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 第10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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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木茶盤中,盛著一串沉香木珠的手串,許是在沈硯手上戴久了,隱約還沾有幾分檀香。 于管事跪在下首,雙眼垂淚:“陛下,老奴真的沒有扯謊,當初宋、宋姑娘火葬后,真的只剩下一抔……” 沈硯聲音淡淡:“……是你親自點的火?” 于管事身影顫栗,聲音結巴:“是、是老奴……” 對上沈硯那一雙陰沉晦暗的眸子,于管事再不敢隱瞞,連聲磕頭求饒,“陛下饒命陛下饒命,那火并非老奴自個點的?!?/br> 思及陵園那一日,于管事仍覺得后脊生涼,“那火怎么也點不燃,有人說是宋姑娘的魂魄不舍得走……” 話落,于管事又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這都是小的幾個私下胡說的,不敢臟了陛下的耳朵?!?/br> 沈硯默不作聲,輕呷一口白茶。 于管事身子打了個寒戰(zhàn):“后來、后來云府有個護院,說是托云姑娘的囑咐,給我們送些好菜來。云姑娘那時和宋姑娘交好,常來府上看望,老奴也就沒多想?!?/br> “那護院還說、還說自己家中做的就是紙活買賣,火葬時身邊最好不要留人,不然那……那玩意容易上身。” 于管事哐哐在地上磕頭,連聲痛哭,“陛下,老奴知錯了!老奴不該臨陣逃脫……” 岳栩不悅:“云府的后院,怎么我去的時候沒見到人?他長何樣?” 于管事痛哭流涕:“老奴也不知,老奴去的時候,那火燒得可旺了,那日下著雨,那護院一直撐著傘,老奴也不記得……不記得他長何樣了?!?/br> 他忽然揚起臉,“不過云姑娘常來我們府上,那護院應該也是跟著一起,興許還有旁人見過。云姑娘、不,如今應是明夫人了!明夫人她肯定也知道的!” 雨接連下了一整夜。 …… 土潤苔青,空中細雨霏霏。 云黎早早陪母親到寺廟上香,主殿前香煙氤氳。遙遙從遠處傳來鼓樓的鐘聲,沉靜深遠。 云黎扶著侍女的手,款步提裙,小心翼翼踏上臺磯。她一手撫著微微隆起的腹部,今年開春,明家上門求娶云黎,如今她已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 云母還在殿前求神拜佛,留云黎一人在寺中閑逛。 殿后靜悄無人耳語,青石板路上落了一地的桂花,雨霧彌漫,如煙霧散開。 小沙彌一身青灰僧袍,遠遠瞧見云黎,雙手合十,作揖:“阿彌陀佛,云施主這邊請?!?/br> 云黎在寺中為宋令枝供奉的長明燈還亮著,燭火微弱,在秋風中搖曳晃動。 云黎跪在蒲團上,拜了三拜。而后又命侍女取來銀子:“再添些香油錢罷。” 自知道宋令枝遭了火葬,那日云黎從陵園回去后,一病不起,臥病在榻半月有余。云母氣得大哭,勒令她在家安心養(yǎng)病,哪也不許去。 待她身子養(yǎng)好,早就物是人非,陵園只剩一塊光禿禿的墓碑。 云母不讓云黎前往陵園,無奈之下,云黎只能偷偷在寺中為宋令枝供奉一盞長明燈。 燭影顫栗,云黎輕聲嘆口氣:“若是宋令枝泉下有知,但愿她能無病無災,來世……” 那人如今登基稱帝,高居廟堂之上。云父見了,都不敢妄言。 云黎斂眸:“罷了,不說了。改日我有空,再來同你說說話?!?/br> 寺廟幽深空遠,烏木長廊下雨聲細碎。 侍女撐傘,漫無目的陪云黎在偏殿閑逛。倏然耳邊 落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人穿過雨幕,竹青長袍沾染著水汽。 瞧見云黎,男子著急上前,又想著自己一身的水汽,怕冷意染上云黎,慌不擇路往后退開兩三步。 拿絲帕擦干,明公子眉眼溫潤:“夫人,不是說今日我陪你一齊上香嗎?” 云黎甩開夫君的手,滿臉慍怒:“別碰我。” 前兒夜里她忽然想吃冰糖葫蘆,明公子連夜出門,碰巧回來后被家中長姊撞見。長姊氣不過,在廊檐下隔著門說了云黎兩三句。 云黎當場翻臉,她本就在孕中,心思敏感。 如今細想,又覺委屈,絲帕摔在明公子臉上:“這明夫人誰愛做誰做,真當我們云家沒人了,非得求著你們明家不成?