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 第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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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雁探頭去瞧,眉開眼笑:“果真是并蒂蓮,這倒是罕見,往日奴婢也只在……” “可是宋姑娘?” 猛地,一人從樹后轉(zhuǎn)出,湖藍(lán)色長袍,眉眼青澀,卻是個生面孔。 男子拱手作揖:“在下定國公之子,方才有所唐突,還望姑娘見諒。” 外男在,秋雁早早擋在宋令枝身前:“我家姑娘腿腳不便,不能起身行禮,還望公子海涵?!?/br> 男子臉紅耳赤:“不妨事不妨事,是我唐突了姑娘。” 話落,又悄悄抬眼覷宋令枝。 有道是美人如花隔云端*,春半桃花,浮翠流丹,宋令枝手執(zhí)織金美人象牙柄宮扇,云堆翠髻。(*出自李白《長相思》) 半張臉掩在宮扇之后,只露出一雙盈盈秋眸。 只一瞬,又讓秋雁完全擋住。 男子拱手:“姑娘若是有傷,可否喚太醫(yī)前來,若是不識路,在下可……” “你想如何?” 夜色茫茫如霧,沈硯面無表情,從方才男子藏身的樹后走出,一張臉冷若冰霜。 那雙黑眸深沉陰郁,見者無人不心生膽怯。 男子本就借著醉意,大膽上前和宋令枝搭話,見狀,雙腳早就嚇軟:“殿殿殿下,是我冒昧了,我我我……” 舌頭打結(jié),語氣結(jié)巴。 沈硯面若寒潭,揮袖:“滾下去?!?/br> 男子踉蹌跌撞,忙不迭俯首作揖,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秋雁伏跪在腳邊:“殿下,姑娘她……” 沈硯淡聲:“下去?!?/br> 秋雁抬眸望宋令枝一眼,低聲:“……是?!?/br> 山風(fēng)徐徐,皓月如波。 四下杳無聲息,擋在眼前的宮扇緩緩放下,露出一張如玉小臉。 薄粉敷面,細(xì)潤如脂。腮暈緋紅,朱唇皓齒。 宋令枝聲音輕輕:“殿下……” 她方才連那人長何樣都不曾看清。 沈硯垂眸,喉嚨溢出一聲:“嗯。” 骨節(jié)勻稱的手指輕抬起宋令枝的下頜,他低眉,指腹落在宋令枝紅唇上,輕輕摩挲。 嫣紅的口脂礙眼,剛剛那個不長眼的狗東西更是礙眼。 沈硯忽的心生悔意,不該帶宋令枝赴宴的。 和煦山風(fēng)拂過,宋令枝唇上的口脂只擦拭一半,朱唇不點而紅,混著清清淺淺的口脂,愈發(fā)顯得嬌嫵動人。 沈硯眸色暗沉幾瞬。 宋令枝低聲呢喃:“殿下……” 余音戛然而止。 檀香層層籠罩在自己身上,隱約聞得淡淡的酒香。 落在唇上的吻蠻橫兇狠,不講道理。 沈硯剛應(yīng)是吃了果酒,酒香彌漫在唇齒間。 宋令枝身子往后躲,眼中惶恐不安,隱約可見哭腔:“殿、殿下……” 扼在自己下頜的手指力道收緊,沈硯一雙眼眸晦暗不明,他垂首,手指往后,掐著宋令枝脖頸,不容她往后退開半步。 月影橫窗,池水映著滿天夜色。 滿園無聲,唯有女子的低聲嗚咽。 夜宴就在前方不遠(yuǎn),人來人往,隨時都有宮人朝這邊走來。 宋令枝仰首,只覺心口窒悶,驚恐和不安交疊。 倏然樹后晃過一道黑影,唬了宋令枝一跳。情急之下,竟是咬了沈硯一口。 嫣紅的血珠子滲出,宋令枝怔怔瞪圓一雙眼珠子,花容失色:“我、我……” 轉(zhuǎn)眸側(cè)首,剛才晃過的不過是一只小雀,并無宮人的蹤跡,實屬宋令枝杯弓蛇影。 抬眼去瞧,沈硯唇角血跡點點。那雙墨色眸子低垂,一瞬不瞬凝視著宋令枝。 宋令枝低頭,手忙腳亂想要去尋絲帕,為沈硯擦拭干凈。 