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天驕(科舉) 第54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七零之改嫁前夫死對頭、內(nèi)娛完了,發(fā)瘋很正常噠/輪到我整治娛樂圈了、我就是無情怎么了[快穿]、我拋棄的前夫登基了、嬌媳婦七零家屬院日常、極品姐弟在綜藝互黑爆紅、穿書七零擺爛吃瓜、劣性寵溺、三十枚銀幣、重生后偏執(zhí)女主想開了
張伯卿無奈苦笑, 唐振源和柳疏晏也忍不住搖頭, “希望這次能順利考中舉人,不然三年后還要來上一回。我們現(xiàn)在也算是年輕力壯, 若是年紀大了, 身子骨定然不如現(xiàn)在,怕是真的會被衙役抬出來。” 唐振源摸了摸鼻子,看向柳疏晏,“上回鄉(xiāng)試,抬出去了三個還是四個考生來著?” “是五個?!绷桕虈@氣,“一個年紀大了,在號舍里暈了過去。一個被蛇咬了, 一個燒了考卷,還有兩個腹瀉不止, 被抬出去的時候已經(jīng)虛脫。” 蕭景曜:“……” 科舉考試的危險系數(shù)竟然這么高的嗎? 張伯卿的臉色更加蒼白了,求助似的看向蕭景曜,“我……不會這么倒霉吧?” 蕭景曜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腦勺上,沒好氣道:“你年輕力壯,擔心這個干什么?不如擔心自己會不會毛手毛腳把蠟燭打翻燒了試卷?!?/br> 張伯卿想了想自己一些心大的行為,不太確定自己會不會犯這個傻,當即把這個要點死死刻進腦海里,用力點頭,“我一定注意!” “若真不小心燒了試卷,也有補救的辦法?!碧普裨撮_口道,“只要別慌慌張張地發(fā)出驚叫聲,迅速把火撲滅,再問衙役要一份新的考卷,也是可行的。” 柳疏晏點頭,“不過,若是你在第八個晚上燒了考卷,就算能要來一份新的考卷,也寫不完?!?/br> 題量太大,就算已經(jīng)做過一遍,想要一字不差的全部回憶起來,也比較困難。他們又不是蕭景曜,能過目不忘。再加上燒了考卷后重新作答,心里肯定忐忑不安,慌亂之下,就別想考出個好排名了,能發(fā)揮出平時的水平都算自己心態(tài)好。 張伯卿深深吸了口氣,再次記下這個要點。 “要是我能像景曜那樣,做題速度快一點,天黑就睡覺,根本不用點蠟燭就好了?!睆埐淙滩蛔「袊@。 蕭景曜翻了個白眼,“那是院試。鄉(xiāng)試可比院試難多了,我也沒把握能再像院試那樣,在天黑前就答完考卷。” 張伯卿頓時平衡了,“那就好?!?/br> 換來蕭景曜毫不留情的鐵砂掌。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唐振源和柳疏晏兜著手站在一旁看熱鬧,時不時還嚷嚷幾句,“景曜,攻他下盤,讓他躺地上!” “伯卿你倒是躲快點啊!每次都被景曜逮住,你這個身手,怪不得楊教諭見了你就黑臉。” 蕭景曜和張伯卿齊刷刷停手,有志一同地向唐振源和柳疏晏投去和善的目光。唐振源和柳疏晏對視一眼,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互相指責,“虧景曜還說你穩(wěn)重,你就是這樣穩(wěn)重地看好戲的?” “我夜觀天象,你今天要受皮rou之苦。看來便是應在此處?!?/br> “呸!你個假神棍,成天胡言亂語!” 兩人說著說著,不等蕭景曜和張伯卿動手,自己先打了起來。 蕭景曜:“……” 這幾個家伙應該去蒙學班沒錯吧! 