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帶點新鮮水果，有時做點排骨燉rou。

    每天跟送快遞似的，生怕李言風(fēng)少吃一頓餓瘦了。

    十一月，天氣轉(zhuǎn)寒。

    魏振國能坐在輪椅上四處看看，月底再做個檢查，沒事就可以回家了。

    這真是個好消息，對于李言風(fēng)來說，他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睡過一場好覺了。

    魏伯出院那天下了場雪。

    溫黎過去幫忙，拎著日常用品。

    出院前幾天李言風(fēng)就已經(jīng)把東西一點一點往家里運，以至于真正出院這一天，收拾完發(fā)現(xiàn)也不剩什么了。

    他們打了輛車，一趟全運回來。

    車廠最里面的房間已經(jīng)被收拾好了，魏振國不想上床，他要坐在他的晃椅上。

    “不能坐吧？”溫黎摸了摸晃椅靠背弧度，“會不會傷著腰?。俊?/br>
    魏振國嫌他事多，自己撐著就要往上挪。

    溫黎大驚失色，最后還是李言風(fēng)把他抱了過去。

    “唉…舒服?！?/br>
    魏振國沒完全靠下去，就這么硬挺著腰，保持著坐在輪椅上的姿勢

    李言風(fēng)進(jìn)屋拿了個枕頭出來，墊在他的后腰，他這才往后面靠了靠，又嘆了聲氣。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魏振國瞇起眼，用他那已經(jīng)沒知覺的雙腿努力地晃了晃。

    看著自己努力了大半輩子才掙來的車廠，心里五味雜陳。

    “魏伯你也不嫌冷，”溫黎又進(jìn)屋拿了個毯子出來，“我蓋上了啊?！?/br>
    魏振國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又覺不著冷。”

    “那也要蓋著，”溫黎蹲在他的身邊，隔著毯子替他捏了捏腿，“醫(yī)生說了還是要注意的，每天泡泡腳，有助于血液循環(huán)?！?/br>
    魏振國閉著眼嗤笑一聲。

    “魏伯，你是不是不信啊？”溫黎委屈道，“我之前說的都是真的，只要你想，我每天都來給你捏腿。”

    “每天？”魏振國冷哼一聲，“我問你，明年你考試走了，怎么給我捏？”

    溫黎手上一頓，接不上話。

    “毛頭小子。”魏振國道。

    溫黎咬咬牙：“我可以把你接過去?！?/br>
    “我去哪就把你帶到哪，校外租房也不是很貴，每天放學(xué)還是能給你捏腿?！?/br>
    短暫的沉默后，魏振國不屑道：“你愿意租，我還不愿意去，我的店不要了？就為了讓你給我捏個腿？”

    溫黎沒想到魏振國都這樣了還惦記著他這個店。

    這還怎么修車？坐著修？躺著修？

    “魏伯，我明年就成年了，學(xué)校有獎學(xué)金，還能出去打工，能養(yǎng)活你?！?/br>
    “得，”魏振國對溫黎擺擺手，“你別跟我在這說，我不聽你的?！?/br>
    溫黎嘴巴一癟，站起來：“我說的都是真的。”

    魏振國瞥他一眼，嫌棄得不行：“毛都沒長齊還養(yǎng)這養(yǎng)那的，小病秧子，養(yǎng)好你自己吧。

    溫黎的話魏振國沒當(dāng)真，或許就連李言風(fēng)也沒當(dāng)真。

    他現(xiàn)在這個年紀(jì)這個狀態(tài)，也的確難讓人信服。

    沒有工作，也沒有錢，甚至都沒有個特別明確的未來，自己都難養(yǎng)活了，還養(yǎng)活別人。

    溫黎想到這就特別沮喪，想要快進(jìn)時間的念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晚自習(xí)下課，溫黎看著黑板上的倒計時，被紀(jì)律委員又減去一天。

    只剩一百八十多天了。

    時間說快也快，前幾個月還叨念著不過一年，轉(zhuǎn)眼間也就剩半年了。

    他解決完手上的作業(yè)，收拾收拾回家。

    客廳里，李拂曉似乎正坐著等他。

    溫黎稍感不妙，反手把門關(guān)上。

    李拂曉開門見山，沒有一點廢話：“你在你舅那里拿錢了？”

    溫黎沒想到會這么直白，但很快鎮(zhèn)定下來，點了點頭。

    “啪”的一聲，李拂曉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拿給李言風(fēng)？誰讓你拿的！”

    溫黎淺淺吸了口氣，拿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說辭：“我和舅舅說好了，我會自己還的?！?/br>
    “自己還……”李拂曉自言自語般小聲地重復(fù)一遍，隨后又用力瞪向溫黎，“你用什么還？！”

    “我高考后會出去打工的，如果考上好的大學(xué)，學(xué)校也有獎金?！?/br>
    他一邊說著，一邊在玄關(guān)換了鞋子。

    和李拂曉多說無益，溫黎現(xiàn)在只想回房睡覺。

    “你長本事了，”李拂曉果然非常生氣，“你現(xiàn)在翅膀硬了，也用不著我這個媽了，那么大一筆錢說給就給，別人說還你了嗎？”

    李言風(fēng)不還最好，溫黎壓根沒想著要還。

    只是這話說出來李拂曉多少又要發(fā)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保持沉默才是最穩(wěn)妥地避免爭吵的方式。

    溫黎頂著滿屋的沉默，硬著頭皮走到臥室門邊。

    他聽見李拂曉略微沉重的喘息，最終還是忍不住停了腳步。

    “媽，”他握住門把手，垂著眸，“我困了，你也早點睡吧?！?/br>
    而在幾條街之外的車廠，李言風(fēng)剛替魏振國擦好身子。

    魏振國現(xiàn)在戒煙戒酒，整個人嘴里發(fā)苦，活得實在沒意思。

    不過這都是次要的，真戒了也就戒了。

    讓魏振國難以接受的，是日常地排泄問題。

    雖然李言風(fēng)照顧有加從不嫌棄，但他活了這么多年，頭一次上廁所還得打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