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 第1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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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病而已,是岳栩大驚小怪,算不得大事?!?/br> 言畢,沈硯又掩唇,輕咳兩三聲。 許是抱病臥床,沈硯的臉色比往日蒼白孱弱些許。 宋令枝不知何來的膽子,巴掌大的一張小臉湊到沈硯眼前,眸光描摹著沈硯棱角分明的輪廓。 溫?zé)釟庀⑷诤显谝惶帯?/br> 四目相對,二人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 離近些,沈硯身上的藥香愈濃。 宋令枝凝眉不解:“既然是小病,為何不敢讓我知曉,你是不是真當(dāng)我……” 一語未了,眼前忽的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眨眼間,宋令枝突然同沈硯換了位置。 青緞提花引枕倚在身后,宋令枝雙目瞪圓駭然。 即使在病中,沈硯依然能輕易扼住自己。 雙手舉至枕邊,落在唇上的吻細細碎碎。 不多時,宋令枝漸漸松了力道。 唇齒間尚有藥汁的苦澀殘留,宋令枝眼中的慍怒如春水融化,半點氣焰也無。 “你……” 聲音一出,氣焰又低了幾分。 宋令枝紅著臉,難以置信這還是自己的聲音,她別過臉。 目光所落之處,恰好是緙絲屏風(fēng)上的仙鶴剔翎。 耳尖的guntang尚未褪去,門口忽然傳來幾聲動靜,卻是孟瑞來了。 他如今雖不在太醫(yī)院任職,卻因沈硯的緣故,可自由在乾清宮出入。 宮人攔都攔不住。 宋令枝掙扎著想要從榻上掙脫,倏爾靈光一閃,急急伸手捂住沈硯的薄唇。 “我要聽孟老先生說,你不許告訴他我在這里。” 沈硯勾唇淺笑:“……好?!?/br> 屏風(fēng)外,孟瑞盡職盡責(zé),在藥包上都寫了方子。 他佝僂著脊背,知曉沈硯不喜旁人近身伺候,孟瑞也不去討這個不快,只隔著屏風(fēng)同沈硯回話。 “陛下先前昏睡時,老夫替陛下把過脈了?!?/br> 沈硯的身子本就因銷金散虧空,后來又忙于鏟除逆黨,案牘勞形。 隔著屏風(fēng),青紗帳幔低掩,重重疊疊,燭光落在上方的花鳥魚蟲之上。 榻上的宋令枝雙眉漸漸舒展。 幸好只是尋常小病,并無大礙。 屏風(fēng)外的孟瑞話鋒一轉(zhuǎn),倏然垂手告罪。 “陛下,恕老身冒昧,陛下手上的方子,可是蘇太醫(yī)給的?” 除了姓蘇的老頭,孟瑞實在想不出天底下還有人敢這般熊心豹子膽,給堂堂一國之君開那種藥。 沈硯不語。 孟瑞冷笑一聲:“果然如此?!?/br> 沈硯眸光淡漠,指尖輕撫過宋令枝纖細白凈的手腕,指骨分明的手指輕捏著宋令枝的指尖。 沈硯輕聲:“那方子有異?” 避子藥的藥方孟瑞早就在岳栩手中見過。 他雖和蘇老爺子水火不容,可對方的醫(yī)術(shù)卻是不容置喙。 孟瑞別扭冷哼一聲:“這倒不是,只是古人云,是藥三分毒,陛下的身子本就虛弱,若再服此藥,長此以往,于身子有害無利?!?/br> 榻上的宋令枝耳尖灼熱,一雙水霧杏眸瞪圓,忽的后悔自己留在此地。 沈硯泰然自若欣賞著宋令枝雙頰的紅暈,慢條斯理道:“孟老先生可有別的法子?” 