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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拋棄的前夫登基了 第92節(jié)

    乞巧宮宴當日, 蘇織兒心情極好,向來喜素凈打扮的她今日也未阻止胡姑姑在她發(fā)髻間多插了兩支金簪。

    及至六月末, 七月初, 這天兒已然涼快了一些,迎面吹來的風也不再似先前那般燥熱逼人?。

    蘇織兒帶著凝香凝玉行至御花園時, 已圍聚了好些前?來赴宴的賓客。

    她隨意掃了一圈,驀然與一人?四目相對,那?人?久久地凝望著她, 眼眸中透出幾分悲意。

    正是鎮(zhèn)南侯世子許岸之。

    他身側(cè)站著的是如今的鎮(zhèn)南侯世子夫人?宋茗箬,或是許岸之望向她這廂的動作太過明?顯,宋茗箬亦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隔著一片花叢而立的蘇織兒。

    他們?nèi)?之間的糾葛,宴上不少人?都知?曉, 如今看?到他們這般對望著,登時有好熱鬧的埋頭竊竊私語起來。

    蘇織兒自是發(fā)現(xiàn)了,忙轉(zhuǎn)過頭,命宮人?將她領(lǐng)到位置上坐下, 好遠離那?些是非。

    可方?才坐定,便覺有一人?緊接著坐在了她身側(cè),蘇織兒抬眸看?去,就見寧妃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她與寧妃的關(guān)?系一直以來說?不上壞,但也決說?不上好, 只能說?寧妃非常努力地盡著她妃嬪爭寵的責任,可惜蘇織兒并未有絲毫與她斗的意思。

    她這般突然靠近, 蘇織兒難免猜疑她不安好心。

    只見寧妃捏了盤中的一顆果子慢條斯理地送入口中,驀然道:“聽聞近日陛下賞賜了jiejie不少東西,著實令meimei羨慕,雖說?陛下駕幸后?宮的次數(shù)實在是少,但幾乎都去了jiejie那?兒,這恩寵jiejie到底是獨一份的,就是不知?jiejie這恩寵究竟能持續(xù)到何時?”

    聽著這明?顯暗藏深意的話,蘇織兒秀眉微蹙,“寧妃這是什么意思?”

    寧妃不答,只唇間笑意更甚,“jiejie,這人?啊心虛的事兒做得太多,總有一天是要敗露的。”

    說?罷,也不待蘇織兒再問,下頜微抬,頗有些得意地走了。

    蘇織兒也不知?她耍得什么把戲,怎的話里行?間一副她很快便要遭報應(yīng)的口吻。

    但她也并未細想,因隨著內(nèi)侍嗓音尖細的一聲通傳,太皇太后?由?劉嬤嬤扶著往這廂而來。

    她含笑在眾貴女間脧視了一圈,滿意地點了點頭,言今日佳節(jié),令眾人?不必拘著,盡情玩樂便是。

    眾貴女應(yīng)聲,便圍在一塊兒繼續(xù)賽傳針,比引線,看?誰得巧最多。

    太皇太后?則招手示意宋茗箬和許岸之過去,慈和地拉著宋茗箬的手也不知?說?了什么,宋茗箬赧然而笑,許岸之的神情則顯得有些尷尬。

    蘇織兒也不愛去湊那?些熱鬧,便自顧自吃了些點心,直坐等到開宴。

    好容易見眾人?在四下落座,太皇太后?示意劉嬤嬤可吩咐宮人?上菜時,一個身影驀然站了起來,行?至太皇太后?跟前?福了福身。

    “太皇太后?,臣妾有要事要稟?!?/br>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寧妃。

    想起她先前?對自己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蘇織兒心微微一提,隱隱覺得她想說?的事與自己有關(guān)?。

    太皇太后?神色納罕,但同時也因著宴席被打?斷而稍稍面露不喜,“寧妃這是怎么了?就算有什么話想對哀家說?的,就不能等到宴后?再說?嗎?”

    寧妃哪里瞧不出太皇太后?面上的不虞,但仍是堅持道:“臣妾也知?,今日佳節(jié),此時說?怕是要壞了太皇太后?的興致,可臣妾已忍耐了許久,不愿太皇太后?再繼續(xù)受人?蒙騙,實在是非說?不可了?!?/br>
    聽得這一席話,太皇太后?蹙了蹙眉,“究竟是什么事啊,教你說?的這般嚴重?”

