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 第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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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令枝抿唇,但笑不語,眼中泛起幾分自嘲。 自然是前世為了沈硯所學,她往日最不耐煩學這些,后來來到京中,為了沈硯都學了,可惜至死都換不來沈硯一個眼神。 黃土飛揚,獵場上眾人振臂高呼。皇后坐在上首,漫不經(jīng)心朝場上的宋令枝望去一眼。 侍女輕聲走近,在皇后耳邊低語數(shù)句。 皇后緩緩放下手中茶杯,彎唇輕哂:“果然是藏著事?!?/br> 若非藏著貓膩,真有了身子,宋令枝怎會不想贏。 侍女擔心:“可如今宋姑娘在獵場上,娘娘若是想……” 皇后橫她一眼:“放心,只管看著便是,本宮自有法子。” 烈日炎炎,疾風掠耳。 馳逐簡單,若是誰能第一個沖過楊樹,便是贏家。 馬背上一眾貴女兩兩為一隊,英姿煞爽,伏首躬身,躍躍欲試。 鼓聲落下,塵土高揚,數(shù)十匹駿馬如脫韁,蜂擁奔至前方高聳的楊樹。 馬聲嘶鳴,似排山倒海,震耳欲聾。 場上眾人引頸長望,云父目不轉(zhuǎn)睛盯著云黎的身影,滿臉堆笑:“小女不才,讓諸位大人見笑了?!?/br> 他笑瞇瞇,正想著全盤接下同僚的奉承話,無意抬眸瞧見落在最后,慢悠悠閑庭散步的云黎,云父抬起的手臂輕輕發(fā)抖。 同僚尷尬一笑:“云兄莫要生氣,許是云姑娘厚積而薄發(fā),這會子正養(yǎng)精蓄銳呢。” 云父訕訕干笑兩聲,望眼欲穿,恨不得將場上的云黎盯出兩個大窟窿。 云黎早就父親拋在腦后,饒有閑情逸致同宋令枝講起馳逐的規(guī)矩:“得等她們繞楊樹兩圈,若有人第一個沖過楊樹,這場賽事才算結束?!?/br> 前方馬轡高揚,宋令枝同云黎慢悠悠晃在一眾馬蹄后,嫌棄日光曬人,二人還找了一處陰涼地,貼著樹下陰影走著。 早膳只喝了半碗藥,宋令枝此時只覺日光晃悠,她昂首眺望。 圣上面前,人人都想一爭高低,往日端莊淑良的侯府貴女,此時亦是咬緊牙關,不肯落人馬后,輸人半分。 貴女繞場兩圈,宋令枝的白馬還在樹下悠閑吃草,踩著日光頑樂。 云黎抿唇一樂:“這馬倒是自得其樂,別家都跑遠了,它竟還有閑心吃草。說起來,宋jiejie以前可曾學過騎射,我瞧你方才上馬,不像是初學者,竟像是……” 話音未落,忽聽前方傳來一陣歡呼聲,應是哪家府上的姑娘奪魁,正手握旌旗,笑得正歡。 眾人簇擁著道賀,又齊齊往后走。 “明jiejie果真厲害,文武雙全,往日我在書上見著‘望塵莫及’四字,還甚為不解,今兒瞧見你,才覺出這詞說得果真不錯?!?/br> “明jiejie的騎射自然不錯,我今兒也算托jiejie的福了,若非同jiejie一起,我何德何能,竟也能得到陛下的賞賜。” “說起來,云姑娘今日怎么跑那般慢?明jiejie,我記著你家兄長有意云家姑娘,可是她也中意你兄長,不好同你爭高低?” “我還要她讓不成?明明是她技不如人在先,若論馳逐,還從未有人能比得過我——啊!” “明jiejie!明jiejie!” 一聲驚呼忽的從前方傳來,宋令枝仰頭,只見一抹白色身影踏遍黃土,直朝自己飛奔而來。 白馬橫沖直撞,連著撞翻了好幾位貴女,兵荒馬亂,嘶鳴之聲穿破長空,響徹山林。 云黎手忙腳亂,嚇得連連后退:“宋jiejie,快、快走!” 策馬揚鞭,二人身下的馬似乎也受到驚嚇,齊齊奔頭前進。 宋令枝勒緊韁繩,身下溫順的馬匹不知為何忽然發(fā)起瘋來,只拼命朝前沖去。 電光石火之際,宋令枝忽然驚聲:“跳——” 云黎在馬背上顛簸不停,聞言愕然,聲音在風中顫抖:“不行,我怕、怕……” 嗓音揉碎在山風中,宋令枝咬牙拔下自己鬢間發(fā)簪,尚未來得及動作,只聞箭矢沖破長空。 宋令枝驚恐偏過頭。 看臺上,沈硯不知何時高坐在馬背上,抬臂拉弓,凌厲箭矢穿過宋令枝身下的馬匹,正中馬的眼睛。 血流汩汩。 再一箭,馬蹄轟然倒下。 宋令枝翻身滾下馬,驚魂未定,手骨關節(jié)傳來“咔嚓”一聲響,似傷得不輕。 一人一馬跌坐在地上,碎石扎進掌心,宋令枝渾身狼狽不堪,雙腳亦是摔傷,動彈不得。 她平緩著氣息,轉(zhuǎn)身想要去尋云黎的身影。 