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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春棠欲醉在線閱讀 - 春棠欲醉 第169節(jié)

春棠欲醉 第169節(jié)

    低低的嗚咽之聲艱難溢出唇齒。

    又很快吞沒。

    垂在身側(cè)的手臂再也受不得力,手心的藥瓶緩緩滾落在地。

    落在宋令枝腰間的手漸漸往下,十指相扣。

    ……

    烏金西墜,眾鳥歸林。

    落日最后一道余暉從檐角上消失,沈硯終于松開人。

    那雙如墨眸子深不見底,后背上的傷處不僅沒有上好藥,反而還裂開了。

    孟瑞回鄉(xiāng)養(yǎng)老的夢(mèng)破碎,罵罵咧咧提著藥箱來,重新為沈硯包扎好傷口,又罵罵咧咧離開。

    臨走時(shí)還不忘憤憤往乾清宮瞪了好幾眼。

    感覺自己和這皇宮簡(jiǎn)直相克,多待一日,就要折壽一年。

    宋令枝嫌丟臉,早早躲在暖閣不肯出來。

    唯有沈硯泰然自若坐在案后,還饒有興致吩咐花房的宮人。

    沈硯從來不管花房之事,宮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誠(chéng)惶誠(chéng)恐跪在下首,還當(dāng)自己無意間開罪沈硯,項(xiàng)上腦袋不保。

    沈硯面不改色撥動(dòng)手中的青玉扳指,面容冷肅。

    他淡聲。

    “日后京中,不許再種玫瑰?!?/br>
    宋令枝不記得,他可記得。

    賀鳴當(dāng)日給宋令枝送的,便是滿滿一錦匣的玫瑰香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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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回江南

    寒冬凜冽, 侵肌入骨。

    臺(tái)磯上堆著厚重積雪,秋雁披著一身鶴氅,懷里抱著鎏金琺瑯暖手爐, 通身瑟瑟發(fā)抖, 裹著一身嚴(yán)寒步入寢殿。

    遙遙瞧見妝鏡前上妝的宋令枝, 秋雁抿唇朝白芷笑道。

    “jiejie可莫再用那玫瑰香膏了?!?/br>
    肩上的鶴氅自有小丫鬟接了去,秋雁快步行至熏籠旁, 凍得發(fā)紅的雙手在熏籠上褪去一身的冷氣。

    秋雁挽唇笑道:“奴婢今兒上街才知道, 京中竟是再尋不到干玫瑰,如今家中有藏貨的, 都藏著掖著不肯賣, 等著抬高價(jià)賣呢?!?/br>
    白芷俯身為宋令枝描眉畫眼, 聞言,狐疑朝秋雁望去一眼。

    “這玫瑰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怎會(huì)買不到?再說,便是京城沒有,江南亦是有的?!?/br>
    秋雁笑:“jiejie若不信, 自個(gè)去外頭問問便知道了。我今兒跑遍京中的香料鋪?zhàn)樱?nbsp;竟也只尋到半兩。說是上頭有令,日后京中再不許種玫瑰。”

    白芷只當(dāng)秋雁是在胡言亂語, 眼睛笑彎:“不過是商人抬價(jià)尋的說法罷了。這么會(huì)編排,怎么不說是陛下親自下的令……姑娘、姑娘?!”

    一聲驚呼自白芷唇中脫口而出, 她本是在為宋令枝畫眉的,不想宋令枝忽然揚(yáng)起頭,手中的螺子黛頃刻偏至一旁。

    白芷手忙腳亂, 捏著絲帕替宋令枝擦去畫歪的眉毛。

    她一頭霧水:“姑娘方才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抬頭, 嚇奴婢一跳?!?/br>
    眼尾處螺子黛畫偏的地方擦拭干凈,銅鏡前映出一張姣好容顏。

    明眸皓齒,冰肌瑩徹,眉若明月,唇如胭脂。

    纖長(zhǎng)眼睫撲簌如蟬翼,宋令枝慌不擇路別過眼,語無倫次:“沒、沒什么。”

    只是忽然聽見“陛下”二字,宋令枝又一次想起前日沈硯緊握著自己的手腕。

    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cuò),竟惹得他那般生氣,宋令枝唇角讓沈硯咬破,也不見對(duì)方松開。

    真真是陰晴不定。

    耳尖泛紅,猶如綴上一對(duì)紅珊瑚。

    宋令枝輕瞥銅鏡中自己一眼,飛快收回視線,開口催促。

    “胭脂就不必了,這樣就很好,莫讓明夫人等久了?!?/br>
    沈硯昏迷那會(huì),云黎深怕她胡思亂想,陸陸續(xù)續(xù)遞了兩三回牌子入宮相伴。

    那會(huì)宋令枝心不在焉,整日失魂落魄,渾渾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云黎怕她無牽無掛做了傻事,特和她提起百草閣懷孕的母貓,說若是宋令枝得空,也可挑上一兩只養(yǎng)養(yǎng)。

