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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為始皇崽耕出萬里江山 第8節(jié)

    半晌,他扶額大笑:“真不愧是她。好,好,看來她以后會成為讓呂不韋很舒心的盟友,我可以放心了。只收養(yǎng)外甥,不用理睬令人厭惡的阿姊,朱襄也松了口氣吧?!?/br>
    主父聽到主母丟下幼主跟人跑了,居然還笑得如此暢快。下仆的表情更尷尬了。

    第5章 始皇童子尿

    公子子楚笑夠之后,喝了口蜜水順了順氣,恢復了平靜:“看來呂不韋留給她的那位心腹,好像并不聰明,也不忠誠。”

    下仆道:“是。那商人打探到我等故意透露給他的消息后,已不再相信呂不韋。”

    “呂不韋是商人,他的心腹也是商人。商人逐利輕義,他的心腹很像他?!惫幼映?,“政兒被朱襄收養(yǎng),春花又比我想象中的還蠢,我可以放心了?!?/br>
    下仆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主父,以朱襄公之智,等朱襄公得知主父身份,定會立刻察覺這是主父之計。他會不會惱了主父?”

    這下仆名為卜,是跟著公子子楚從秦國到趙國,又從趙國回秦國,公子子楚的寥寥無幾的心腹之一。

    公子子楚遇到呂不韋之前貧困潦倒,連出行的馬車都備不齊,卜常出外干活補貼家用。

    朱襄為擴展試驗田和養(yǎng)殖場,在邯鄲城門外常設招工攤子。卜就去了朱襄家里干活。

    公子子楚雖身處困境,仍舊心志高遠。他聽卜說起朱襄的事后十分好奇,稍加偽裝后,以逃難到邯鄲的落魄士子身份與朱襄結交。

    恰巧他只比朱襄大一歲,年齡相近,很快成為好友,就在朱襄那討了個賬房的活干。

    公子子楚來趙國后因生活窘迫幾乎沒出過門,趙人皆知他為棄子也沒有人來拜訪過他,所以他和藺贄等人同桌用飯,藺贄都沒察覺他的身份。

    誰能想到,王孫貴胄會跑到一庶民家中當賬房?若他人得知,定會一臉嫌棄地唾罵秦王室果然是不知禮的蠻夷。

    公子子楚毫不在意。

    他當時生活確實窘迫,在朱襄家蹭吃蹭喝蹭書看,大大緩解了他的經濟壓力,還尋得了一曠世奇才,顏面沒有實際重要。

    再者,魏國公子信陵君能為求士而出入庶民街坊,他這個秦國公子為何不能?

    公子子楚在朱襄家當了三年賬房,得到呂不韋資助后,才因擔心回國之事連累朱襄,借口回秦國訪親,與朱襄斷了聯(lián)系。

    卜與公子子楚之間的關系雖是主仆,卻比一般親人還親近幾分,所以說話比較肆意。

    卜十分敬佩朱襄。

    此時禮樂崩壞,民間稍有名望者,旁人都可尊稱其為“公”。許多豪商都自號“公”。

    朱襄雖不得趙王召見,但民間聲望不低,不少農人都尊稱其為“朱襄公”。且朱襄還與自家主父是親家,卜這聲“朱襄公”喊得情真意切。

    他既感情上親近朱襄,又知道朱襄是自家主父多年來唯一的好友,自然難免擔憂。

    公子子楚很耐心地為其解釋道:“卜,君子可以欺以其方。朱襄是世間難得的真君子,他就算知道我設計他,他看在政兒的顏面上,也不會多惱我?!?/br>
    卜嘴角微抽。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主父你說這話良心不會疼嗎?

