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上公路，副駕車窗徐徐降下。

    宴檀的冬天比樺京冷，但鹿藍(lán)羽任由冷風(fēng)這么吹著，散散身上的酒氣，也順便醒醒腦子。

    她最近有些太頹廢了，抽煙酗酒，加上失眠嚴(yán)重，每天過得渾渾噩噩，跟行尸走rou沒兩樣。

    饒愷掌著方向盤，余光瞥到她把橡皮筋拆了，長發(fā)散下來，落在她薄薄的肩身上，那畫面真是美極，就像某個青春電影里的高光片段。

    “紅燈了。”

    饒愷看她看得愣神，聽到她提醒才回魂，急忙踩剎車停下。

    幸好這條道上路況好，前后都沒車，否則剛才那種情況多半要出交通事故。鹿藍(lán)羽撫撫眉心，覺得這人有點不省心，“你這駕照是昨天拿的嗎？”

    饒愷心挺大，被調(diào)侃也無所謂，哈哈笑了兩聲，“其實還真沒拿多久。不過你放心，保證把你安全送到家?！?/br>
    鹿藍(lán)羽沒再說什么，低頭從包里掏出煙盒，抖一支出來。

    “看不出來啊。”饒愷意味深長來一句。

    “看走眼了是嗎？”纖細(xì)手指捏著打火機，咔嚓一聲，火苗竄起，“以為我是那種單純聽話的女孩?！?/br>
    “錯了，我就喜歡有反差感的?！?/br>
    她嘁一聲，“你平時都這么撩妹的嗎，好老套?！?/br>
    “你又錯了，平時我不撩妹，都是妹撩我?！?/br>
    男孩子的自信總是那么莫名其妙，鹿藍(lán)羽懶得搭理，叼住濾嘴咬開里面的爆珠，一縷淺淺的薄荷香漫出來，在她唇邊輕輕慢慢飄。

    抽煙都抽得比別人優(yōu)雅。

    饒愷心動死了，忍不住看她，“誒，你還沒告訴我名字?！?/br>
    她望著車窗外空蕩的街景，輕聲說：“鹿藍(lán)羽?！?/br>
    “哪個lu？陸地的陸，還是長頸鹿的鹿？”

    “梅花鹿的鹿?！?/br>
    她說了個比長頸鹿好看點的動物，饒愷覺得這姑娘真是有意思，勾唇笑了一下，“姓鹿的，那你跟鹿莞辛什么關(guān)系？”

    “你跟鹿莞辛什么關(guān)系？”

    “她是我兄弟的女朋友?！?/br>
    “你兄弟就是坐你旁邊，穿白襯衣那個？”她回會場時看到了，饒愷跟那個男生在說話。

    饒愷點頭，“就是那個，改天介紹你認(rèn)識?！?/br>
    這男生也是有點機靈，這么順理成章地把下次見面的由頭安排好了。

    鹿藍(lán)羽當(dāng)沒聽見，接著問：“他倆談多久了？”

    “沒多久。”饒愷疑惑，“一晚上不見你跟鹿莞辛打招呼，你倆不熟？”

    手腕伸出車窗，撣了撣煙灰，她沒回答饒愷，只留一個略帶疲倦的側(cè)臉給他。一路上再沒開口說話，到小區(qū)門口，她叫停車，饒愷解了安全帶，說送她到樓下。

    “不用了?！甭顾{(lán)羽開車門。

    “那你告訴我手機號，我待會兒打電話給你，確保你安全到家。”

    心思很明顯。

    鹿藍(lán)羽在夜風(fēng)中呼出一口氣，向他伸手：“手機給我。”

    就這么跟饒愷打上了交道。

    饒愷聯(lián)系得很勤，每天早安晚安，約她吃飯看電影。

    她沒應(yīng)過一次，因為饒愷不是她喜歡的類型，而且她也沒什么心思談戀愛，與其拖泥帶水的曖昧，不如干脆利落的回絕。

    直到某個周六下午，那天鄭靈與往常一樣，準(zhǔn)時準(zhǔn)點來家里，兩人坐在書桌前，鄭靈做鹿藍(lán)羽給她布置的習(xí)題，鹿藍(lán)羽坐在一旁看書。

    手機叮一聲輕響，一條短信進(jìn)來：[出來玩啊，愷哥帶你泡溫泉。]

    她不回，看過便熄屏。

    不一會兒，一通電話進(jìn)來，鹿藍(lán)羽嘆氣，走到陽臺接：“我沒空?！?/br>
    “你哪天有空了。”饒愷自覺口氣有點重，馬上放輕語氣，“以前就算了，今天不一樣，他們幾個都帶女朋友，我孤家寡人去多遜啊，你當(dāng)幫幫忙好不好？”

