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很顯然,沈家父子是后者。 在顧嶼印象中,沈燼的家境本不算差,卻養(yǎng)了四個小孩,沈燼作為長子,似乎不太受父母偏愛。 比如兩三年前的除夕夜,顧嶼就曾在回家的路上碰到過獨自一人的沈燼。 那時,顧嶼本著“大過年的”思想,勉強打招呼問道:“學長,你這是去哪?” 新歲濕冷入骨,寒風割臉,沈燼抬眼看見是他,愣了許久才笑笑,說:“還知道關心我?果然棍棒底下出孝子啊?!?/br> 接著看他不走,沈燼才擺擺手,道:“家里有親戚,沙發(fā)也睡不下,讓我到這邊的五星級酒店對付一晚?!?/br> 可是夜晚的巷口哪有什么五星級酒店,只有一家小旅館,沈燼蹲在寒風里抽煙,這看得顧嶼鎖眉:“……你打算住這家?” “也不是不行?!鄙驙a起身不懷好意地摟摟他肩膀,壞笑道,“這種店的門縫才有大/胸小卡片塞進來,懂嗎?” 顧嶼原地愣神,沈燼很快松開這個即將成型的擁抱,說:“算了,快回去吧?!?/br> 某個瞬間,顧嶼錯覺沈燼并不想放開他,可是對方卻掐滅煙轉(zhuǎn)身走進那個老舊的旅館,以至顧嶼心里的疑問至今都沒有得到答案。 學長是什么時候?qū)W會抽煙的? 學長家里人是不是對你不好? 學長身上怎么有股淡淡的特殊香味? 時至今日,這些問題好像已經(jīng)不用知道答案了。 此刻,沈燼的眼睛仍舊紅得像小兔子,卻認真講解著游戲安裝,顧嶼看著他,心里像扎進了一根倒刺,不深,但仍讓人無比焦急。 果然,他還是最心煩沈燼在他面前哭。 所以他忍不住拉過椅子把手,問:“學長怎么像剛才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只會跟我哭不會找我要補償,沒見學長平時這么通情達理啊?!?/br> 沈燼被他晃得一愣,隨后扯起笑容,回答:“本來也沒發(fā)生什么吧,說得好像我是被你艸哭的似的~” 沈燼想把面前的人推開,對方卻將椅子拽得更近,皺了眉一口氣說:“一張原本就放在那的卡片而已,是我不講道理,是我沒想到它會干擾鼠標cao作,也是我毫無風度讓學長委屈了,我向?qū)W長道歉,學長別傷心了,好不好?” 這讓沈燼一陣恍然,像是不理解顧嶼在說什么。 他擦擦臉,理論上不認為自己委屈或是傷心,一切只是淚腺發(fā)達的生理反應,但顧嶼看起來是認真的:“俗話說打人不打臉,我不該從精神上攻擊學長這樣的玻璃心——即便要分勝負,我倆之間也該用拳頭,而不是用嘴?!?/br> “……”沈燼一懵,本想瞪他,卻莫名缺失了正面對視的勇氣,只好辯駁道,“比玻璃多少好一點,起碼到塑料的級別了?!?/br> 隨后沈燼用無處安放的手摸出煙,不忘強調(diào):“另外,打架可以,但病還沒好……” 他自知現(xiàn)階段不是顧嶼對手,所以這樣的說辭不過是瞎扯的緩兵之計,一切都得等他多練練再說——必要的話,他還打算在體育課上選修太極拳。 “嗯,我知道?!鳖檸Z也發(fā)覺沈燼莫名比從前瘦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你好了再挨揍,我不急?!?/br> 一聽這話,沈燼當然不服地讓顧嶼準備icu。 他看上去注意力被分散,情緒也緩和了許多,顧嶼暗自松口氣,這才忽然問:“所以……學長就不想知道我剛才為什么超級兇?” 他的語氣略帶夸張,看來是鐵了心不讓沈燼回避絲毫。 沈燼瞥向別處,又想岔開話題,顧嶼卻始終用雙臂將他困在椅子上,弄得他敷衍失敗,只能放棄般抬起眼,終于肯流露出一絲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委屈神情,好奇問:“那,為什么……?” 顧嶼看沈燼總算不打算糊弄自己,于是也咬牙承認:“很明顯是因為——我已經(jīng)成年了,卻還把小時候收藏的東西帶在身邊,所以怕學長看到以后嘲笑我?!?/br> 沈燼難免愣了一下,說:“我什么時候嘲笑你了?” “……”顧嶼湊近,逼問,“那是誰天天叫我小草莓?” 提到草莓幾個字,他一下耳朵通紅,似乎連腮幫里都鼓著氣,沈燼這才眨眨眼,忍不住笑出聲,說:“哦……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了,19歲了還把游戲卡片帶在身邊,是挺幼稚的。” 顧嶼早知如此,于是氣得使壞用力晃動椅子,沈燼抓住顧嶼手臂才沒摔下來,要不是他說晃得頭暈想吐,這一架估計還得見血起步。 周六的陽光格外燦爛,午后沈燼的心情恢復過來,總是追著顧嶼小草莓小草莓地叫,但顧嶼卻像沒有抓住過他愛哭的把柄似的,不僅沒反過來笑他,反而若無其事地讓他指導了游戲,又下載了手游叫上三人組一起人機,最后還問了他想吃什么,直至晚飯結(jié)束,顧嶼才開口送客:“學長再待下去,我怕咱倆真講不清了?!?/br> 比如一個小時前,秦逐就剛在語音里嫌棄過沈燼:逆子別回來了,你藍buff給菜逼顧嶼不給我,昨晚真被他艸舒服了是嗎? 夕陽已經(jīng)落山,沈燼照常打算氣死顧嶼:“都是謠言,又沒個一子半女,有什么講不清的?我不走你能怎么辦~” 上午發(fā)生的事只是小小的意外,他計劃再這么下去,顧嶼遲早被他氣得英年早逝,可謂兵不血刃,輕松取敵。 顧嶼看著他,果然被他氣笑了,說:“呵……我不能怎么辦,我只知道自己出淤泥不染,不怕什么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