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夜熙攘之前 第1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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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余戈給自己順了順氣兒,才又問他:“你獎學金答辯結(jié)束,下學期還忙嗎?” “課都上完了,不太忙了?!敝x屹忱答,“你呢,進組感覺怎么樣?” “……” 張余戈不想說話。 他現(xiàn)在很痛苦,既沒有戀愛談還忙得團團轉(zhuǎn)。 本來報了個化工是想玩玩酷炫的五彩晶體,結(jié)果現(xiàn)在每天在實驗室里幫師兄養(yǎng)菌子,有個傻逼學弟,每次都不準時過來取樣,無菌消毒還他媽不封膜,最后完事了語氣天真地來一句:“哇,居然超預期地長出來了呢?!?/br> 哇你個大頭鬼,張余戈氣得想罵人。 他覺得原來那群朋友到了大四以后,似乎真的都開始各忙各的事情,經(jīng)常想見面,但往往約著約著又沒了下文。 哪像他們高中的時候那么純粹,寢室里互相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就知道,該窩進誰被子里一起看片了。 張余戈說:“這學期末等你倆交了研究生申請,咱們再組個團一起出去旅游吧?搞個短途旅行什么的,內(nèi)蒙、新疆、日本這樣的,不然天天熬在實驗室里,我他媽都快憋瘋了!” 謝屹忱悠閑應了聲:“行啊,到時候看看去哪兒合適?!?/br> 有他這句話,好像一切都沒變,張余戈心里重新踏實下來,心情稍微愉悅了些:“那我先去看看攻略!” 兩人隨便聊了幾句,掛電話之前謝屹忱問:“對了,我記得你上回找人給你侄女定制了一把彩繪尤克里里?” “嗯,咋了?” “在哪定制的?要花多長時間?” 張余戈喲了聲:“你要干嘛?” 謝屹忱若有所思地笑了聲:“這不是馬上要過紀念日了,在考慮要給我女朋友準備什么驚喜禮物?!?/br> 現(xiàn)在他說話都不帶人名了,明明是共友好吧! 靠,天天我女朋友我女朋友。 張余戈心里還沒吐槽完,忽然轉(zhuǎn)念一想:“你們紀念日不是一月一號嗎?現(xiàn)在才十月哎??” 謝屹忱語氣很理所當然:“是啊,怎么了?” 張余戈:“……” 行吧。 對無條件寵女朋友的人真沒什么好說的。 “我就在閃映看到的,直接點鏈接就下單了,花了差不多一周時間?!睆堄喔暾f,“我加了店的微信,一會兒可以推給你?!?/br> 頓了下,評價道:“不過我覺得那個做出來和市面上買的也差不多,你可以再看看別的?!?/br> — 寧歲發(fā)現(xiàn),對于特獎答辯這件事,謝屹忱好像一點兒也不慌,體感上似乎是自己比他還緊張。 還差小一周的時候,她就有種夢回高考的感覺,因為感覺挺多人都在悄悄關注這件事兒的,當天還會有攝影和記者撰稿,總之挺盛大隆重。 寧歲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又不想吵他休息,就一點點挪動自己,試圖靠他遠一點兒,這樣不至于發(fā)出太大的動靜。 誰知蝸牛一樣龜速挪動還不到幾秒,就被一條修長有力的手臂給撈回了懷里。 緊接著頭頂傳來他吊兒郎當?shù)臍庀⒙暎骸霸趺矗坑植幌胨???/br> 寧歲默了一瞬,快入冬了,腦袋挨在他緊實溫熱的胸膛上還挺舒服,就這么繼續(xù)趴著了:“就……有點緊張嘛?!?/br> 謝屹忱愣了下,哧地笑了聲:“我答辯你也緊張?” 他伸手捏了下她臉,真心實意地嘆道:“你怎么這么可愛?” 寧歲被謔得耳根熱了熱,不知道怎么說,下意識反應根本控制不住。