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為始皇崽耕出萬里江山 第1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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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秦國大大方方放走趙國戰(zhàn)俘,甚至都沒有把戰(zhàn)俘留下來當開墾的奴隸。如此反常的姿態(tài),讓魏國和韓國都嚇得寢食難安。就是兩國國內(nèi)真正有才華的賢臣,也都請求國君收縮防線。 秦國此次戰(zhàn)役沒有任何戰(zhàn)略和政策上的失誤,延續(xù)了秦國不可戰(zhàn)勝的神話,魏國和趙國都不敢對上黨動手,所以長平郡得到了一個安穩(wěn)的發(fā)展環(huán)境。 有了安穩(wěn)的環(huán)境,再加上朱襄的“慷慨”,只一次大豐收,長平就呈現(xiàn)出欣欣向榮,仿佛有成為大城池的跡象。 伯夫介紹長平的時候表情十分自豪,顯然已經(jīng)將長平當做自己第二個家鄉(xiāng)。 廉頗逛長平的時候,有不少將領(lǐng)都向廉頗行禮。 廉頗一個都不認識——他不會認識無名小卒。但從那些人的態(tài)度和口音,他就知道這些人恐怕都是曾經(jīng)趙國的長平守軍。 趙國戰(zhàn)俘中有許多人留在了長平,在白起的擔保下,秦王給了他們信任,讓他們成了長平的守軍,留在長平繼續(xù)開墾。 廉頗看見幾個暫時休假的秦軍勾肩搭背的模樣,表情古怪道:“那幾人中有趙人也有秦人吧?” 樓緩雖然是用很正常的語氣說話,但廉頗總覺得他在陰陽怪氣:“不,他們現(xiàn)在都是秦人?!?/br> 廉頗瞪了樓緩一眼,道:“就算都成為了秦人,他們熟悉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廉頗也俘虜過戰(zhàn)俘,試圖將戰(zhàn)俘轉(zhuǎn)化成了自己的兵卒。他知道要讓原本是敵人的兵卒和睦相處有多難。 長平之戰(zhàn)十分慘烈,秦軍和趙軍彼此之間有血海深仇。就算兵卒聽將領(lǐng)命令殺敵,雙方只身為工具,所以仇恨沒有真正的敵人那么深。但他們心中的隔閡,怎么可能這么快就解決? 這么短時間,秦兵和趙兵形同陌生人,都算是比較克制了。 樓緩道:“這個我就不了解了?!?/br> 廉頗無語:“你這個秦臣究竟了解什么?” 樓緩慢悠悠道:“我都說了,我了解趙國。” 媽的!廉頗擼袖子,又生出了打死樓緩這個老賊的心思。 情商很高的伯夫立刻打圓場,替廉頗解惑道:“可能是因為我們都在朱襄公手下種過地,舉辦過豐收祭典?” 他說出了豐收祭典的事。無論是秦國兵卒還是趙國兵卒,都是第一次舉辦給自己逗樂的慶祝宴會。甚至朱襄公和秦將還親自上臺為兵卒表演,讓他們現(xiàn)在想起來都覺得很激動。 伯夫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道:“說來不好意思,那時我們才感到自己算個人??赡苡羞@樣相同的經(jīng)歷,所以我們熟悉得很快?!?/br> 別說廉頗一臉不解,連對兵卒較為親近的李牧都困惑不已。 樓緩使勁撓頭,差點把發(fā)髻都撓亂了。 你們剛打過一場生死搏殺的仗,彼此之間都死了很多人。這么深的仇恨,因為你們一起開了一場什么慶典就解決了?是你們有問題,還是我的耳朵出了問題? 樓緩想破腦袋都想不出原因。 廉頗比樓緩好,他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繼續(xù)問自己聽得懂的問題,比如秦軍的訓練。 