你走開,別擋我的路?!?/br> 話落,又只身朝清泉池走去,步履飛快,全然不顧身后的丈夫。 清泉池前,雨幕清寒。 一男一女兩抹身影,立在池前。 云黎雙手合十,對著清泉池念念有詞,掌心夾著一枚銅錢。少頃,銅板自她手中拋出,只聽叮咚一聲,落入池中。 池中滿滿當當,都是銅錢。 云黎又投了三枚。 明公子捏著荷包在手心,又往里倒出十來枚銅,賠禮作揖。 “夫人莫氣了,我長姊那人就是如此,我今日已同父親母親稟明,來日另開院子,我們搬出去住,可好?” 云黎詫異:“你要分家?” 余光瞥見丈夫臉上的劃痕,云黎面露怔忪,“誰打你了?是……母親?” “無礙,她氣氣就過去了,我尋了幾處院子,你瞧著哪處好,我們搬過去即可?!?/br> 雨絲飄渺,云黎目光怔怔,錯愕不已。 …… 不遠處上客堂的支摘窗前,一人臨窗對雨。 金絲滾邊暗花紋織金錦長袍松垮,沈硯垂目站在窗前,黑眸淡然,好整以暇望著清泉池前的二人。 上客堂清凈淡雅,漆木茶案上設爐瓶三事,青花纏枝紋上供著桂花累累。 花香疊著檀香,凈空大師一身灰色僧袍,如在江南金明寺,滿臉的沉穩(wěn)平靜。 他手中纏一串佛珠,眉眼溫和慈祥,和除夕夜領兵攻入京城的攝政王判若兩人。 凈空大師朝沈硯躬身行禮:“陛下如今得償所愿,那日貧僧也說過……” 沈硯從窗前側身,轉眸凝視:“凈空大師怕是誤會了,朕當日既應你一世無虞,便不會食言。” 他喚的不再是皇叔,而是凈空大師。 凈空大師疑惑:“那陛下今日來,是為了……” 沈硯讓開半步,一雙黑眸從容不迫:“朕聽聞,明家少夫人在這供奉一盞長明燈?!?/br> 明家少夫人常來寺中上香祈福,凈空大師自然認得,他頷首:“確有此事?!?/br> 寺中供奉長明燈的,生辰八字都會記在冊中。凈空大師命小沙彌取來冊子,翻閱至沈硯眼上。 “明少夫人心善,每回來,都會添香油錢?!?/br> 冊中所寫的,確實是宋令枝的生辰八字無疑。 竹簡合上,沈硯視線緩緩移向樓下,“那池子,是作何用的?” 凈空大師笑笑,聲音溫和:“那池子是祈福用的,相傳若是同心悅之人一起,在池前連投三枚銅錢,佛祖亦可保佑二人長長久久,恩愛不疑?!?/br> 言談間,清泉池前又多了幾對年輕夫婦,想來都是為著傳說而來。 銅錢落入池中,濺起一地的水花。 沈硯臉上淡淡,只抬手,身后跟著的岳栩立刻會意,朝清泉池走去。 隔著朦朧雨幕,沈硯看見云黎先是一驚,而后抬眸,瞪圓雙目望向上客堂。 懷中的絲帕揉成一團,云黎別過臉,目光從窗下的人影移開。 她心中惴惴不安,扶著丈夫的手轉身欲走:“不過是一個護院而已,我從陵園回去后就沒再見過他,聽父親說是他家中有事離開了?!?/br> 云黎定定心神,“岳統(tǒng)領若不信,去問我父親便是。” 岳栩不為所動:“云大人那,下官自會去尋,只是想著借云姑娘之手,留下那人的畫像?!?/br> 沈硯不可能無緣無故尋自己護院的麻煩,云黎心中駭然,猶如翻江倒海。 她自是知曉那護院心悅宋令枝,可如今宋令枝走了將近一年,沈硯這時候忽然找起那護院…… 云黎雙眉緊皺:“岳統(tǒng)領,可是我那護院犯事了?” 岳栩拱手:“明夫人,旁的事自有我們料理,明夫人只要留下畫像便可?!?/br> 云黎訥訥:“……倘若我、我畫不出呢?” 岳栩望向她身側站著的明家公子,粲然一笑:“若是明公子跟著一起,不知明夫人可否畫出?” …… 雨聲淅瀝,雪浪紙鋪開在茶案上。 沈硯垂下眼眸,目光輕輕在紙上掠過,忽而低聲一笑。 岳栩垂手侍立在下首,瞧得紙上的魏子淵,霎時瞠目結舌:“這不是宋府、宋府的魏管事嗎?他何時來京城了?” 還在云府做了護院? 沈硯彎唇,勻稱指骨落在扶手上,敲兩下,停兩下。 他忽的記起,自己是見過魏子淵的,在別苑的密林。那時宋令枝忽然暈倒,才沒能讓自己看清魏子淵的臉。 “原來如此。” 沈硯一手抵著眉心,唇角勾起幾分笑意,“她膽子如今倒了大了不少?!?/br> 也聰明了不少。 竟連偷梁換柱這事也會了,還是在自己眼皮底下。 岳栩垂首低眉:“陛下,可要屬下打發(fā)人去江南宋府……” 沈硯眼眸輕抬,“你以為他們會那么蠢,回宋府自投羅網?” 指骨在案沿上敲著,沈硯淡聲,“想必那宋瀚遠,也并未染上天花?!?/br> 岳栩臉上滿是錯愕:“那陛下如今是要……” 沈硯喉嚨溢出一聲笑,抬眸望向院中秋雨:“宋家的商船,最后是在何處不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