唐振源和柳疏晏根本沒用多大的勁兒,憋著笑你來我往地菜雞互啄,十分認真又十分不認真地打了一場。 心里還挺得意:只要我們打得夠快,景曜他們就不會對我們動手! 可把他們給機靈壞了。 蕭景曜也看出這倆大聰明的想法了,當即扶額,無語凝噎。 蕭元青樂呵呵地看著小輩們玩鬧,滿臉欣慰。曜兒也有了能可以互相胡鬧的朋友,真好。 一行人到省城時已經(jīng)七月十二,又來了一次模擬考,再加上休整的時間,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七月底。 鄉(xiāng)試八月初九開考,現(xiàn)在省城的考生實在不少。有本來就住在省城的,這些考生最占便宜,不用趕路,也不用適應氣候。有離省城較近的,慢悠悠也到了。還有大老遠趕過來,早早出發(fā),寧可早到一段時間,也不想掐著時間趕路,萬一在路上碰上什么突發(fā)情況,錯過了考試時間,簡直哭都來不及。 現(xiàn)在離鄉(xiāng)試也就只剩半個月,省城內(nèi)學子如云,放眼望去,街上穿士子衫的學子,一抓一大把。 蕭元青都忍不住嘆氣,“肯定還有許多家境貧寒的秀才,為了省住客棧和吃飯的銀錢,現(xiàn)在還沒到。哪怕是這樣,隨便進一家酒樓,里面一大半都是前來趕考的書生。我的老天爺,這么多人,才錄取多少人???念書可真是不容易!” 蕭景曜看了一眼其他三人,面上都帶著苦笑。 唐振源嘆了口氣,“上回鄉(xiāng)試,只錄取了四十五人。也不知道今年會錄取多少人。” 科舉考試并不是劃分數(shù)線錄取人,而是總共給多少個名額,一大幫考生爭個頭破血流,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希望通過。 四十五人聽著倒是挺多的,但這是整個雍州其中一屆的舉人名額。并且每一屆的舉人名額都不一樣,今年的名額有可能比去年多,也有可能比去年少。 名額是由吏部戶部等部門,根據(jù)每個州的戶籍人口,賦稅情況以及各地的教育水平,再加上朝廷計劃總共要錄取多少舉人,再給各州分一分,過程十分繁瑣,并不是地方官員能做主的。 當然,分配名額的時候。這些位高權(quán)重的閣老和大臣們,也會有一點點私心。比如在允許的范圍內(nèi),給自己的家鄉(xiāng)多分幾個名額之類的。這都是官場潛規(guī)則了。也怨不得王教諭見識到蕭景曜的神異之處后,就激動不已,說這是南川縣之幸,也是整個雍州之幸。 蕭景曜忍不住想,怪不得都說朝中有人好做官。大臣們嘴里那幾個輕飄飄的名額,放在實際上,就是一個州能多幾個舉人,另一個州少幾個舉人。對于蕭景曜這些焦急忐忑等著考鄉(xiāng)試的秀才們來說,每多一個名額,他們就多出一分希望。 后世高考落榜,復讀一年接著考。鄉(xiāng)試一落榜,就得等三年。這是何等的折磨。 落榜的秀才何其多,這次沒過下次繼續(xù),三年又三年,不知累計了多少個落榜秀才,每一屆都有考中舉人的秀才,但落榜秀才的人數(shù)更多。 秀才和舉人的待遇簡直是天壤之別?,F(xiàn)代人都學過《范進中舉》這篇課文,都知道范進還未中舉之前,家里過得窮困潦倒,連rou都吃不上幾回。他那個屠夫岳丈拿了點邊角料過來,還要擺好大一通排場。后來范進一朝中舉,屠夫岳丈都拿他當天上星君下凡,連打他一個耳光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先前那些從不把范進放在眼里的人物,更是上趕著送宅子送良田和銀錢。 