    主父接受了呂不韋的支持后不久,呂不韋變本加厲,漫天要價,不僅對自家主父“奇貨可居”,甚至打到了主父下一代身上,讓主父和他送的姬妾生孩子,想讓呂家至少延續(xù)兩代君王的富貴。

    主父自然不肯。除非陷入山窮水盡的險境,主父絕不可能接受如此要挾。

    卜對自家主父確實了解很深刻。

    在另一個時空中,異人在長平之戰(zhàn)時才接受了呂不韋的姬妾(公元前260年),邯鄲之戰(zhàn)前倉皇逃離趙國。

    這個時空中,公子子楚在與呂不韋贈送的眾位美人虛與委蛇的時候,發(fā)現(xiàn)其中一位美人居然是好友朱襄的阿姊。

    卜本以為主父會要來那女子做奴仆為朱襄出氣。誰知道自家主父居然同意了呂不韋的要挾,收了那女子入房中,并讓下屬改口叫那女子主母,承諾呂不韋,若那女子生出兒子,定立其為嫡子。

    主母肚子很爭氣,一年后就誕下一子。待幼主周歲后,呂不韋放心地將主母和幼主交給心腹,替代主父的質子身份,花重金賄賂趙國官員,帶主父回秦國。

    主父就這么神不知鬼不覺地與朱襄公成為了親家,并設計將幼主交給了朱襄公養(yǎng)育。卜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他想起了朱襄公經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欺負老實人是不是?!”。

    “他惱我也沒關系。”公子子楚看出心腹的無語,笑著道,“朱襄之才如星河寰宇,浩瀚無邊,能哄得他來秦國,縱使他再不視我為友也值得?!?/br>
    公子子楚將竹簡放一邊,起身背著手原地走了幾步。

    “朱襄總角之年摸索得造紙之術,已見聰慧;窮盡之時以庶民之身投靠藺相如,已見膽識;讀書不過五六載就博古通今,天文地理無所不知,仿佛上天得授智慧,可見其未來不可限量!”

    “他品德高尚,只愿活人不愿殺人,潛心研究農活,年年使地增產。得他如得神農氏親助,難怪他敢自號‘朱襄’!”

    “偏偏他如此厲害,卻過分謙虛,竟以為他自己平平無奇!不僅毫無野心,也不擅長陰謀詭計!若沒有信任他的君王護著,如此良才美玉,定會被俗人折損!”

    “這天下除了我,還有誰能理解他,護住他?”

    “藺家?趙王昏庸,連封君都不肯給藺相如,他們護不??!”

    “天下大變時,雄主必得賢助,如商湯得遇伊尹,周文得遇呂尚。”

    “能讓朱襄一展才華的人,只有我!”

    公子子楚笑容越發(fā)燦爛,蒼白的臉上泛起了激動的潮紅。

    ……

    “阿嚏!”

    朱襄打了個大大的噴嚏,茫然坐起身,發(fā)現(xiàn)身上被子沒了。

    他低頭一看,霸道的始皇崽已經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球,把可憐的舅父晾在了外面。

    這小小的身體中究竟藏著多大的力量,居然能把大人的被子全搶了?

    朱襄臉上帶著惡作劇的笑容,拎著被子一抖,把小小的嬴小政咕嚕咕嚕抖了出來。

    當把被子抬起來時,朱襄看到被子下面居然有一灘很明顯的水漬。

    朱襄當即大聲笑道:“政兒,你尿床!”

    腦袋不太清醒的嬴小政當即驚醒:“朕不是,朕沒有!”

    朱襄:“哈哈哈哈哈哈哈!雪!快來看!政兒尿床了!”

    聽朱襄突然大叫,雪還以為發(fā)生了什么壞事,忙沖進了門。

    然后,她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神情:“良人,稚童尿床很正常,趕緊收拾,嚷嚷什么?”

    嬴小政還在那抱著腦袋逃避現(xiàn)實,朕不是,朕沒有,朕乃堂堂始皇帝,怎么會尿床。

    嗚嗚嗚,以前也沒有發(fā)生過這種事,未來的記憶中也沒有發(fā)生過這種事啊!

    腦袋單純的嬴小政并不清楚,正常人都不會把自己尿床的黑歷史儲存在記憶中,他還以為自己又“改變未來”。

    難道在這種小事上,我也要“改變未來”嗎?

    不要??!好丟臉!