宋令枝愕然:“沈……” 她直起身,欲從榻上坐起,無奈手腕被沈硯扼住,鬧騰一番,除了鬧出一點動靜,并未掙脫一二。 屏風(fēng)外的孟瑞怔愣:“陛下……” 沈硯氣定神閑,眉宇間半點慌亂也無:“皇后養(yǎng)的貓罷了?!?/br> 乖寶在宮中人盡皆知,孟瑞也曾聽宮人說起,那貓是皇后心中所愛,有一回還曾跑上金鑾殿。 那貓連金鑾殿都敢闖,區(qū)區(qū)一個乾清宮,自然也攔不下。 孟瑞不以為意,只低聲道。 “陛下,其實除了吃藥,還有別的法子?!?/br> 沈硯無聲勾唇,笑意在他眼中擴散。 枕上的宋令枝瞳孔驟緊,慌不擇路捂住沈硯的雙唇,不讓他說話。 沈硯眉眼帶笑。 他雖不說話,可屏風(fēng)外的孟瑞卻是侃侃而談,他懷中抱著一個錦匣。 孟瑞輕手輕腳將錦匣擱在黑漆描金氨幾上。 “陛下,這些是老身在外搜羅的,雖說麻煩了些,可到底不傷身。” 孟瑞每落下一字,宋令枝臉上guntang半分,整個人猶如跌入翻滾火爐之中。 滿臉羞赧,無顏見面。 偏偏沈硯還握著自己的指尖,他唇角挽著笑,輕而緩?fù)?,一點一點捏著宋令枝的手指,似把玩著名貴的凝脂白玉。 瑩白指尖泛起薄紅之色,明明沈硯從未做過什么,宋令枝卻漲紅了脖頸。 她無聲囁嚅著雙唇:“你,松開。” 沈硯揚眉,學(xué)著宋令枝:“……什么?” 眼中的調(diào)侃揶揄,顯然是明知故問。 宋令枝惱羞成怒,一拳砸在沈硯肩上。 無奈她手還被人握著,何來的力氣可言,無非是虛張聲勢罷了。 屏風(fēng)外的孟瑞語重心長說了一番,自認為自己所呈上之物比那蘇老頭好上數(shù)百倍。 遲遲聽不見沈硯的回應(yīng),孟瑞心中直打鼓,試探喚落一聲:“……陛下?” 沈硯唇角壓著笑:“朕知道了?!?/br> 孟瑞長松口氣:“那老身先行告退?!?/br> 寢殿杳無聲息,遙遙的亦能聽見宮人送孟瑞出宮之聲。 乾清宮孟瑞閉著眼都能走出去,他不耐煩揮袖,趕走宮人,拂袖揚長而去。 身后寢殿陷入長久的沉默。 滿園無聲,再也聽不見任何動靜,宋令枝忍無可忍,一把推開身前的人。 臉上的紅暈未褪,宋令枝驚慌失措,似有落荒而逃之意。 “我我我……我走了?!?/br> 身影跌跌撞撞,宋令枝趔趄著往外跑去。 沈硯低啞一聲笑落在身后。 約莫是方才躺久了,雙腳此刻發(fā)麻得厲害,宋令枝差點站不穩(wěn)。 她單手撐在長條案上,勉強穩(wěn)住自己。 殿中燭光隨風(fēng)搖曳。 借著燭臺上的亮光打量自己,宋令枝差點被自己臉上的緋紅唬住。 如此這般,若是守在廊檐下的白芷見了,還當(dāng)自己是發(fā)生了何事。 宋令枝拍拍自己的雙頰,以手做扇,飛快為自己扇風(fēng),試圖減去臉上的余熱。 可惜效果甚微。 眼角瞥見案幾上孟瑞留下的錦匣,好不容易褪下的灼熱再次卷土而來。 看一眼,收回目光。 再看一眼,又飛快收回目光。 此刻出去,定然會被白芷看出自己臉上的異樣,倒不如在寢殿多待片刻。 宋令枝悄悄往里瞧。 殿內(nèi)青紗帳慢輕垂,沈硯倚在榻上,像是睡著了。 殿內(nèi)燃著安神香,他先前又吃了藥,發(fā)困亦是常事。 宋令枝目光再次落向錦匣。 一想到這錦匣是為那事所備,宋令枝怎么都覺得羞愧滿地。 也不知道匣中都有什么。 她先前顧著羞赧,都不曾聽清孟瑞在說什么。 宋令枝目光又一次落在錦匣上。 她若是此刻打開,沈硯怕也不會知曉。 且若是有太嚇人的,她也能趁機拿走,反正沈硯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