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晏：“敢情你是這么想我的？”

    姜詞道：“你以前滿腦子都?是錢，一談到案子最?先考慮的就?是錢，我有陣子覺得跟你理?念不合，差點想走?！?/br>
    劉晏問道：“那你后來怎么不走了？”

    姜詞道：“后來你不是幫我打劉芳那個離婚官司嗎，那時候我覺得你這人?也不是那么沒?人?情味兒。”

    劉晏氣道：“你說我不談錢行嗎？你倒是滿腦子理?想、正義?，我要是也跟你一樣，咱們這事務所別開?了，我不出去找錢，誰給你們發(fā)工資，誰給你年底分?紅？”

    姜詞看著劉晏，沒?忍住笑，說：“辛苦了劉主任?！?/br>
    劉晏道：“少給我來這些糖衣炮彈，周末跟我出去應酬，我談了個大業(yè)務，你必須給我拿下來。”

    姜詞笑道：“行。”

    又問：“所以你明天上午有沒?有時間？陪我去一趟劉家?村?！?/br>
    劉晏道：“行，小事一樁?！?/br>
    *

    次日?上午，姜詞和劉晏開?車到周平縣劉家?村，原本想著找那個說漏嘴的鄰居到時候上庭作證，證明劉老太太曾經當著他的面說過要把房子留給女兒，但對方大概是怕惹事，矢口否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也堅決稱自己沒?有聽劉老太太說什么房子的事兒。

    姜詞在那兒勸了半天，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但對方怎么也不肯松口，還不停讓他們離開?。

    后來劉晏悄悄拉她一下，給她使眼色，讓她往后看。

    她下意識回頭?，就?看到劉才?站在遠處臉色不善地盯著他們這邊。她頓時明了，沒?有再為難人?家?，和劉晏一起離開?。

    劉晏說：“擺明是那個劉才?威脅了人?家?，人?家?一家?子還要在這里生活呢，當然不想惹事?！?/br>
    姜詞點下頭?，說：“應該是?！?/br>
    劉晏好奇，側頭?問姜詞，“所以劉萍許了你多少律師費，你這樣幫她？”

    姜詞道：“這不是錢的問題，主要是那個劉才?欺人?太甚，哪有這樣的，從來沒?有孝敬過母親，一聽說房子要拆遷立刻就?跑回來，還連帶著meimei那份也要霸占，連容身之所都?不給人?家?。”

    劉晏點下頭?，說：“這劉萍也確實是挺可?憐的，但這世上可?憐的人?多了去了，幫也幫不過來啊?！?/br>
    說著，他忽然有點好奇，看向姜詞，“小詞，我發(fā)現(xiàn)你好像特別容易對弱勢群體共情，所以你這是天生的，還是有什么特殊經歷？”

    姜詞往前走著，沉默很久，才?緩緩回答了一句，“可?能因為我自己曾經屬于她們中的一員，那時候很希望有人?來救我。”

    劉晏不由得愣了下，他還想再問，姜詞已經轉移了話題，“走吧，現(xiàn)在回去，還能趕回縣城吃個午飯?！?/br>
    劉晏見姜詞不想再說，也知趣地沒?有再問，兩人?一起朝村口走去，快走到村口時，劉萍忽然從后面追上來，“姜律師姜律師?！?/br>
    姜詞回過頭?去，看到劉萍拎著個竹籃子跑過來。

    七月份的天，她跑得臉頰通紅，額頭?都?是汗水，跑到姜詞面前，雙手把手里的籃子送到姜詞手上，感激地看她，說：“姜律師謝謝你替我的事情費心?，這是我剛剛去后山挖的紅薯，這季節(jié)的紅薯又香又甜，您拿回去嘗嘗，我這會兒也沒?什么好感謝您的，希望您別嫌棄?！?/br>
    姜詞感激地接過來，說：“謝謝，我一定會好好吃的?！?/br>
    也許因為小時候和奶奶在農村生活，姜詞天生對樸實的勞動者很有好感，她看著劉萍被太陽曬得滿臉通紅，問道：“你最?近住在家?里？你哥哥嫂子沒?有趕你吧？”