可以說,考中了舉人,那這輩子都和“窮”這個字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 最重要的一點,舉人能做官,秀才不能。 單就這一點,便足夠讓無數(shù)落榜秀才咬牙堅持一屆又一屆。 如同張伯卿那樣年少得意就中得秀才的,也不是沒有。然后再鄉(xiāng)試失敗了一屆又一屆。好幾個三年下來,哪還有當年年少中秀才的志得意滿? 柳疏晏是四人中最活潑的,恢復元氣后,就提議幾人也去外面看看。反正就這一天,并不耽誤課業(yè)。 他想聽聽,有沒有消息靈通的人,知道今年會有多少個考生,錄取的名額又是多少個。 蕭景曜也點頭表示贊同,知己知彼,心里也能更有底氣。 “希望今年的名額比去年多一點?!睆埐潆p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 柳疏晏忍不住打趣他,“鄉(xiāng)試前拜菩薩可沒用,不如去文昌星君廟拜一拜?” 唐振源嘆氣,“上回我們也去廟里拜了,結(jié)果如何?” 柳疏晏臉色一垮。 “求人不如求己。”蕭景曜打了個圓場,笑著說道,“我們幾人的功課,教諭們可是夸了又夸。自信點,我們能贏!” 柳疏晏胸膛劇烈起伏好幾下,狠狠一拍掌,“沒錯,我們能贏!” 省城之繁華,遠勝常明府。 蕭景曜四人一出門,便聽到了此起彼伏的吆喝聲。 蕭景曜他們租的這間宅子,離省城大街可是還隔了一排屋子,街上的吆喝聲還能傳過來,可見街上之熱鬧。 幾人到了大街,果然如同蕭元青所說,街上隨處可見穿著士子衫的書生,或三五成群,言笑晏晏,或只身獨行,時不時在攤販面前停住腳步,溫聲詢問。 有書生同蕭景曜的目光對上,笑著頷首,權(quán)當打了招呼。 除此之外,更有無數(shù)穿著青藍白三色衣裳的普通百姓。男女皆是短衣裝束,在街邊等活的腳夫,穿著一身壞領(lǐng)磨襟救火的硬漿白布衫,下穿青布衫褲,手上搭著青布長手巾,戴皂布巾。 前來省城叫賣東西的農(nóng)家婦女,則大多穿著短衫粗裙,外束短圍裙。衣裳顏色更多,但還是青藍白三色為多,偶有紫色杏色等鮮亮的顏色。 蕭景曜的眼神掃過穿著白色麻布衣裳的人,果然在他們臉上見到了生活刻下的勞苦的印記。 白色本來是孝服的顏色,但百姓簡樸,白布和染了色的布相比,價格更便宜,所以也有人尋常也穿白色的衣裳。 現(xiàn)在還算不錯,民間青藍二色的衣裳更多。蕭景曜在跟隨尹縣令學習時,曾看過南川縣的縣志,上面記載了前朝后期南川縣百姓穿衣的情況,“小民儉嗇,惟粗布白衣而已。至無喪亦服孝衣帽,盈巷滿街。” 到現(xiàn)在,百姓身上衣裳的顏色越來越多,可見百姓們的生活確實在變好。 布坊中賣的布料,種類之多,也讓蕭景曜幾人大開眼界,光是棉布種類,就有木棉布、云布、兼絲布、斜紋布、三梭補、尤墩布、飛花布等數(shù)十種類別。不僅品種齊全,還質(zhì)地優(yōu)良,大多都已告別了厚重粗糙,十分輕薄挺括。穿在身上,舒適性倍增。 只看這些布料,就知省城百姓的日子過得府城百姓更舒適。 再一看兩邊賣小菜的攤販,更是豐富,白菜蘿卜這些常見的蔬菜暫且不提,還有香蕈、芥藍、鳧癸、蔓菁、茼蒿、木耳等,大大小小也有十多二十種。 蕭景曜忍不住眨眼,這樣豐富種類的蔬菜,常明府的百姓可享受不到。 柳疏晏見狀,猜到了蕭景曜的想法,笑著同他解釋,“省城人多,好做買賣。省城周圍有不少百姓,農(nóng)戶也好,商販也好,都種了許多菜,每天挑著擔子進城來叫賣。城里頭的百姓也愛這一口鮮嫩的青菜。這些賣小菜的商販,每天都能把菜賣光。