    朱襄還在那里“哈哈哈”。他沒想到始皇帝小時候臉皮這么薄,都羞得自稱“朕”了。原來始皇帝從小就喜歡“朕”這個自稱啊,怪不得長大后會把這個作為皇帝的專屬稱呼。

    惱羞成怒的嬴小政被氣得激發(fā)出骨子里的兇性,撲上去一口咬在朱襄硬邦邦的手臂上,差點把小乳牙崩掉。

    等他咬住朱襄的時候,腦袋猛地清醒。

    以前他踢打撕咬周圍人的時候,被揍得不輕。這壞毛病他早就改了。

    這次剛被陌生的親人收養(yǎng),他居然又咬人,肯定又會被揍。

    嬴小政被即將到來的毒打嚇得一動不動。

    朱襄舉著被嬴小政咬著的手臂,笑聲更加響亮:“哈哈哈哈,雪,你看政兒惱了!他還用他的小乳牙咬我呢!像不像一只被逗生氣的小狗狗?”

    雪心中原本因膈應春花,且這孩子的身份可能為良人帶來麻煩,所以對嬴小政心情很復雜。

    現(xiàn)在看到這一幕,雪難免生出了對這個孩子的同情,不由偏向了孩子這一邊。

    “良人!你既然知道把政兒逗生氣了,你還笑什么?趕緊帶政兒收拾收拾,別讓政兒著涼了!”雪提高聲音,十分不滿道,“你還說孩子給你帶就好,你就這么帶?!”

    “哦哦哦,我不笑了不笑了?!敝煜鍖煸谒直凵系馁≌断聛硗熘C一夾,把外套一披,帶著屁股濕噠噠的嬴小政就往浴室沖,“你舅母生氣了,快跑!”

    嬴小政:“?”

    舅母生氣了,但我沒被揍。

    但看舅母的模樣,好像要揍舅父似的?

    被朱襄夾在胳肢窩顛啊顛的嬴小政再次抱住了腦袋,小小的眉頭緊蹙。

    好奇怪,想不明白。但沒被揍就好。

    朱襄每日起床都會在庭院跑步做cao鍛煉身體,然后去浴室沖洗干凈身體,再出門干活。

    家中奴仆總會在朱襄起床前就燒好熱水。所以朱襄夾著始皇崽沖進浴室時,立刻就能洗澡。

    幫嬴小政洗刷刷時,朱襄又笑了一陣,氣得嬴小政捏緊了小拳頭。

    “很好笑嗎?”嬴小政癟嘴。

    朱襄拍了拍嬴小政的小屁屁,笑道:“不好笑不好笑,舅父不笑了。”

    哈哈哈哈就算是始皇帝小時候也會尿床,好想記錄在青銅板上等后世考古學家來挖啊。

    朱襄決定,從今日起開始記錄養(yǎng)育始皇實錄,然后偷偷埋起來等后世人去挖。

    誰能忍住記錄歷史名人小時候的黑歷史?反正朱襄不能。就算知道是作死,朱襄也難以抗拒這個誘惑!

    嬴小政幽怨道:“但是舅父,你現(xiàn)在還在笑?!?/br>
    朱襄伸手把臉往下一抹,嘴角下撇:“看,沒笑了?!?/br>
    嬴小政:“……”不知道為何,雖然舅父確實沒再笑了,他的小拳拳卻捏得更緊了!

    剛嬴小政咬人的舉動,就讓朱襄知道這小孩確實有點小暴脾氣。兩人還不算太熟悉,朱襄沒想把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點點信任和親密給氣沒,說不再嘲笑,就真的沒有再嘲笑嬴小政。

    雪拿來新的衣服,忍不住抱怨:“小孩子真廢衣服?!?/br>
    正在朱襄幫助下穿衣服的嬴小政身體一僵。

    朱襄幫嬴小政系好腰帶,道:“你說不準我熬夜,這一身衣服是你熬夜裁剪的吧?小孩子就是廢衣服,你拿我的衣服應付一下,現(xiàn)在慢慢做冬衣就好,何必還為他裁剪新衣服?”

    嬴小政:“!”

    我穿的是不喜歡我的舅母連夜為我裁剪的新衣服?!

    他低頭打量自己。袖子長度剛好,褲腿長度也剛好,好像確實不是舅父的衣服?

    雪見朱襄拆穿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既然決定要養(yǎng)這個孩子,就要好好養(yǎng)。只是用你的衣服改了改,不算什么新衣服,也不費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