    劉萍嘆氣，說：“他們不讓我住，家?里就?三個房間，哥哥嫂子一間房，侄女侄子一人?一間房，我沒?地方住，最?近就?住在后山的窯洞里，不過也還行，洞里還挺涼快，風吹不著雨也淋不到?！?/br>
    姜詞聽著很難受，差點又要感情用事把人?帶回城里幫她找地方，劉晏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趕緊開?了口，“我看你也別住洞里了，白天可?能還好，晚上一個人?在洞里也不安全，我看你們村里的鄰居都?挺友善的，你跟他們說說，讓他們收留一段時間，實在不行，給人?家?點住宿費也行?！?/br>
    劉萍點點頭?，挺不好意思?地說：“我就?是怕麻煩人?家??！?/br>
    劉晏道：“不至于，實在不行這不還有村委會嗎，找村支書想想辦法?安排一下?！?/br>
    劉萍點下頭?，說：“好，謝謝劉律師。”

    姜詞忽然想起來，問劉萍，“對了，你在家?里有沒?有找一找，你母親有沒?有留下什么遺物？或者信件之類的東西？”

    劉萍搖頭?，說：“沒?有什么遺物，信件也沒?有，我估計就?算有遺物也讓我哥拿走了，我媽當初過世的時候，連耳朵上的兩只金耳環(huán)都?讓我哥拿走了的。那天我進我媽屋里去找了找，就?找到一個爛手機，是我媽生前用的?！?/br>
    “手機？”姜詞眼睛不由得亮了起來，問道：“是智能機嗎？里面有沒?有視頻錄像之類的？”

    劉萍擺手，說：“沒?有，什么都?沒?有。”

    姜詞想了下，說：“這樣，你把手機給我，我想拿回去看看。”

    劉萍應道：“那行，那我回去拿，您稍等我一下?！?/br>
    劉萍拿了手機過來，那手機確實已經爛得可?以，屏幕都?快碎成渣了，難怪劉才?沒?要。

    她點開?相冊看，劉晏在旁邊開?車，嘖一聲，“你小心?點，那屏幕都?碎成渣了，你也不怕割手?！?/br>
    姜詞點開?相冊，發(fā)現(xiàn)里面確實照片視頻都?沒?有。

    她點開?回收站看了看，里面也沒?有。

    她把手機鎖屏，支著頭?靠在車窗邊想事。

    劉晏問她，“想什么呢？”

    姜詞道：“這手機肯定被人?動過的?！?/br>
    “你怎么知道？”

    姜詞道：“手機里一張照片都?沒?有，我覺得不太正常，我奶奶這兩年玩上智能機，都?常常用手機拍照，這里面卻一張照片都?沒?有，我懷疑被人?刪過的?！?/br>
    “你懷疑劉老太太錄了遺囑？”

    姜詞“嗯”一聲，“有這個可?能。”

    側頭?看向劉晏，說：“等會兒到榕城直接去新科大樓，我想去找葉昭幫我恢復下數(shù)據(jù)?！?/br>
    劉晏“嗯”一聲，說：“行?！?/br>
    又問姜詞，“我剛剛要是不開?口，你是不是又打算幫人?家?找地方??？”

    姜詞不吭聲，支著臉頰靠在窗邊，算是默認了。

    劉晏道：“你這感情用事的毛病真得改改，每次一看到人?家?可?憐就?想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你當自己是觀世音轉世呢？天底下可?憐的人?多了去了，你個個都?管，你管得過來嗎？”

    姜詞知道劉晏說的是事實，她確實很容易感情用事，尤其是看到需要幫助的人?。

    她沉默一會兒，妥協(xié)道：“所以我最?后不是也沒?出聲嗎?！?/br>
    劉晏道：“幫人?適可?而止就?行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你管得了人?家?一時管得了人?家?一世嗎。就?像你自己，不也是自己摸爬滾打長大的?！?/br>
    姜詞望著窗外，過一會兒，她輕嗯了聲，說：“你說得對。”

    她確確實實是自己摸爬滾打地長大的，她吃過很多苦也受過很多挫折，但也長大了，并且生活得還不錯。

    她想劉晏有句話說得很對，人?終究還是要自己為自己的人?生負責，誰也救不了。

    *

    兩人?回到榕城已經是下午五點，下了高速姜詞就?給葉昭打電話，問他在不在公司，想找他幫忙恢復下手機數(shù)據(jù)。

    葉昭道：“我在呢，不過這會兒有點忙，你先過來，等會兒我下班幫你弄?！?/br>
    “行?！苯~想著恢復數(shù)據(jù)估計要挺久，問葉昭，“你等會兒想吃什么？我買了帶過來吧。”