本該朝前奔進的馬不知為何忽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竟是直朝宋令枝而去。 云黎拼命攥緊韁繩。馬蹄高高揚起,狂風掠過耳邊。 宋令枝下意識抬手遮臉。 廣袖松垮,擋住了大半張臉。 陡地,一人朝自己飛撲而來,擁著宋令枝朝旁邊滾去。 沈硯手上的匕首如箭矢飛奔而去,直落入云黎身下的馬首。 嘶鳴響徹,而后只聞哐當一聲重響,那馬直瞪著一雙眼珠子,徹底倒在地上。 云黎也跟著摔下。 那處恰好是草叢,云黎勉強撿回一條命:“三殿下,宋jiejie?宋jiejie?” 宋令枝雙眼朦朧,眼前迷蒙不清,渾身上下似散了架,骨頭疼得厲害。 她看見灰蒙蒙的天,看見繁茂昌盛的松樹,看見……沈硯愕然的雙目。 耳邊似乎有千百個人在喚自己,她好像還聽見了秋雁的哭聲。 再然后—— 她什么也聽不見了。 …… “荒唐!實在是荒唐!” 寢殿內(nèi),皇后來回踱步,一身石榴紅圓領長袍映著迤邐日光。 她怒瞪太師椅上的沈硯,恨鐵不成鋼,“硯兒,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若你今日真的在馬蹄下……” 皇后一手撫額,不敢回想先前在獵場的一幕。 隔著一扇緙絲屏風,太醫(yī)院院判跪在宋令枝榻前,青紗帳幔后,宋令枝一張小臉蒼白無半點血色,白皙修長的手指輕垂在榻邊。 秋雁雙眼紅腫,拿絲帕墊在宋令枝手上,供太醫(yī)診脈。 寢殿落針可聞,只聞秋雁低聲的啜泣,她雙足跪在地上,懇切哀求:“太醫(yī),求你救救我家姑娘!求你!” 太醫(yī)一怔,趕忙讓人扶秋雁起身:“下官定全力以赴,只是宋姑娘身上傷得厲害,累及筋骨,若想要下地,恐怕還得費些時日。” 秋雁跌坐在地,她雙目怔怔:“是說、是說我家姑娘無性命之憂了嗎?可她剛剛……” 宋令枝剛剛差點連氣息都沒了,太醫(yī)為其施針,方才漸漸有了脈博。 太醫(yī)撫須長嘆:“確實是無性命之憂,只是宋姑娘如今傷得重,還得過兩三天才能醒來。下官這有些 許麻沸藥,若是姑娘疼得受不住,可服用一二?!?/br> 秋雁感激涕零接過。 太醫(yī)拿袖子擦擦額頭上的薄汗,又提著藥箱,穿過緙絲屏風,拱手向皇后和沈硯回話。 皇后不耐煩聽他提起宋令枝,雙眉緊皺:“除了皮rou傷,再無別的了?” 她還以為宋令枝定會小產(chǎn)。 太醫(yī)面露怔忪,而后搖搖頭:“其他的,下官暫時看不出,想來應該是沒了?!?/br> 皇后沉著臉,滿腹心思重重,余光瞥見下首的沈硯:“三殿下如何了?” 太醫(yī)俯身為沈硯請脈,除了手背上一兩處擦傷,沈硯身上并無大礙。 皇后長松一口氣,又命人送走太醫(yī)。 殿中安靜無聲,青花瓷纏枝紋三足香爐上燃著安神香,皇后一手撫著心口:“硯兒,你隨母后出去,母后有話同你說。” 沈硯不為所動:“母后有話,直說便是?!?/br> 皇后心口腫脹,望著沈硯不明所以:“硯兒,你是皇子,怎可如此魯莽?若是再有下回,你定不能再……” 沈硯面無表情抬起頭,那雙黑眸幽深平靜,似古井無波。 他意有所指:“……母后還想有下回?” 樹影參差,蟬聲滿院。 明明是盛夏時節(jié),然望著沈硯那雙眼睛,皇后沒來由心生怯意,不寒而栗。 染著蔻丹的長指甲緊掐入掌心,皇后強裝鎮(zhèn)定:“硯兒這話,是何意?” 沈硯面不改色,手中的青窯紅釉杯輕擱在案幾上,他喉嚨溢出一聲笑。 “我聽聞,馬廄那死了兩個太監(jiān)?!?/br> 皇后眼神掠過幾分閃躲,她掩唇輕咳兩三聲:“獵場出了這種事,他們畏罪自縊也是人之常情,不過是怕牽連家人罷了?!?/br> 沈硯不動聲色,掌心的青玉扳指輕轉(zhuǎn):“是么?可我怎么聽聞,那兩個太監(jiān)屋內(nèi)還搜出了五十兩金子……” 皇后眸光一頓,心里暗罵自己的人出手慢,叫沈硯發(fā)現(xiàn)了金子。 她清清嗓子,不以為意:“這有何稀奇?他們在馬廄做事,興許是收了哪位貴人的賞銀,又或是從別處竊來的?!?/br> 皇后不想同沈硯繼續(xù)聊小太監(jiān)的事,只溫聲朝他笑笑:“這事母后自會為你做主,你如今的當務之急,是養(yǎng)好身子?!?/br> 話落,皇后起身,目光輕飄飄在屏風上掠過。隔著緙絲屏風,隱約可瞧見屋內(nèi)身影綽約,宮人來回走動。 “至于旁的,待宋姑娘醒來再說罷?!?/br> 宋令枝如今臥病在榻,賜婚一事自然往后延。 沈硯輕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