廉頗已經(jīng)是秦國的將軍,伯夫沒有瞞著秦軍的訓練方式。 秦軍已經(jīng)有了較為科學的練兵方式,即站隊,體力訓練,整列,聽口令等。他們每日先跑cao,然后練隊列,之后口令訓練,之后才是搏殺訓練。 廉頗頻頻點頭,道:“還行。” 他表情云淡風輕,實際上心里怪不是滋味。 這并不是秦軍的練兵方式有多么高明。他自己練兵也差不多。 只是練兵是將領(lǐng)自己的“秘密”,許多將領(lǐng)寧愿分享自己的軍法計謀,也不會分享練兵的方式。 為什么許多世代為將的將門?將門中傳的不是什么兵法,就是練兵的方法。 一個將領(lǐng)只要會練兵,勢均力敵的戰(zhàn)斗就不會慘敗。要拜將軍,指揮大戰(zhàn)役,自然還需要更多的才能。但一個國家需要多少將軍?會練兵就能吃為將這碗飯了。 廉頗也有自己獨特的練兵方式。 雖然旁觀可以看出一些練兵的門道,但具體怎么做,其中學問大著。廉頗可以自豪地說,沒有自己手把手的教導幾年,別人肯定學不會。 他現(xiàn)在看著秦軍的訓練方式,雖然他還沒有看完全貌,但也已經(jīng)覺察,秦軍已經(jīng)把一套能傳家的練兵方式當做了整個國家的東西,在所有軍隊運用,并且以律令的方式直接固定下來。 這樣一來,或許秦國軍隊遇到他國厲害的將領(lǐng),戰(zhàn)爭肯定仍舊有勝有負。但每個國家能有多少名將?普通將領(lǐng)之間的碰撞,肯定是秦軍贏。 廉頗扯了幾下自己的胡子。 他終于知道朱襄說的,讓他去了秦國之后可以不打仗,安心去咸陽學宮當老師是什么意思。 那豎子,難道還想讓自己為秦國培養(yǎng)將領(lǐng)? 朱襄難道不知道,將領(lǐng)和其他學派的人不一樣,向來不會將自己的家傳絕學傳出來嗎? 好吧,朱襄只是一個庶民,他恐怕真的不知道。 廉頗又扯了幾下自己的胡子,差點把自己的胡須扯掉幾根。 現(xiàn)在連自己都知道朱襄邀請自己去咸陽學宮講解兵法,咸陽其他人肯定也已經(jīng)知道。朱襄這樣做,是挖將門立足的根。這有多危險,朱襄不知道,難道其他人不知道嗎? 特別是秦王,他不知道嗎? 廉頗立刻敏銳地發(fā)覺,朱襄在秦國恐怕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安全。他聽蔡澤說,政兒很得秦王寵,秦王經(jīng)常去朱襄家休息,仿佛秦王將朱襄當做親近的晚輩似的。 但明明秦王就算接受了朱襄的獻策,也可以將朱襄從這件事中隱藏,說成是他自己的獨斷。秦王卻毫不顧忌地將朱襄的名字公布天下,讓朱襄站在所有將門對立面上。 廉頗能想出秦王這么做的原因。 朱襄在庶民中的聲望太高了,高到趙國兵卒會為朱襄嘩變。 秦國的軍隊也是由庶民構(gòu)成,即使秦王知道朱襄沒有野心,他也會防著朱襄,所以他故意讓朱襄站在將門的對立面上。 朱襄與人為善。聽蔡澤說,朱襄去咸陽之后甚至不接受實職,除了種田和養(yǎng)政兒,什么都沒做。他這樣無欲無求的性格,本可以不在秦國樹立任何敵人。 就算朱襄養(yǎng)育政兒,摻和進了王位爭奪中。但有一個過分強勢的秦王,王位爭奪根本爭奪不起來。朱襄本來可以成為秦國朝堂中寥寥無幾脫離政治斗爭旋渦的人。 “廉公,你的臉色怎么這么難看?”李牧關(guān)心道,“要不要先休息?” 廉頗沉著臉道:“嗯。” 他原本以為自己去咸陽學宮講學,講解的應(yīng)該是兵法。但只是參觀了秦兵訓練,他就猜到了秦王的心思。 畢竟他是趙國兩朝元老,這點敏銳感還是有的。 那么他會如秦王的意,去咸陽學宮教授練兵之道嗎? 他拒絕也沒用,因為整個秦國應(yīng)該都知道朱襄提出的這個建議。很快,全天下將門都會知道。 廉頗睜著眼睛一夜無眠。 