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夜熙攘之前 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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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帖子當(dāng)時熱度已經(jīng)很高,后來大家沒再討論之后,就淪為了發(fā)照片的集合地。往下一刷,都能找到各角度模糊的抓拍照片。很多時候是在教學(xué)樓或者球場上,所以張余戈和林舒宇甚至也有入鏡。 大概隔了有半年,這個帖子又被頂了起來,原因是因為某個人拿了省狀元,很多高華的人就來表白墻上翻帖子考古,甚至還有不少外校的人前來觀摩盛況。 寧歲比較佩服自己的是,這么長的樓也爬完了。她沒有在樹洞搜謝屹忱的名字,因為大概也會跳出來很多類似的結(jié)果。 就在垂睫發(fā)呆的時候,耳后拂來一道溫?zé)岢辆彽暮粑?/br> 寧歲回頭,只見謝屹忱屈肘懶散地?fù)卧谒伪澈?,黑眸意味深長地掠過她的屏幕,那兒正赫然放大著一張偷拍他打球的照片。 他笑得極其玩味:“看什么呢?” 第24章 草莓 他們坐的位置是餐館二樓,靠窗邊,可以直接看到湛藍(lán)的海景。窗沿是雕花竹制,沒有窗戶,因此含著溫度的風(fēng)就這么拂面而來。 陽光一閃而過,寧歲心想,其實謝屹忱的眼睛是很正宗的黑色,可能只有落進(jìn)光線的時候才會呈現(xiàn)出琥珀色。 但是不可否認(rèn),他五官生得極好,什么角度看都很卓致。 他嗓音也是低冽中夾雜一絲磁性,尾音若有似無地拖長,給人一種漫然興味的感覺。 見她沒反應(yīng),謝屹忱抬了抬下巴,語調(diào)悠悠、意有所指地說:“這照片怎么好像有點眼熟啊。” 寧歲眸光動了動,這才面色鎮(zhèn)定地嗯一聲,伸出手指了下照片上他的旁邊——被對方球員不小心踹了一腳、表情跟便秘似搶鏡的張余戈。 她慢吞吞道:“我在想,張余戈是不是很喜歡穿這件紅色球衣。這幾天我好像見他穿過好幾次?!?/br> “……” 謝屹忱的目光停在她的屏幕上面,寧歲似乎也不覺得這是個需要回答的問題,視線自顧自地轉(zhuǎn)向從他身后跟過來的林舒宇:“你們兩個人來吃晚飯啊?” 林舒宇反應(yīng)很快,公雞啄米似的點頭,寧歲又瞄了謝屹忱一眼,他正隨手摘下脖子上掛著的覆耳式耳機(jī),表情略顯漫不經(jīng)心。 這時許卓抬頭注意到他倆,連忙招呼道:“哎,你們到啦,過來坐?!?/br> 服務(wù)員從旁邊空桌拉了兩把凳子過來,謝屹忱和林舒宇挨著方桌外側(cè)坐下。 胡珂爾心說難道這么巧就碰上了,人往里挪了挪,就聽到許卓解釋道:“剛才有跟他們提過在這吃晚飯,然后忱總說他倆也來,我就把餐廳地址給他說了?!?/br> 胡珂爾問:“就你倆嗎?” “對啊?!绷质嬗钫f,“魚哥他們早上沒起來,下午才吃午飯,就不想出來了?!?/br> “哦哦?!倍鄡蓚€人也是多,胡珂爾逛了一天自然景觀有些麻木的心得到了提振,迅速把一旁掛著的菜單拿下來,遞給謝屹忱,“我們也沒點什么,你們看要不要加些菜?” 這兒的餐館菜式差不多,幾人一合計,就加了盤薄荷炸排骨,還有一道蠔油生菜。 這邊剛下單不久,隔壁桌的一對情侶就因為點什么菜吵起來了。 好像是女生想在炒飯里面放辣椒,男生不愿意,女生覺得他怎么這點兒小事都不能遷就,男生則回說他在其他地方遷就得已經(jīng)夠多了,兩人就開始一樁樁一件件互相翻舊賬。 眼看著自己這桌全是口味比較清淡的菜,林舒宇壓著聲音感嘆道:“要不怎么說找對象得找一個地方來的人呢,口味不一樣都吃不到一起去。幸好咱都是槐安人?!?