    “我又不是你女朋友?！?/br>
    “不是女朋友，總是朋友吧，朋友一起出去玩也合情合理嘛?！?/br>
    “我不跟不熟的人出去玩?！?/br>
    “鹿莞辛你總熟吧?！?/br>
    “她要去？”

    “對呀?！?/br>
    她望著樓下在垃圾桶里找東西吃的流浪狗，食指在手臂點動了兩下，問饒愷：“地方在哪兒？”

    “你收拾收拾，我去接你。”

    黃昏時分，車子繞過城市，抵達(dá)郊外一間別墅酒店。這里是有名的私湯溫泉，隱匿在深山湖畔，環(huán)境雅靜，鳥語花香，是城中富人都愛來的一處地方。

    鹿藍(lán)羽開門下車，山間空氣濕冷，露水沾濕她的發(fā)絲，饒愷很貼心，從車上拿毯子給她披，她隨身的行李也由他提。

    進(jìn)入酒店大堂，饒愷找她要身份證，鹿藍(lán)羽給他，他拿身份證去前臺辦入住，不讓她cao半分心。

    鹿藍(lán)羽坐在沙發(fā)上環(huán)顧四周，不見鹿莞辛身影，也不見年齡相仿的人，等饒愷拿到房卡，她問他其他人呢，饒愷回：“他們早到了，正玩呢。先回房放東西，我?guī)氵^去?！?/br>
    兩人往電梯口走。

    鹿藍(lán)羽昨晚又失眠，坐了這么久車倒是有點犯困，她打了個呵欠，跟他說：“你去吧，我回房睡會兒，吃飯叫我?！?/br>
    她拿著房卡進(jìn)電梯，進(jìn)了房間先把行李放下，打開暖氣后，她脫下厚重的毛衣，換上一件針織衫，腦后的皮筋也拉下來，長發(fā)柔順垂落，而后走到窗邊，推開玻璃門。

    室外有一個大露臺，中間設(shè)有獨立湯池，熱氣滾滾，水汽漂浮，抬頭還能見一片綠樹青山，山間云霧繚繞，真有點世外桃源的感覺。

    環(huán)境真是特別舒服，鹿藍(lán)羽難得睡了一個好覺。

    晚上，饒愷敲門把她叫醒，她加了外套，隨他下樓吃飯。

    剛進(jìn)餐廳便看見鹿莞辛，他們那桌在靠窗的位置，都是長相出眾的男女，成雙成對，鹿莞辛穿一身香奈兒，正經(jīng)淑女名媛的打扮，她男朋友倒是低調(diào)，穿件純黑的衛(wèi)衣，嘴里嚼著口香糖，狀態(tài)仍是散漫閑懶的。

    一桌人正熱絡(luò)聊天，饒愷特浮夸，吹一記響哨，引得一餐廳人回頭看，鹿藍(lán)羽抱著臂，心頭一陣無語。

    陌生人看完熱鬧就繼續(xù)用餐，而他們那桌仍朝這邊看著，男生們跟饒愷眉來眼去打暗號，女孩們微笑打招呼，鹿莞辛看著也正要打招呼，卻在認(rèn)出鹿藍(lán)羽的那一刻，笑容僵在臉上。

    “饒愷你行啊，女朋友好漂亮?！庇信蛉?。

    “朋友，都是朋友哈?！别垚鹱焐线@么說，實際嘴角快咧到耳根。

    “懂的懂的，哈哈哈哈?！?/br>
    “趕快介紹一下啊?！?/br>
    饒愷給鹿藍(lán)羽拉椅子，她坐下，一股冷香在空氣中漫開，幾雙眼睛興致滿滿盯在她這，饒愷介紹：“這是鹿藍(lán)羽，我正在瘋狂追求的人?！?/br>
    “嚯嚯?！睅兹伺淖榔鸷?，鬧得很。

    鹿藍(lán)羽表情清淡，禮貌性微笑：“你們好。”

    “你好，我叫喬染。”一個齊劉海的妹子朝她揮手，笑得很甜。

    “誒，你也姓鹿??？”喬染旁邊的女生說著，看向鹿莞辛，“你倆認(rèn)識嗎？長得有點像也?！?/br>
    可能有“家丑不外揚”的心態(tài)，也可能不想在朋友面前顯露刁蠻形象，鹿莞辛收起以往對待鹿藍(lán)羽的刻薄態(tài)度，云淡風(fēng)輕解釋一句：“哦，遠(yuǎn)房親戚，不是太熟?！?/br>
    “不熟嗎？”鹿藍(lán)羽扣著下巴，眼神懶淡而銳利，“我覺得挺熟啊，meimei?！?/br>
    ——

    聞到了嗎，修羅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