    寧妃頓了頓,眼神有意無意地朝蘇織兒這廂瞥來,令蘇織兒不自覺攥緊了袂口,那?種不祥的預(yù)感更深,果然,須臾,就見寧妃抬眸直視著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可還記得,前?一陣去隆恩寺時,曾瞧見過的那?個蘇家二夫人?收養(yǎng)的孩子?”

    乍一聽寧妃提到綏兒,蘇織兒微愣了一下,旋即卻反像是松下一口氣般放開了攥著衣袂的手。

    太皇太后?回想了片刻,“哦……那?孩子討喜,哀家確實還記得。怎么了,寧妃突然提那?個孩子做什么?”

    還能做什么?

    看?來,寧妃是想借此事徹底毀了她!

    蘇織兒眼看?著寧妃裝模作樣,一副糾結(jié)遲疑的樣子,好一會兒才道。

    “按理,蘇二夫人?收養(yǎng)了那?孩子,那?孩子理應(yīng)喊云妃娘娘叫jiejie才是?!闭f?著,她驀然轉(zhuǎn)頭看?向蘇織兒,“但按血緣來說?,卻并非如此,那?孩子得喊云妃娘娘一聲娘,是不是,云妃娘娘?”

    這話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過。

    此言一出,四下登時一片嘩然,坐在底下的許岸之亦是一瞬間白了臉色。

    太皇太后?面上的神色從?開始的震驚逐漸轉(zhuǎn)為震怒,“云妃,這是怎么一回事!那?孩子真是你的親生骨rou嗎!”

    面對周遭人?的竊竊私語和太皇太后?的質(zhì)問,蘇織兒則顯得極為淡然,畢竟她也沒什么好怕的,她緩緩站起身,正欲答太皇太后?的話,那?廂的寧妃唯恐她狡辯一般,快一步道:“太皇太后?,為證明?臣妾并非陷害污蔑云妃,臣妾還特意尋來了證人?,那?人?是毅國公府的家仆,毅國公一家尚在西南邊塞時,他便在府中伺候,親眼看?見過云妃娘娘大著肚子的模樣?!?/br>
    太皇太后?眉心緊蹙,沉聲道:“把人?帶上來?!?/br>
    “不必了?!碧K織兒已默默行?至寧妃身側(cè),她低了低身,鎮(zhèn)定自若道,“回稟太皇太后?,寧妃說?的不錯,那?個孩子的確是臣妾所生……”

    她這一承認,頓時令場面炸開了鍋。

    她們?nèi)f萬想不到,這位云妃娘娘居然有這么大的膽子,瞞下這么大一樁事。

    “好,可真好!”太皇太后?氣得手都在抖,“云妃,你竟敢欺君罔上,隱瞞已然生育嫁娶之事!”

    見太皇太后?發(fā)怒,坐在底下的許岸之唯恐蘇織兒受到重罰,慌忙上前?,“太皇太后?,此事另有緣由?,還請您聽微臣解釋?!?/br>
    此時的太皇太后?儼然在氣頭上,許岸之此舉更像是雪上加霜,只見太皇太后?怒目看?來,看?向許岸之的眼神滿是失望,“岸之,你是不是早已知?曉此事!”

    許岸之不敢隱瞞,只得如實答:“是,微臣……”

    太皇太后?不待他說?完,驟然怒氣沖沖地打?斷道:“那?孩子莫不是你和云妃……”

    “太皇太后?誤會了?!碧K織兒雖很感激許岸之幫他,但并不想讓他牽涉其中,何況一直以來隱瞞綏兒一事她確有做的不對的地方?,然此事她其實不必心虛遮掩,趕忙解釋道,“那?孩子與世子并無任何關(guān)?系,他是臣妾和陛……”

    她話音未落,就聽得一聲“陛下駕到”。

    宴中眾人?的視線皆被吸引了過去。

    見一個挺拔俊朗的身影闊步而來,眾人?忙低身施禮。

    蕭煜自不可能看?不出此時宴上氣氛的怪異,可他視線粗粗掃了一遍,尤其是與蘇織兒對視了片刻后?,仍是氣定神閑地向太皇太后?行?禮,“孫兒見過皇祖母。”

    此刻的太皇太后?可沒有絲毫與蕭煜寒暄的心情,她沉著一張臉,冷笑一聲道:“陛下來得正好,正好瞧瞧你一向偏寵的云妃究竟隱瞞了你什么!”

