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風心里想著別的事，話從耳朵里過了一遍，壓根沒進腦子。

    “你高三打算怎么辦？還跟何叔一起跑貨嗎？”

    他剛彎腰把車鎖好，一抬頭就迎上溫黎的問題。

    李言風看著他，腦子里全是對方和林薇一起走出教學樓時臉上掛著的笑容。

    是林薇嗎？

    李言風很想問問溫黎。

    “什么？”溫黎愣在客廳。

    他似乎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把話說了出口。

    “沒什么。”

    李言風垂了眼睫，不與溫黎對視。

    他轉(zhuǎn)身關上房門，快步走進廚房。

    水盆里泡著化了凍的豬rou，李言風打開水龍頭，洗手的同時把rou撈起來。

    砧板打橫放下，菜刀拍了蔥蒜。

    老舊的油煙機嗡嗡作響，“呲啦”一聲，豬rou下鍋。

    李言風盡量用廚房的噪音蓋過客廳里的沉默。

    那里還站著一個人，也本不該那么安靜。

    第22章

    莫名其妙起來的冷戰(zhàn),溫黎連原因是什么都沒弄清楚。

    只是李言風中午實在反常，兩人沉默著把午飯吃完，誰都沒有率先開口說話。

    廚房傳來水聲,瓷碗相撞發(fā)出聲響。

    溫黎就坐在餐桌旁一動不動,直到李言風甩著手上的水從廚房出來，停下腳步站在門邊。

    “我做錯什么了？”溫黎不解,盯著桌面自顧自地詢問,“因為我在班里裝作不認識你嗎？”

    李言風抬了抬眼：“沒有,去睡午覺吧?！?/br>
    可溫黎依舊執(zhí)拗地坐在原位,繼續(xù)說著：“我沒想到我媽會來學校，我以為她不管我了。而且我們都快高三了,我在想你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天天曠課。”

    他說著說著，音量逐漸放低。

    可能覺得自己的說法立不住腳，李言風不出去掙錢,他們吃什么呢？

    “我媽不是會用銀行卡給你匯錢嗎？你跟我一樣周末去帶帶家教，我們吃穿省一點,湊合著過不行嗎？”

    溫黎本就兩眼茫然，想討論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偏偏這時候李言風還跟他鬧小情緒，說出口的話沒幾句搭腔。

    “你為什么不理我？因為我把錢都花掉了嗎？”

    他有些情緒上頭,話不過腦子。

    李言風瞬間抬了視線，溫黎在下一秒就立刻噤聲。

    他大概回過神來,又慌亂地補充：“我不是那個意思。”

    李言風拉開凳子，在他身邊坐下。沉默片刻,開口道：“沒有不理你?！?/br>
    但是不一樣了,溫黎想。

    雖然李言風平時話也不多，日常溝通能用“嗯”解決的就不會多說其他,但是那種交流很輕快，也很開心。

    溫黎從來不需要李言風成段成段的去回應自己，他在乎的是對方的神態(tài)和語氣，同樣也應該是輕松愉快的。

    “我只是一開始和你說了幾句我媽來了學校，之后就一直討論下學期的事情?？墒悄隳兀緵]聽我說的話，還問我…”

    溫黎停了一下，總覺得李言風那一句莫名其妙的“是林薇嗎”一點邏輯都沒有，大概是自己聽錯了。

    “還問了我什么我也沒聽清，反正驢頭不對馬嘴?！?/br>
    不知為何，李言風聽后似乎松了口氣。

    他微微抿唇，思考片刻后開始認真和溫黎商量這件事情。

    “暑假我會跟著何叔去一趟北邊，大概需要一個多月，掙夠了錢就好好在學校上課?！?/br>
    溫黎對這些沒什么概念：“掙多少錢才算夠啊？”

    “一萬吧?！?/br>
    那是個大數(shù)字，溫黎“噢”了一聲，評價不上嘴。

    他想了想，又問：“去北邊應該很危險吧？”

    時間少錢又多，總歸不是什么輕松的活，雖然李言風能吃苦，但溫黎也舍不得讓他太遭罪。

    李言風風輕云淡地說：“還好?！?/br>
    “還好，”溫黎嘀咕一句，“你說什么不好…”

    “暑假會去考駕照，能開車的話錢會多一些?！?/br>
    溫黎驚訝道：“你都能開車了？開什么車？”

    李言風：“貨車?！?/br>
    溫黎大驚：“貨車？！”

    “……”李言風遮住他的臉，“眼睛要瞪出來了?！?/br>
    何廣源從前幾年就開始念叨，念叨到現(xiàn)在終于給盼到了。

    李言風比溫黎大一歲，今年周歲成年，可以考駕照了。

    溫黎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十八歲就能開貨車了嗎？你可別為了掙錢違法犯罪??！”

    “不會，”李言風輕嘆一聲，“一年內(nèi)不能上高速，其他都可以。”

    絮絮叨叨說了一通，午睡的時間就剩不了多少。

    溫黎抓緊時間在床上瞇了一會兒就醒了，出臥室時看見李言風靠近窗邊，正坐溫暖的陽光里看書。

    今天的天氣不錯，陽光帶著實打?qū)嵉臒崃浚瑥拇巴庖粸a而下，灑了滿室金黃。

    李言風的頭發(fā)有些長了，烏發(fā)散落在鬢邊，被陽光鑲上了一圈毛茸茸的金邊，襯得那張飽經(jīng)風霜的臉都白了不少。

    他喜靜，要是沒什么事情能一直坐在那里。垂眸看書時整個人沉穩(wěn)又安靜，身上黑色的衣服像是吸滿了熱量，看起來暖烘烘的。

    還有一年半不到。

    溫黎在心里默默算著。

    明年六月高考，今年已經(jīng)三月了，也就十五個月的時間，他們就能從這個小城市解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