/br> “這點真的是特別重要?!焙鏍栒J(rèn)同道,“吃不到一起的人就更沒有共同話題?!?/br> 正說著,汽鍋雞就端上來了,謝屹忱坐在最外面靠得近,就自然而然讓大家把碗堆在一起,他來挨個盛湯。 寧歲離他最近,謝屹忱裝好之后直接推過來,她低頭一看,里面湯料很扎實,滿滿是菌菇和雞rou,瓷碗也蘊著悠悠的熱氣,于是輕舔唇:“謝謝?!?/br> 謝屹忱就嗯了聲。 林舒宇又借機(jī)問大家最喜歡吃的食物是什么,找找共同話題,大家便暢所欲言地閑聊,謝屹忱給所有人裝完湯,無所事事地靠在椅背上。 寧歲看了他一眼:“你不喝湯嗎?” “太燙了?!彼屏讼蒲燮?,“等會兒再喝?!?/br> 寧歲點點頭,想了下又說:“剛才他們拉了個群,都是高中各個學(xué)??忌锨宕蠛途┐蟮模慵恿藛??” “嗯,剛看到了?!?/br> 是一個朋友下午給他發(fā)的群邀請,那時謝屹忱正在睡回籠覺,瞇著眼抬起來看了下,給忘了。 剛才點了通過,發(fā)現(xiàn)群里已經(jīng)有一百五十個人了。 有人截圖私發(fā)給謝屹忱剛才的聊天記錄,有關(guān)于表白墻的事情,謝屹忱掃了一眼,并未置評。 飯桌上林舒宇還在夸夸其談:“忱總真是這么多年我見過飲食審美最好的,自己會做飯,煎的牛扒賊好吃,我們都說他沒搞計算機(jī)去米其林當(dāng)個主廚也不錯?!?/br> 謝屹忱在這時挑眉:“行了你,再吹就過了。” 胡珂爾好奇道:“你平常怎么有空鉆研這些啊?!?/br> 林舒宇替他回答:“小的時候他爸媽忙,沒時間在家唄,這爺嘴又挑,估計保姆阿姨做的也不合意,所以才自力更生?!?/br> 胡珂爾敬佩地豎了個大拇指,同樣的情況,換她只會造就一個一天三頓外賣的廢物。 “不過想吃他一頓真是不容易?!绷质嬗钸七谱?,“也就是初中那會他自個兒住還整得頻繁些吧,后來住校就再沒嘗過,上回還是我過生日才有這面子?!?/br> 寧歲一邊聽還不忘默默給自己舀了勺面前的過橋米線,奈何太滑根本弄不起來,兀自努力了幾次后換了筷子,結(jié)果還是弄巧成拙。 不經(jīng)意往旁邊一看,正對上那雙漆黑玩味的眼睛。 ——那表情。 好像滿臉都寫著“能不能行,怎么笨手笨腳的”。 “……這兒的米粉,”寧歲驀地呼吸一屏,聲音莫名變小,想出個解釋,“好像有點腳滑?” “……” 謝屹忱似笑非笑地晲著她,寧歲心里稍微有些發(fā)懵,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他直接拎過她的碗,用公筷幫她卷米粉。 他側(cè)臉線條干凈利落,她注視著他三兩下有條不紊地夾完,卷成一綹,還順便舀了幾勺湯。 胡珂爾和林舒宇有一搭沒一搭地斜對角閑聊,寧歲屈肘撐在桌面,傾身靠近謝屹忱:“你初中的時候一個人住嗎?” 他側(cè)眸看了她一眼:“嗯。租的房子,為了離學(xué)校近一點?!?/br> 很忙是有多忙呢,平常也不回家嗎? 寧歲沒再問下去。 剛才聊到各自最喜歡的食物,林舒宇問:“……哎對了,寧歲,你最喜歡吃什么?。俊?/br> “芝士?!?/br> “芝士好啊。吃多點漲知識。” 空氣中寂靜了一瞬,林舒宇干咳一聲——草,忘了張余戈不在,沒人接他的諧音爛梗。 “阿忱也喜歡吃芝士,我們有時候晚上會偷溜出校點披薩吃?!?/br> “我知道他喜歡?!睂帤q想到那天的芝心卷了,睫毛輕眨了眨,“你們高華小賣部不賣宵夜的嗎?我們都有餃子炒面什么的,晚自習(xí)之后大家跑去瘋搶?!?/br> 謝屹忱頓了頓,又睇了她一眼,才低沉散漫地開口:“賣,但是種類少,也不怎么好吃?!?/br> 林舒宇回想起來就一言難盡:“就是啊,那煎餅硬得跟秤砣如出一轍,還抹辣油,牛rou柴得像宰之前被家暴過似的,鐵胃才能吃,我們都把那個叫瀉藥小套餐?!?