    葉昭不客氣地道：“文星閣的小龍蝦，謝謝?！?/br>
    姜詞笑道：“行，我一會兒買過來?！?/br>
    姜詞買好小龍蝦，到新科大樓的時候已經快六點，她乘電梯到十三樓技術部，徑直走去葉昭的辦公室，隔著玻璃窗看到葉昭還在對著電腦猛敲鍵盤，一屋子程序員，除了葉昭穿白襯衫，其他還真是個個都?是灰暗的格子衫。

    姜詞忽然想到大學的時候，她們宿舍聊到程序員，裴欣當時說：“為什么中國的程序員都?喜歡穿格子衫，這是什么約定俗成的傳統(tǒng)嗎？”

    姜詞看著里面正對著電腦奮力工作的一屋子格子衫程序員，忽然沒?忍住笑，大概她笑出了一點聲音，葉昭從電腦里抬頭?看到她，朝她比了下手指，讓她等他幾分?鐘的。

    姜詞比了個“ok”，站著外面等。

    六點鐘，辦公室里的程序員陸陸續(xù)續(xù)下班，葉昭從里面出來，打開?辦公室門，探頭?叫姜詞，“進來。”

    姜詞微笑，拎著東西進去。

    葉昭領她到他位置上去，幫她拉張椅子過來，“說吧，想讓我?guī)湍慊謴褪裁磾?shù)據(jù)？”

    姜詞問：“你已經忙完工作了嗎？要是沒?忙完你先做完，我不著急的。”

    葉昭笑道：“工作哪有做完的，今天做不完明天再做，哪有天天加班的?！?/br>
    姜詞笑道：“那你幫我看看我的東西?！?/br>
    她從包里拿出手機，遞給葉昭。

    葉昭拿過來看，不由得皺眉，“你上哪兒找來這么個破手機？這滿屏玻璃渣也不怕割手?！?/br>
    姜詞連忙拿出紙巾把手機包了包，說：“你小心?點，這樣包著就?不會了。”

    葉昭找了根數(shù)據(jù)線先把手機連上，問：“你想恢復什么？”

    姜詞道：“想恢復一下相冊，我懷疑我當事人?的母親錄了遺囑，但是里面的照片和視頻全被刪光了?！?/br>
    葉昭道：“這手機看起來像是人?為砸碎了的，不知道內部的芯片有沒?有壞，估計不太好弄?！?/br>
    姜詞道：“你試試吧，實在不行也沒?辦法??！?/br>
    誠如葉昭所言，這手機被砸碎了，即使是葉昭這種得到全國網(wǎng)絡科技大獎的牛人?也弄了好久都?沒?恢復好。

    姜詞趴在旁邊看葉昭弄，問他，“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葉昭這會兒正專注，說：“不用，弄好了再說。”

    姜詞道：“那我?guī)湍銊儼桑蝗灰粫憾?冷了?！?/br>
    她說著就?去把小龍蝦拎過來，正準備打開?幫葉昭剝小龍蝦，她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她從包里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臉上頓時有了笑容，連忙開?心?地接起，電話那頭?，沈聽南的聲音傳來，“在家?嗎？”

    旁邊的葉昭聽見電話里的男人?聲音，下意識朝姜詞看了一眼。

    姜詞笑著回答，“還沒?回去呢，我在外面辦點事?！?/br>
    沈聽南問：“在哪兒？”

    姜詞道：“在新科大樓呢，我找葉昭幫我恢復個東西，你呢？吃晚飯了嗎？”

    電話那頭?，沈聽南聽見葉昭的名字，微微挑了下眉，問道：“恢復什么東西？”

    姜詞道：“我當事人?母親生前留下的手機，我找葉昭幫我恢復下相冊，想看看有沒?有遺囑錄像之類的?！?/br>
    沈聽南“嗯”了一聲，說：“在那兒等我，我過來找你?！?/br>
    姜詞沒?想到沈聽南突然回榕城，昨晚他們視頻的時候，他還在紐約出差呢，說是最?快也要后天才?回來，此刻突然回來，她整顆心?都?被驚喜充滿，掛了電話，下意識走到落地窗邊看，葉昭順口問她，“誰要過來找你啊？”

    姜詞回神，走回桌前，戴上手套幫葉昭剝小龍蝦，她這會兒因為馬上要見到沈聽南而滿心?喜悅，連唇角都?藏不住帶著幾分?笑意，說：“沈聽南，他出差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