省城附近的村莊,好幾個都專門種菜,每天晨鐘初靜時,村中的青壯和幼童老叟,都挑著裝滿了蔬菜的擔子,一個接一個,進城變賣。” 這不就是小型的蔬菜種植基地?蕭景曜再次被震撼,大齊的商業(yè),真的時刻都能給蕭景曜一點小驚喜。 唐振源見蕭景曜聽得津津有味,笑著指著一個穿著青布短打的小販,對蕭景曜說道:“你看,那小販賣的就是豆芽菜。豆芽菜不用土,方法也簡單,味道也好,很受百姓們歡迎。省城里就有不少專門賣豆芽菜的小商販,生意倒也不錯?!?/br> 張伯卿一直認真聽著,可算是找到了插嘴的機會,當即笑道:“發(fā)豆芽菜的方法,我倒是看到過。書上說:撿綠豆,水浸一宿。候漲,以新水淘,控干。用蘆席灑濕襯地,摻豆于上,以濕草薦覆之,其芽自長?!?/br> 柳疏晏偏頭看了他一眼,伸手勾過他的脖子,笑嘻嘻道:“你既然這么清楚,不如我們買些綠豆,回家給你發(fā)豆芽?” 唐振源也笑,“我看可以?!?/br> “可以什么?不可以!”張伯卿跳腳,“我像是個會種菜的人嗎?” 蕭景曜含笑,給了張伯卿最后一擊,“試試也無妨。考前心思易浮躁,做點別的事情放松一下心情也不錯。” “喂喂喂,為什么是我去干活啊?” “誰讓你會呢?走走走,買綠豆去。接下來幾天,我們能不能吃上豆芽,就看你的了!”柳疏晏勾著張伯卿的脖子,不由分說地將他帶去一個賣綠豆的小攤販前,笑呵呵地掏出錢袋,買了一大捧綠豆遞給張伯卿。 張伯卿臉色漆黑,給了柳疏晏好大一個白眼,卻還是罵罵咧咧地接過了那一大捧綠豆。 蕭景曜險些笑出聲,就聽得背后有人輕笑,“幾位兄臺好興致。” 蕭景曜迅速收了臉上的笑容,柳疏晏和張伯卿也不再笑鬧,一臉正經(jīng)地循著發(fā)聲的方向看了過去。 對方一身藍色士子衫,琢磨二十歲上下,身量同蕭景曜差不多,臉色略有些蒼白,外表十分符合“文弱書生”這四個字。 見蕭景曜齊齊看了過來,對方又是一笑,伸手作揖,溫聲道:“在下江平府邢克己,見幾位兄臺自在笑鬧,忍不住歡笑,失禮了?!?/br> 張伯卿眉頭一挑,多看了邢克己一眼。倒不是他和邢克己有什么交情,只是張伯卿的父親名為張復禮,所謂克己復禮,邢克己這名字,不看姓氏,倒像是張伯卿他爹的兄弟。 蕭景曜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給了張伯卿一個戲謔的眼神。 柳疏晏抱著手臂,驚訝地看了過來,“邢克己?江平府那位連中小三元的天才?” 邢克己面上飛紅,搖頭失笑,“天才不敢當,僥幸而已?!?/br> 這下?lián)Q成張伯卿給蕭景曜一個戲謔的眼神了。張伯卿往蕭景曜身邊湊了湊,笑著看熱鬧,“景曜,又是一個小三元,你得好好看看?!?/br> 一個又字,當真是意味深長。 邢克己驚訝地看著蕭景曜,脫口而出,“你就是常明府那位連中小三元的神童,蕭景曜?” 蕭景曜可算是明白剛才邢克己為什么會臉紅了。這種話從別人嘴里說出來,雖然是事實,但還是讓人尷尬得想用腳趾摳出個大洞,自己鉆進去。 看著張伯卿幾個損友抱著手臂看熱鬧的模樣,蕭景曜無奈地嘆了口氣,拱手道:“邢兄既然也覺得那些吹捧的話太令人尷尬,就別再拿這話來打趣我了。我確實是蕭景曜,但神童之稱,邢兄不必再提?!?/br> 我現(xiàn)在身高都比一般成年男子還要高了,童什么童? 邢克己迅速點頭,看向蕭景曜的目光頗有幾分惺惺相惜,“那些話,確實令人不自在?!?/br> 蕭景曜和邢克己對視一眼,齊齊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