/br> 聊會兒天的功夫,后續(xù)的幾個菜也端了上來。 寧歲發(fā)現(xiàn),謝屹忱入群之后,頭像立馬被認(rèn)出來,然后那些八卦的心思也挺自覺地收起來了,熟人開始打趣問他,哥清大獎學(xué)金是不是真有好幾萬啊,到北京不得請大家吃個飯? 謝屹忱混不吝地說沒問題,你能找到百來人的場子我就請,氣氛登時轉(zhuǎn)向另一個熱烈的頂點,開始討論起他們下一站的目的地。 ——北京,這個同樣繁華,卻比槐安更加新鮮未知的城市。 群里嘰嘰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語。譬如我媽告訴我北京的東西分量可足,不吃飽不讓你出門啦,那邊蒙著眼瞎撞都能進(jìn)烤鴨店; 我二姑的過敏性鼻炎就在那治好的,天氣干也有天氣干的好處,下雪也很浪漫; 我聽說那兒的出租車司機(jī)都是老大爺,而且特?zé)崆椋?/br> 還有人說你們知道嗎,清大超級超級大,聽說從南到北好幾公里呢,不騎自行車能走一個小時…… 字里行間都是熱切和展望。 寧歲相信這些同學(xué)和她一樣,對于這趟即將到來的大學(xué)之旅也抱著好奇、期盼又有點緊張的心情。 林舒宇感慨說:“以前時間過得多慢啊,扯著日歷數(shù)呢都感覺度秒如年,結(jié)果一高考完就覺得怎么馬上大學(xué)了,好像以前還沒像這樣長時間地離開過家呢。” 這話他早些天矯情的時候也在張余戈面前說過,但那個狗兒子嘴太賤,反口回他一句:“別擔(dān)心,以后的時間會越過越快,再有兩年你就能奔三了?!?/br> “……” 而此時張余戈這個氣氛搗亂者不在,大家倒是都很認(rèn)同這點,忙碌的高中生活好像還在眼前,卻即將步入人生的下一個新階段。 這種身份上的轉(zhuǎn)變一下子還有些令人適應(yīng)不過來,就希望這個作為分隔符的暑假能夠過得慢些、再慢些。 ——不必去想太多未來,也無需感懷過去,僅僅像是坐上夏夜中某一班暢游列車,去感受精彩紛呈、熱烈熙攘的人生。 氣氛一下子有些低落深沉,林舒宇靠著椅背垂首,這時候隔壁的小孩也應(yīng)景地哭起來:“mama我的銀色彈球呢?我的小球呢?” 那mama也不管,自顧自地打電話,作手勢讓他別吵。 林舒宇覺得有點可憐,于心不忍地轉(zhuǎn)過頭來,好聲哄那幾歲大的孩子:“別著急,哥哥幫你找找?!?/br> 繞地上轉(zhuǎn)了一圈都沒看到,他也是納了悶了。幾人在自己的桌布下也看了,都沒看到什么彈球。 那小孩雙眼噙著淚,委屈巴巴地跟林舒宇說:“哥哥別找了,找不到就算了?!?/br> 林舒宇心里一緊,還沒說話,小孩就把小拇指塞進(jìn)鼻孔里,哇的一聲哭出來:“我只能再造一個了——” — “草!小屁孩真的毀了我好多溫柔!” 回去民宿的路上,幾個人還在放聲狂笑。 小雨新停,空氣中彌漫著潮氣的氣息,頗為清馨,林舒宇罵罵咧咧走了一路。雙廊南口的街巷復(fù)雜,夜色落幕,酒吧一條街也開張,各家駐唱歌手登臺,熟悉的流行歌曲旋律隱隱約約地縈繞耳畔。 “要不進(jìn)去坐一會兒?我聽說這兒能點歌呢。”胡珂爾雙眼放光,她喜歡那種現(xiàn)場聽livehouse的感覺,借著小酒大家聊聊天嗑嗑瓜子就挺不錯的。 幾人都沒異議:“行啊,往前走走看?!?/br> 各家風(fēng)格都不一樣,有悲傷情歌,還有硬派搖滾,這街也還長,不著急做決定。 正往前走著,林舒宇看了寧歲一眼。 “哎,你別動,你頭發(fā)上……”他抬了下手,其實并沒有真的想碰到她,只是下意識的舉動,但是寧歲卻條件反射地往旁邊錯開一步。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另一旁謝屹忱也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