第74章 廉頗心火氣 廉頗沒把自己的猜測告訴李牧。 他知道以李牧的品德,即便自身利益受損,李牧也不會站在朱襄的對立面。 但李牧還年輕,他擔心李牧得知秦王故意將朱襄置于危險境地后,會沉不住氣。 他和李牧都是被趙國“贈送”給秦國的“禮物”,如果惹惱了秦王,可能一輩子就交代在秦國了。 廉頗自己無所謂。他垂老之年獨自入秦,就這條命,秦王愛要不要。李牧還年輕,又帶著家眷一同入秦,不能得罪秦王。 其實李牧如果足夠敏銳,他到了咸陽,會自己發(fā)現(xiàn)這件事。廉頗的隱瞞或許并無意義。 只是廉頗總想讓晚輩輕松一些,哪怕只輕松一小會兒,只是自欺欺人。 何況這一切只是他的猜測,具體情況,要等他到了咸陽,詢問了朱襄之后才能得知全貌。 說不定是自己誤會了秦王? 廉頗很煩惱。一煩惱,他就想找藺相如商量。 以前他出身高貴,位高權(quán)重,深得君王信任,又是趙國倚重的將領(lǐng),他從來不思考這些。 歷史中廉頗一輩子也沒怎么思考這些問題。 趙王經(jīng)由邯鄲之戰(zhàn)醒悟繼續(xù)倚重廉頗,廉頗繼續(xù)順水順風一路做到了假相國。所以他才會在新王繼位之后立刻被政治斗爭擊敗,對方只用了一個激將法就讓他自己出走他國,失去一切。 這一世他與藺相如多了朱襄這一個需要共同照顧的晚輩,平添了許多磨難,自長平之戰(zhàn)之后一直在落寞和失去,所以他無奈撿起了本不需要的思考。 “藺相如那老匹夫,已經(jīng)死了啊?!?/br> 廉頗剛想去找藺相如商量,就憶起了現(xiàn)實。 他盤坐在床榻上,思索自己還能找誰商量。 最后,他默默去打了盆涼水洗臉,將心思埋在了最深處。 廉頗去找好奇朱襄的封地,想要在長平多停留幾日的李牧:“我們已經(jīng)耽誤了很多時間,應(yīng)該盡快入秦,不能讓秦王久等。我們應(yīng)該加快速度?!?/br> 李牧同意立刻啟程,但對加快速度很猶豫:“那女人年輕,經(jīng)得起奔波。但樓緩……” 廉頗冷哼:“他跟不上就自己走?!?/br> 李牧已經(jīng)知道樓緩和廉頗因為恩主的緣故互相厭惡,聽廉頗說這話,他只能苦笑,然后自己偷偷找樓緩商量,說服樓緩自己走。 雖然李牧會打圓場,但他堅定地站在廉公這邊。 樓緩擺了擺手,道:“你們先走,我和那女人慢慢跟來。正好秦王能出城迎接你們,給你們一個驚喜。如果那女人在隊伍里,說不準還有人以為秦王是去迎接她呢?!?/br> 李牧見樓緩如此好說話,心里對樓緩印象好了許多。 雖然樓緩多次危害趙國,但還年輕的李牧沒受過趙王多少恩惠,也沒有和樓緩直接敵對過,所以他和樓緩相處得還不錯。 當然,他仍舊堅定地站在廉公這邊。 廉頗沒想到樓緩這么好說話,離開前他還故意在樓緩身邊繞著嘀咕,樓緩這個老賊是不是有陰謀。 樓緩好脾氣地給廉頗翻了個白眼:“現(xiàn)在你我都是秦臣,我又快死了,坑你對我有什么好處?廉頗,難道你還以為你是趙臣?” 你先祖的!廉頗再次被樓緩挑起了火氣,樓緩再次從廉頗舉起的拳頭下風sao跑位逃走。 李牧看見又開始暴躁的廉公,十分高興。 他因為有阿母的安撫,所以對入秦一事已經(jīng)不太抵觸。但廉頗一直很陰郁沉悶,他很擔心廉頗。所以看到廉頗被樓緩氣得火冒三丈,終于恢復(fù)以前暴躁脾氣時,他當然高興。 …… 李牧本來應(yīng)該護送趙姬入秦。他和廉頗率先離開,秦國使團居然無一人反對。 卜自己留下來“護送”趙姬,分了一半秦兵給廉頗和李牧。廉頗和李牧帶來的趙人都留在了長平,蔡澤負責安頓他們。 李牧的家眷也留在了樓緩的隊伍中。李牧將自己帶來的家丁全部留了下來保護家人,自己先入咸陽尋找宅子給家人居住。 廉頗和李牧入秦的速度大大加快,只不到一月就到了函谷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