媽錢?！?/br>
    祖孫倆和諧的交流在涉及到李言風(fēng)時劈了個叉，姥姥見溫黎臉色不好，就讓他自個兒歇歇。

    “你睡覺時把東西收好?！?/br>
    溫黎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這句話什么意思，不明白為什么要收好東西。

    可是也就一轉(zhuǎn)念，他就明白了。

    “我一直跟他睡一起的！”溫黎的音量有些不受控的高了些。

    姥姥擰著眉：“你一直都這么不注意??？”

    溫黎多少有些氣急敗壞：“我、我跟他注意什么！”

    姥姥沒再說話，起身離開了。

    溫黎感覺自己活活像是被打了一巴掌，姥姥打的，打得他滿臉漲紅。

    出門時姥姥又瞥了眼李言風(fēng)，眼神略微怪異。

    李言風(fēng)禮貌地起身，她也不搭理，匆匆回到自己的臥房。

    溫黎心緒上下一個起伏，走過去牽住李言風(fēng)的手，把對方拉進(jìn)屋里。

    他有些手足無措，抬手揉揉自己還濕著的睫毛，把嶄新的暖手寶塞進(jìn)李言風(fēng)的手上。

    “你傻啊！這么冷的天干嘛在院里坐著？你去里屋里也成啊，就這么干凍著？”

    他話說得急，李言風(fēng)微怔，說了句“不冷”，拉過溫黎的手腕把暖手寶重新交還給他。

    “你拿著，”溫黎又推了回去，“你手都凍紅了?！?/br>
    李言風(fēng)：“沒事?！?/br>
    “那什么才叫有事?。俊?/br>
    他說完，慢半拍地覺得自己有點暴躁，于是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再開口：“你就拿著。”

    李言風(fēng)垂著睫，十指攏住暖手寶：“嗯?！?/br>
    “我們今天哪兒都不去，就在房間里呆著?！?/br>
    溫黎把李言風(fēng)拉在凳子上坐下，兩人相顧無言了一會兒。

    “你想去看爺爺?shù)脑?，隨時都能去，我陪你去。”

    李言風(fēng)輕聲道：“再說吧。”

    “哦，那就再說?！?/br>
    話題結(jié)束后有些沉默，溫黎跟犯了多動癥似的湊近了些看他，覺得李言風(fēng)臉上也凍得有些紅，就拿了自己的圍巾替他圍上。

    李言風(fēng)也不反抗，乖乖被溫黎把腦袋包嚴(yán)實了。

    “我不冷。”

    李言風(fēng)仰起臉，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溫黎。

    溫黎咬了口下唇，努力抑住自己眸底的水光。

    怎么說呢，他委屈，也生氣。

    替李言風(fēng)委屈，替李言風(fēng)生氣。

    他想過李言風(fēng)回來會被議論，但覺得只要不出門就好。

    可他卻沒想過對小輩向來慈愛的姥姥也跟村里人一樣對李言風(fēng)抱有惡意。

    這樣在同一個屋檐下住一個多月，李言風(fēng)得多憋屈啊。

    “別哭?！崩钛燥L(fēng)抬手，拇指擦過溫黎眼尾。

    他的指尖剛沾上一點溫?zé)岬乃疂n，溫黎俯身抱住他，把眼睛壓在他的肩膀。

    “李言風(fēng)。”

    溫黎放軟了聲音，像往常撒嬌那樣，吸吸鼻子，把話悶在兩人之間。

    “我媽不在這，我們明天回去吧?！?/br>
    第14章

    溫黎想的是先和李言風(fēng)回去，等到快過年的時候再自己過來。

    畢竟姥姥這個態(tài)度擺在這，他實在是不忍心讓李言風(fēng)跟他一起呆在老家受上大半個月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