    那時(shí)宋令枝自己都心神不寧,自然是不敢答應(yīng),如今卻不同了。

    長(zhǎng)街人頭攢動(dòng),七寶香車遙遙穿過青石小巷,策轡之聲不絕于耳。

    行至百草閣前,早有明府的丫鬟上前,簇?fù)碇瘟钪ο铝笋R車。

    “我們夫人早早就在里面等著了,姑娘隨老奴去便是?!?/br>
    百草閣彩漆剝落,黑漆柱子上亦有不少抓痕,想來都是那母貓留下的。

    后院婦人燒著爐子,guntang的開冒著汩汩白霧。

    云黎半蹲在地上,一身石榴紅織金錦長(zhǎng)袍曳地,上面還沾著不少貓毛。

    云黎低聲嘟囔抱怨:“哪有這樣做母親的,生下孩子就跑,抓都抓不住?!?/br>
    原來是那懷孕的母貓?jiān)诎俨蓍w蹭吃蹭喝,生完孩子又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徒留云黎和三只小貓崽面面相覷。

    轉(zhuǎn)身望見身后的宋令枝,云黎揚(yáng)唇一笑:“宋jiejie,你來啦!”

    雖嫁人生子,云黎眉眼間卻還是如未出閣的女子一樣,天性純真。

    宋令枝晃神片刻,一時(shí)竟想不起前世云黎是何模樣。

    云堆翠髻,錦衣華服。遍身綾羅綢緞,抬袖間珠佩玉墜叮當(dāng)作響。一顰一笑,似是在鏡中練過多回,挑不出半點(diǎn)錯(cuò)處。

    和眼前滿身貓毛的明家夫人大相徑庭。

    出神之際,云黎已行至宋令枝身前,她臂彎處躺著一只小貓崽。

    許是剛出世沒幾日,貓崽的眼睛還不曾睜開,小小的一團(tuán)粉色躺在云黎懷里。

    云黎眼睛笑成彎月,比任何珠寶玉石更加耀眼明亮。

    她伸掌在宋令枝眼前晃動(dòng):“宋jiejie,你想什么呢?”

    宋令枝驟然回神:“沒什么?!?/br>
    她低眸瞧云黎懷中的小貓,手上的赤金嵌翡翠滴珠護(hù)甲早就摘下。

    圓潤(rùn)指甲輕碰小貓圓溜溜的腦袋,宋令枝唇角挽起幾分笑。

    “是要喂羊奶嗎?”

    她不曾在府上養(yǎng)過小貓,也不曾照看過,所有經(jīng)驗(yàn)都和云黎學(xué)來的。

    云黎輕聲細(xì)語,一一同宋令枝囑托。

    余下兩只,她也早早找好人家,等著過兩日再親自送過去。

    小貓身影孱弱,細(xì)細(xì)小小的一只,宋令枝連氣都不敢大喘,只盯著一雙宛若秋水的杏眸看。

    怕窗口吹著風(fēng),宋令枝小心翼翼抬起衣袂,松垮的袖口擋住冷風(fēng)。

    怕宋令枝記不住,云黎還在紙上細(xì)細(xì)記下,她輕聲笑:“若有哪里不懂的,只管打發(fā)人來明府尋我便是。”

    自從分了家,明府上下都由云黎作主,也不怕旁的妯娌婆婆說三道四。

    她一手撐著下巴,回想起先前未分家時(shí)的憋屈就惱怒。

    “你不知道他們有多過分,晨昏定省也就罷了,還不讓我養(yǎng)貓,說有身子的人見不得這等腌臟物?!?/br>
    云黎本就愛貓如命,聞得此言,當(dāng)即甩臉就走。

    “后來他們不知從哪聽說我在寺中供奉了一盞長(zhǎng)明燈,還以為是我在嫁人前心有所屬……”

    聲音戛然而止。

    云黎惴惴不安望向宋令枝,后知后覺自己就是在上香時(shí)遇上沈硯的。

    她心中忐忑,紅唇囁嚅:“是不是我那畫像,才讓陛下找到你的……”

    聲音愈來愈低。

    宋令枝唇角挽起,透過茫茫霧氣和云黎相望。

    “不關(guān)你的事?!?/br>
    即便沒有云黎,沈硯找到宋令枝,也是早晚的事,且那時(shí)岳栩還找了明府其他奴仆。

    縱使沒有云黎的畫像,他亦能借他人之手發(fā)現(xiàn)魏子淵。

    云黎目光在宋令枝臉上輕輕打量:“那你們?nèi)缃瘛?/br>
    宋令枝笑而不語,一雙淺淡眸子低低垂著。日光落在宋令枝眼中,泛起無盡的平和。

    云黎識(shí)趣不再往下問,只道:“莫要委屈了自己便好。”

    ……

    難得出宮一趟,宋令枝本想著接到小貓就回宮,忽而聽云黎提起寺中的長(zhǎng)明燈。

    宋令枝突然改了主意,想著在年前為家中雙親和祖母祈福。

    七寶香車改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