    太皇太后?說?罷,寧妃還不忘上前?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貼心地同蕭煜解釋:“陛下,云妃jiejie她,她其實早已在外成親,且還與那?人?生下了一個孩子……”

    眾人?心驚膽顫地觀察著蕭煜的表情,心忖他們這位陛下這下恐是要大發(fā)雷霆,然令他們意外的事,蕭煜面不改色,只眉梢微挑,“哦,朕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呢,此事朕早就知?道了?!?/br>
    “陛下知?道?”太皇太后?難以置信,“那?陛下為何還……”

    蕭煜并不答這話,只兀自道:“今日人?多,倒是正好,本來朕也想趁此宴宣布此事,既然皇祖母已經(jīng)知?道了,那?也不必朕多費口舌。”

    他略顯凌厲的眸光在眾人?間掃過一遍,旋即提聲一字一句道:“那?個孩子不僅是云妃的孩子,也是朕的孩子!”

    相比于方?才的嘩然,此時的宴席上卻是一片死寂,眾人?面面相覷,思緒各異,誰也不敢出聲。

    因為誰都不信這話!

    片刻后?,太皇太后?被劉嬤嬤扶站起來,她慍怒地瞪著蕭煜,低吼道:“陛下是瘋魔了嗎!就算你再寵云妃,也不能信口胡說?,混淆皇家血脈,哀家親眼見過那?個孩子,那?孩子已快一歲了,怎可能是陛下的孩子呢!”

    蕭煜聞言風輕云淡地扯了扯唇角,似乎早就料到太皇太后?會這般說?,他便是為此,才選擇在今日宣布此事,好一五一十解釋地給那?些多嘴多舌的好事之人?聽。

    “孫兒不敢欺騙皇祖母,但那?個孩子確確實實是朕的親生骨rou無疑?!毖哉Z間,蕭煜轉(zhuǎn)頭看?了蘇織兒一眼,方?才復(fù)又定定與太皇太后?對視,“也不知?皇祖母知?不知?曉,朕流放瀝寧時,曾在當?shù)厝⑦^一妻。”

    話說?到此處,底下好些人?一時沒能悟過來,但許岸之幾乎是瞬間便了然了一切。

    他睜大雙眸緊緊盯著他們這位陛下,終于明?白為何他會費盡心機不擇手段將蘇織兒從?他手中奪走,為何行?宮那?日他遭了刺殺,蘇織兒會哭得這般傷心。

    因為眼前?這個人?,根本就是蘇織兒一直心心念念的“亡夫”周煜!

    宴上賓客也逐漸明?白了話中之意。

    他們怎會不記得,這位云妃娘娘是毅國公流放瀝寧時與一個農(nóng)女所生,她自小?在瀝寧長大,是去歲才認回家門的。

    而他們這位陛下,當初蒙冤被流放之地亦是瀝寧。

    關(guān)?于蕭煜當年在瀝寧娶妻一事,并未有多少人?知?曉,就算知?曉,也不會奇怪蕭煜回京時并未將人?一道帶回來,畢竟是粗鄙的農(nóng)女,登不上大雅之堂,帶回來不是平添笑話。

    然這事真的有這么巧嗎?毅國公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兒,竟與陛下在瀝寧結(jié)為了夫妻!

    蕭煜薄唇微抿,沉默少頃,繼續(xù)解釋道:“只后?來……朕和云妃生了點誤會分開了一段時日,再見時云妃陰差陽錯被皇祖母賜給了世子,才有了之后?的那?些事?!?/br>
    “朕也是近日才得知?,云妃替朕生了一個孩子,既然皇祖母已然知?曉這個孩子的存在,那?再好不過,畢竟是皇嗣,不可流落在外,朕打?算明?日便將那?個孩子接進宮,往后?他便是朕的大皇子了?!?/br>
    太皇太后?聽蕭煜說?罷,已然冷靜了一些,但還是心有疑惑,忍不住再次確認,“那?孩子真是陛下的?”

    “皇祖母不是親眼見過了嗎?”蕭煜反問,“難道您不覺得那?孩子與朕生得很像嗎?”