她埋了埋腦袋,回憶須臾,還是覺得特別神奇且不可思議:“所以,高考時你真的不緊張?” “一開始有點,后面真不緊張?!?/br> 寧歲記得當時她整個人身體里都在打小鼓,睜著眼到兩點多都沒睡著,咽了口口水:“不緊張是什么感覺???” 她頭發(fā)垂落下來,一頭柔順青絲,摸著很軟,謝屹忱勾著唇,很自然地纏在指尖勾了勾,說:“就跟平常一樣,該怎么寫就怎么寫,沒想別的?!?/br> 寧歲感嘆:“你這個情緒管理能力到底是怎么鍛煉出來的?” 其實謝屹忱很難給出個確切的答案,可能小時候托謝鎮(zhèn)麟和邱若蘊的福,見了許多的人和事,所以很少會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感覺。 他小時候比現(xiàn)在內(nèi)斂,有什么都沉沉壓在心里,總是看上去冷冰冰的,所以仿佛更沒什么情緒波動。 后來長大了,成熟了,才大概學會收放自如地展現(xiàn)自己的真實感受。 這會兒就氣定神閑地答:“不知道,可能天生的?” 寧歲一下子就想起自己小時候?qū)W琴的事情,想了想,十足誠懇道:“我要是有這種能力,現(xiàn)在大概已經(jīng)成為一名出色的國際鋼琴演奏家了?!?/br> 謝屹忱揚了揚眉梢:“怎么說?” 寧歲幽幽嘆了一聲。 其實最開始學琴的時候,就是第一個比較松散的老師教她時,寧歲是非常感興趣的,覺得能彈出各種各樣優(yōu)美的音樂旋律很有意思。 但后來慢慢好像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為什么放棄學琴,不只是因為換了個嚴厲的鋼琴老師,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她每次一上臺演出,就會因為怕犯錯,從而變得很緊張,手指僵硬,掌心出汗。 而且夏芳卉小時候老是要求她參加那種鋼琴比賽,要在禮堂中彈奏三角鋼琴,寧歲記得有一次挺大型的區(qū)域賽,她準備了一首比較復雜的曲子,不小心彈錯了幾個音,結(jié)果一慌張,后面整個都彈得亂七八糟,快速的琶音都糊成一片,甚至忘了一段譜,完全發(fā)揮失常。 夏芳卉當時好像挺生氣的,在音樂廳的大門口當著來往行人的面斥責了她,一直到今天,那件事還可以說是寧歲心中特別深刻的一次心理陰影。 ——而且,好像無論后面再怎么努力,每回大型演出的時候都擺脫不掉這種負面情緒,總是會緊張彈錯,一次次累積下去,信心越來越受打擊,所以就很排斥。 “那時候我媽的脾氣就有點開始變差,后面我就再也不想彈鋼琴了?!睂帤q說。 床頭開了盞小夜燈,謝屹忱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她的發(fā),緩緩摩挲著,輕應道:“那現(xiàn)在呢?碰到鋼琴還難受嗎?” 寧歲愣了下,抿唇:“不知道,沒再試過了。” 他低沉嗯了聲,手臂環(huán)在她的背上,哄慰似的拍了拍。少頃又溫存地稍微斜靠點身,讓她能在自己懷里躺得更舒服一點。 寧歲軟軟趴在他肩頭,已經(jīng)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所以提起來還算輕松,把話題扯了回來:“所以我大一上學期剛開始和你接觸的時候,還覺得挺驚奇的。” 謝屹忱垂眸看著她,將人抱緊點:“嗯?” 懷里這個人理所當然地拿他肩膀當靠枕,蹭了蹭他,烏黑的眸子微亮:“你是我見過脾氣最好的人?!?/br> 謝屹忱喉結(jié)滾了滾,黑眸盯著她看了須臾,低頭在她唇上定定啄了一口。 他嗓音徐徐溫緩地嗯了聲,捧她臉頰,沒忍住壞意地在兩邊都揉了揉,低笑道:“對你男朋友評價這么高?。俊?/br> “嗯……” ——他確實脾氣特別好。 