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自咬緊牙關(guān)，知道自己該松手去走廊里打電話了。

    可這時，沈燼卻反手抓住他，說：“你知道你很兇，那你知道……你快哭了嗎？”

    秋夜的窗臺落著許多枯敗的葉子，顧嶼怔了一下，胸口guntang，幾乎沒聽懂沈燼在說什么。

    “我……沒有……”他回過神，想去蹭自己眼睛，沈燼卻用冰涼的指尖撓撓他手心，問：“醫(yī)生怎么說？”

    “……我沒有哭?！彼購娬{(diào)一遍后，才壓下喉嚨里翻涌的酸澀，回答沈燼，“說是肺炎感染……”

    “哦……原來老毛病。”沈燼居然還有心思笑。

    他聲音暗啞，拍了一下顧嶼手背：“連你都一臉哭喪的表情，我tm還以為我快死了……”

    顧嶼悶著唇角，又控制不住兇了人：“這種話不要亂說……！”

    所以兇完他就垂下頭，再次后悔得閉了閉眼。

    他料想沈燼會委屈地抽走自己的手，再也不要搭理他，但意外的是，對方不僅沒有不理他，反而一邊保證，一邊解釋：“好，以后不說這種話——今天我一直覺得不舒服，還以為游戲玩多了……早知道該說一聲的，不然也不用你跑一趟還慌成這樣……”

    顧嶼抬頭看向沈燼，來不及反駁自己根本沒慌，只是滾了滾喉結(jié)道：“是我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還把學長扔在客廳沒管，所以才——”

    “你這話說得好像你是我監(jiān)護人……便宜不是這么占的?！鄙驙a卻笑著打斷他，遮掩了幾分聲音里的虛弱，支開話題，“我想喝水，顧嶼……”

    顧嶼抿了抿唇，只好先起身倒了杯溫水過來。

    他本想遞到對方手里，沈燼卻無力抓了抓他衣角，說：“你喂我……”

    那聲音低啞發(fā)澀，多少有點害怕被拒絕的樣子，顧嶼稍愣了愣，當然不可能拒絕——他遲疑了半秒便放下杯子扶起沈燼，幫對方穿好外套，并小心將水送到了對方唇邊。

    全程沈燼都很乖地窩在他懷里，像在消化某種動物營養(yǎng)條似的，小口小口喝他手里的水。

    放在以前，顧嶼從未想過沈燼會把如此乖順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

    沈燼覺得他喂得慢了，會輕輕扯他的衣袖；覺得距離不夠近，會蹭蹭他靠往他胸膛；覺得他水杯拿低了，也會發(fā)出一聲撒嬌般的責怪：“高點……再喝一口?！?/br>
    喂完了水，顧嶼將杯子放在床頭準備起身，沈燼卻軟軟歪在他臂彎里，沒有要跟他分開的意思。

    意識到沈燼還想被他圈在懷里保護著，他原本就亂撞的心跳逐漸重得嚇人。

    按理說，他本該推開沈燼，趕緊打電話叫秦逐和許停云過來。

    但alpha本能的保護欲卻驅(qū)使著他，不僅伏下身體溫柔抱住沈燼，還拍了拍對方單薄的脊背，問：“冷不冷？我叫值班的護士過來看看？”

    “沒事……不冷?！鄙驙a咳得耳朵都紅紅軟軟的，半天才低聲說，“alpha的體溫好像都比omega高……你暖暖的?！?/br>
    顧嶼愣了半秒，胸口和眼眶都發(fā)熱，啞著聲音嗯了一聲：“那……再抱你一會兒?！?/br>
    他就像在感謝沈燼給他溫柔的機會一般，不斷輕拍著沈燼的背，將對方擁在懷里不肯輕易放開。

    上次臨時標記時給沈燼擁抱，他總是緊張忐忑，沒意識到沈燼的身體究竟有多大變化，但這一次他卻有足夠的時間去發(fā)覺和心疼，沈燼所經(jīng)歷的，可能遠不止他所想。

    似乎只相隔了一年，沈燼就從一個沖動的校霸少年，變成了異常堅韌的成年人，顧嶼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某一天，自己可以有足夠的資格去問沈燼的曾經(jīng)。

    落針可聞的病房里，沈燼虛虛環(huán)著他的腰，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說：“別自責……你要真敢兇我不管我，這會兒估計天靈蓋都已經(jīng)被我擰下來了?！?/br>
    顧嶼動動嘴唇，再收住臂彎抱緊他一分，小心翼翼地逗弄道：“我聽學長說話就跟生病的貓叫差不多……好像沒什么說服力?！?/br>
    察覺到沈燼實在沒什么力氣再和他斗嘴，他既暗暗心疼著，又忍不住繼續(xù)說：“不對，小貓都比學長能叫，至少不會生病難受一整天都不知道來蹭我褲腿?！?/br>
    也許他就是個一點不溫柔的人，連哄自己懷里的人都想不出幾個好詞，但在沈燼面前，他第一次知道，似乎放肆一點也沒關(guān)系。

    “唔……等明天再揍你。”沈燼象征性掙了掙，呼吸里的熱氣都在他脖子邊，似乎生澀地想和人撒個嬌，“顧嶼，我好像……很喜歡被alpha抱著……”

    于是顧嶼不管不顧，垂眸加深了這個懷抱：“嗯……你早點好起來，以后想怎么抱我都答應(yīng)你，好不好？”

    那個瞬間他在想，去tmd的報仇雪恨，他可能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找沈燼報仇而來的。

    第36章

    他知道，他該想辦法去找那個真正的答案了。

    沈燼極為舒服地靠著他，沒什么氣勢地回答：“好……在我找到別的alpha之前，都讓你抱?！?/br>
    “……”顧嶼難得順從自己的心，冷笑一聲問，“學長這是給我永生永世的承諾？”

    沈燼嘖一聲，問：“看不起誰？我好歹也是有同a戀的alpha喜歡的……”

    顧嶼眼眸微抬，說：“誰？除了體育系那個嚴澤還有我不認識的？”

    是吃醋嗎？他癟癟嘴巴告訴自己：可能性不大，但可以先記下來，繼續(xù)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