    這話不禁讓太皇太后?回想起在隆恩寺初見綏兒時的場景,當時還奇怪這孩子怎格外討喜,合她眼緣,如今想想,原是覺得那?孩子眉眼熟悉,這相連的血脈終究是騙不了人?。

    見太皇太后?垂眸不言,蘇織兒徹底放下一顆心,曉得太皇太后?應(yīng)是相信了,緊接著,她就覺一道視線投來,抬眼望去時,正與那?雙如幽谷般漆黑深邃的眼眸相撞,她看?見他薄唇微張,神色認真道:“何況,云妃是朕名正言順的妻,她生的孩子怎會不是朕的呢!”

    聽得這話,四下賓客的神色登時變得有些微妙。

    在皇家,“妻”這個字哪是能隨意用的,皇帝的妻只有一個,那?便是中宮皇后?。

    他們這位陛下,特意用了“妻”這個字眼,無疑是在暗示什么,亦是在當眾敲打?一些人?,公然維護云妃娘娘。

    有人?忍不住瞥向退至角落中面色慘白如紙的寧妃。

    如今云妃有孩子傍身,且還是宮中唯一的孩子,往后?她這地位只怕是不好撼動。

    此事了,蕭煜全作無事發(fā)生一般命眾人?繼續(xù)入席用宴。

    然眾人?已是沒全了享用美食的心思,各個心懷鬼胎,甚至已在暗中盤算往后?要怎么討好這位云妃娘娘。

    宴席罷,賓客盡數(shù)散去,寧妃行?在最后?頭,將自己藏在眾人?間,唯恐被注意,見方?才太皇太后?和陛下并未責罰她,她本以為能逃過一劫,卻不想還未朝福安宮的方?向邁出一步,就有人?攔在了她面前?。

    見得來人?,她面色微變,因她認得,這是蕭煜跟前?伺候的內(nèi)侍小?福子。

    小?福子恭敬地沖她一施禮,“寧妃娘娘,陛下請您去趟御書房?!?/br>
    蕭煜的命令寧妃自是不敢不從?,自得強笑著點了點頭,隨小?福子而去。

    步入御書房,寧妃只見那?人?坐在楠木螺鈿書案前?,聽見聲響,懶懶抬睫看?來,他面色沉冷如冰,與適才在御花園時含笑溫潤的模樣截然不同,“說?吧,云妃有個孩子的事,究竟是誰告訴你的?”

    聽著這若自地府傳來的陰鷙沉涼的聲兒,寧妃雙腿一軟,驟然跪倒在地,不住地求饒,“陛下,臣妾不是故意想害云妃的,臣妾也是受人?蠱惑!是那?崔三姑娘崔竹然,前?幾日進宮,將此事告知?了臣妾,說?這一切是她親眼所見?!?/br>
    崔竹然……

    蕭煜雙眸微瞇,思忖了好一會兒,才隱隱想起似有這么一個人?,“那?所謂能替你們作證的毅國公府的家仆,也是崔竹然告訴你的?”

    “是,是崔三姑娘讓人?尋來的,她不好自己出面,便想借臣妾的手教訓(xùn)云妃一番……”寧妃頓了頓,復(fù)又磕了幾個頭,為自己辯解,“陛下,臣妾不知?其中內(nèi)情,也不過為人?利用,臣妾不是故意想害云妃娘娘,就是……就是不想讓陛下和太皇太后?被蒙騙啊……”

    她顫顫巍巍地跪在底下,整個身子就像篩笠一般抖個不停,她深埋著腦袋,好半天都未聽見回應(yīng),試著大著膽子抬起頭,卻是嚇得低呼一聲,一下癱坐在地。

    她不知?原坐在書案前?的蕭煜是何時悄無聲息地行?至她面前?,甚至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他眸光陰鷙凌厲,緊緊盯著她,少頃,驀然嗤笑了一聲,“你有無害她的心,你難道自己不清楚嗎?若她的孩子并不是朕的,那?她會是個什么下場你應(yīng)當心知?肚明?吧?!?/br>
    言至此,他斂了唇間笑意,周身散發(fā)出的濃重的戾氣竟寧妃不寒而栗。

    “寧妃,縱然此事你是為人?利用,但朕還是得告訴你,蘇織兒對朕來說?不一樣?!彼垡娔腥?的大掌伸開,虛虛圈在她細弱的脖頸上,一字一句沉聲道,“若你平素安分一些,自能繼續(xù)在宮中享受榮華富貴,但若你想著對付她,朕也不是什么仁君,不懂對旁的女人?憐香惜玉,指不定哪日想見血,就一下折了你的脖頸……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