中間她幾度有點回避,他都反應如常。 新生舞會放他鴿子,他也沒生氣。 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就特別安心舒服,不會害怕這人陰晴不定,說錯一句話或做錯事情就一不小心觸到雷點。 謝屹忱仍在愛不釋手揉她的臉,寧歲臉都變形,雙頰紅了些,沒什么震懾力地暗暗瞪他一眼。 她真的太可愛了。 都不忍心欺負了。 謝屹忱又笑了聲,心里難耐地動了動,松開手,又按著腦袋在她臉頰上親親。 兩個人都目光灼灼、一瞬不眨地看著對方,你親我一下,我親你一下,打鬧似的纏在一塊兒。 床頭燈還開著,溫熱氣息不知什么時候蔓延蕩開,淺啄很快變成繾綣難捱的深吻,低沉意動地交拂一室。 恍惚之間,寧歲看到那雙格外深邃英挺的眉眼,黑得純粹,又張揚亮著光。 要不是明天有考試,實在不方便做什么,寧歲覺得今晚可能又睡不了覺了。 她心臟急促跳動著,看他晃著明目張膽笑意的眼神,微喘著氣,克制地幫她把睡裙散開的扣子系好,兩人靠在床鋪上,就這么定定心心蓋著棉被純聊天。 “阿忱。” “嗯?” 寧歲側(cè)過身,熨帖地凝視他片刻,輕聲問:“你爸媽的公司要上市了,你開心嗎?” 謝屹忱怔了一下,轉(zhuǎn)而深深地看向她。 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可能很多人都會覺得他命好,生來就擁有許多東西,一輩子都不用發(fā)愁。這些天,或艷羨或妒忌的評論他都聽到過,也是人之常情。 但——好像從來沒人像她這樣,很在乎他到底開不開心。 謝屹忱心里狠狠撥動了下,心里那陣隱約的燥意也像是瞬間被撫平下來,如透徹水流般明凈。 “世俗意義上,應該開心的?!?/br> 他脖頸向后仰了仰,語氣坦然道:“但如果有的選擇,我希望他們能不要那么辛苦,有空的話就回趟家,別總是在外面跑?!?/br> 每個小孩也許都真誠渴望過父母的愛和陪伴,他也不例外,只是后來遺憾地發(fā)覺,這種愿景似乎沒可能實現(xiàn)。 但謝屹忱很務實,也很知足,畢竟這世上想要事事如愿還挺難的,現(xiàn)在這樣就已經(jīng)很好了。 …… 第二天寧歲有兩門期中考試,和俞沁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下午兩人一考完就收拾東西騎著自行車出去閑逛,在購物中心的餐館定了個五點半的位置。 京大附近這兩條街早已被她們逛遍,看俞沁偶爾看手機回消息,寧歲感興趣問:“你和瞿涵東還有聯(lián)系嗎?” 俞沁頓了下,表情明顯有點局促:“也……還好吧?!?/br> 寧歲慧眼如炬:“誒,這是有情況???” “沒……” 寧歲視線溫吞地移到她屏幕上:“那你在跟誰聊?剛才五分鐘看手機好幾次了?!?/br> 俞沁完全不擅長遮掩自己,略微僵硬后,放棄抵抗般埋著下巴點了個頭,欲哭無淚:“好吧啊啊啊,我承認是有點狀況。” ——說起這事兒,大二暑假那時候第一次認識,瞿涵東其實給她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雖然后來他明顯還是想找話題跟她聊天,但她也沒有給太多回應,后面兩個人就漸漸淡了聯(lián)系。 但這學期他選了京大一門工科通選課,兩人好巧不巧又在課上狹路相逢,被隨機分到了一個小組。 俞沁原本沒抱什么希望,就當普通隊友組隊,但這次令她震驚的是,對瞿涵東的印象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 她發(fā)現(xiàn),他好像還挺厲害,很聰明,做事也靠譜仔細,而且在知道瞿涵東是姚班大佬后,整個小組都靠他帶飛,特別崇拜仰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