驀地,撫在自己脖頸的手指力道加重,宋令枝不得不仰起頭,和沈硯四目相對。 “枝枝,……干凈?!?/br> 他故意隱去了一字,薄唇落在宋令枝耳邊,溫?zé)釟庀⒙?,驚起片刻的顫栗。 宋令枝身子瑟縮,顫意蔓延至四肢,望向沈硯的一雙眼珠子驚懼晃動。 指尖輕顫,宋令枝低聲哀求,面紅耳赤:“……殿下,我、我不可。” 沈硯垂眼,沉默凝視。 宋令枝哽咽:“……殿下?!?/br> 沈硯手指落在宋令枝脖頸后方,輕輕撫過。 無形的壓迫遍及全身。 少頃。 宋令枝仰起頭,紅唇輕輕在沈硯唇上碰了一碰,稍縱即離。 宋令枝方才那一咬,力道不輕,如今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珠子。 宋令枝抬首,遲疑望向沈硯。 紅唇覆上,輕卷起點點血珠。 胭脂色的血跡落在宋令枝唇上,似暈染而開的紅蓮。 沈硯的傷口仍是往外滲著血珠,他低垂著眼眸。 空中遙遙傳來點點鼓聲,一鼓作氣,宋令枝咬唇,纖長睫毛輕顫。 無邊夜色在她身后蔓延而開,宋令枝唇上的口脂由血珠子替代,說不出的綺麗妖冶。 沈硯眸色漸沉。 驀地,他忽而低下頭,不同于宋令枝方才的淺嘗輒止,沈硯動作粗.橫,似疾風(fēng)暴雨,席卷而下。 宋令枝仰著一張小臉,淚眼婆娑,一雙杏眸水汽氤氳。 血腥味在唇齒間蔓延而開。 園內(nèi)安靜,女子的啜泣聲斷斷續(xù)續(xù)。 隨行宮人遠(yuǎn)遠(yuǎn)站著,個個低垂著腦袋,不敢抬頭望上一二。秋雁心亂如麻,忍不住抬眸,卻也只見到一抹頎長身影。 松石綠長袍松垮,沈硯徹徹底底,將宋令枝擋得嚴(yán)實。 良久,沈硯終于直起身,他斂眸,伸手將綿軟無力的宋令枝攔腰抱起,徑自回了寢殿。 …… 翌日是個艷陽天。 獵場上旌旗隨風(fēng)飄揚,抖落一地的日光。 山上設(shè)煙水亭,八面檐角垂著金絲藤紅竹簾,亭中供著紫檀茶案,又有各色茶具。 一眾宮人擁著竹椅轎,簇?fù)碇瘟钪χ翢熕ぁ?/br> 秋雁扶著宋令枝下了轎子,聲音輕輕。 “姑娘暫且在此處歇息便是,殿下剛打發(fā)人來,說是姑娘腳傷不便,不必前去給圣上皇后請安?!?/br> 話落,秋雁又抬眼,悄悄打量宋令枝。 昨夜她一路匆匆跟隨宋令枝回寢殿,后來又被打發(fā)去請?zhí)t(yī)?;厝ズ?,宋令枝已凈面畢,巴掌大的一張小臉?biāo)孛娉欤畚卜杭t,似是才哭過一場。 秋雁疑心自家主子受了欺負(fù),好幾回話到嘴邊,想問上一二,卻總是開不了口。 宋令枝不知秋雁心中所想,低聲:“知道了?!?/br> 圍獵在即,皇帝姍姍來遲,明黃龍袍映著烈日,懷里還摟著余貴人,在眾人的高呼下走進(jìn)山頂?shù)臒熕ぁ?/br> 旌棋落下,圍獵開始。 數(shù)十匹白色駿馬沖進(jìn)山林,似脫韁野馬。黃土揚起,宮人振臂高呼,吶喊聲震耳欲聾,驚天動地。 秋雁頭回瞧見這番景象,臉上驚詫不已,扶著宋令枝在欄桿上的青緞軟墊坐下。 獵場上黃土飛揚,旌旗飄飄。 煙水亭中供著數(shù)個冰盆,山風(fēng)拂起,倒也不似往日悶熱,竟是比屋里涼快許多。 不多時,有小太監(jiān)夾著馬肚,自山林中跑來,口中高喊。 “三殿下獵得白狐兩只!灰狐一只!” 皇帝龍顏大悅:“——賞!” 皇后亦是眉開眼笑,轉(zhuǎn)而瞧見身邊溫潤如玉的沈昭,唇角的笑意瞬間淡去兩三分。 原本想要給予沈硯賞賜的話也盡數(shù)收回,只溫聲關(guān)心沈昭的病。 “昭兒,近日身子可還好?若是身上欠安,也可回去歇歇,你父皇那有母后呢?!?/br> 沈昭掩唇,輕咳兩三聲,孱弱蒼白的面容半點血絲也無,身子亦是搖搖欲墜。 皇后心疼不已,趕忙命人將煙水亭中的冰盆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