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為始皇崽耕出萬里江山 第1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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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后,朱襄繼續(xù)指導水稻種植,在官田中擴大水稻種植規(guī)模;李冰繼續(xù)開山;嬴小政繼續(xù)處理其他雜務;李牧則準備練兵了。 李牧雖與朱襄、李冰一同入蜀,但并非只管蜀郡一郡之地的軍官,而是類似于“西南軍區(qū)”的總司令官,巴郡、黔中郡的駐兵他也能調動,不受地方官管轄,只是本營駐地和軍屯大頭在蜀郡。 畢竟蜀郡有平原,巴郡少有大塊田地。黔中郡如今仍舊十分混亂,雖已經立郡縣,仍舊處于時刻交戰(zhàn)的狀態(tài)。軍區(qū)主要駐地就在蜀郡。 秦王在用人的時候,給予臣子的權力和信任十分大。 即便李牧還是個青年將領,但以李牧迎擊匈奴的戰(zhàn)績,和白起、朱襄、廉頗的認可,也讓秦王果斷地任用他為鎮(zhèn)守南方的將軍,并給予他可以尋找戰(zhàn)機自行練兵的權力。 李牧離開咸陽前,老秦王召見他,告訴他將來若要攻打楚國,定會任用李牧為將軍,鼓勵李牧早日熟悉南方的氣候和地理。 秦國要攻打楚國,運糧運兵都走水路最優(yōu)。 秦國攻打楚國的兩條水路,一邊是從秦嶺附近的漢水走,這也是秦國攻打楚國的主要路線;一邊是順著長江而下,這是秦王重視蜀郡的原因。 雖然蜀郡與楚國隔著巴郡和黔中郡,但若順著長江而下,這點距離不算什么。 蜀郡有平原,有鐵礦,糧食產出和鐵器打造都十分優(yōu)秀,正好適合為攻打楚國屯兵。 由長江順流而下攻打楚國也有弊端,比如長江險峻,而且成都平原的航運條件就目前而言,并不算好。 但秦王是一個很有冒險精神的人。他認為開辟長江航線,對攻打楚越之地十分重要。 李冰的上書能得到朝臣同意,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改造成都平原水網灌溉后,長江的支流岷江就能直接與成都城連在一起,從成都城就能直接去長江,順流直下楚越。 之后確實如此。 都江堰修成后,成都成為西南地區(qū)最大的航運中轉站。有唐詩曰“門泊東吳萬里船”,就形容了成都常有長江中下游的商船來往的盛景。 成都平原的糧食也由長江航道,向秦國統(tǒng)一中原時的南方戰(zhàn)場上不斷輸送,成為秦國統(tǒng)一戰(zhàn)爭后勤最重要的支撐之一。 李牧在朱襄的建議下,不僅練騎兵,還派人研究更強大的戰(zhàn)船,在戰(zhàn)船上安裝床弩,訓練水性好的兵卒駕駛戰(zhàn)船直接從岸上對敵。 這些戰(zhàn)船的裝載能力也更強,運送糧草和兵卒都很有效率。 李牧現(xiàn)在摩拳擦掌,就等著練兵的機會。 恰巧,南蠻不知道發(fā)什么瘋,侵擾蜀郡邊境。李牧就帶著新組建的騎兵去會了一會南蠻,火攻破了對方藤蔓甲,砍了不少人頭回來當軍功,順便征服了幾個部落給秦王納貢。 李牧將部落首領和地圖送給秦王后,秦王大喜,給了李牧更多支持。 李牧嘗到了甜頭,就有點想去楚地晃晃了。 于是,他率領船隊去了黔中郡,以指導軍屯的名義,在黔中郡派人前往楚國,勘察楚國的情況。 楚國如今有春申君,不算太衰弱。但李牧是被離間計害過的人,一眼就看到了楚國有離間計施展的空間。 春申君并非宗室,甚至不是楚國傳統(tǒng)大貴族中的一員。戰(zhàn)國名揚天下的“四公子”,僅有春申君一人并非宗室。 楚國是一個極其“傳統(tǒng)”的國度,上層被大貴族把持,楚王的權力并不大。所以當初吳起才會死得那么慘,連撲在前任楚王的遺體上,都和楚王的遺體一起被射成了刺猬。 春申君是一個有魄力的人,他雖沒有改革,也為了楚國做了一些實事。 眾所周知,在一個被大貴族瓜分了權力的國家,想要做實事一定會損害大貴族的利益。所以春申君樹立了許多敵人。 雖然楚王信任他,但楚王遲遲沒有子嗣,春申君的未來堪憂。 別說春申君急,愛重春申君的楚王自己也很急,不斷去后宮耕耘。春申君也獻上去許多女子。 終于,春申君獻上去的一位女子懷孕,看似春申君的處境有所好轉。但由楚國大貴族支持的宗室顯然不會這么容易放棄,現(xiàn)在楚國已經有了那女子所懷的孩子并非楚王之子,而是春申君之子的風聲。 李牧聽到這個傳聞,臉色就很古怪。 他想起了之前在咸陽的時候,有人傳政兒的謠言,說政兒并非夏同的兒子,而是呂不韋的兒子。呂不韋把懷孕的妻妾送給了夏同。 只是見夏同與嬴小政十分親近,而呂不韋在夏同身邊的影響力被朱襄逐漸取代,怎么看也不像是嬴小政親父該有的待遇,這個謠言才逐漸平息。 不過李牧懷疑,這謠言平息的背后,秦王恐怕出手了。 因為之后又有嬴小政并非夏同之子,而是朱襄用自己的兒子取代了公子政的傳聞時,秦王殺了不少人,并在殺人的時候說已經給過那些人機會。 對秦王而言,他自己可以去試探朱襄和嬴小政,但關乎未來秦王血脈這種事,絕對不允許別人胡編亂造,降低未來秦王的公信力。 現(xiàn)在楚國這一幕傳言,和當初咸陽差不多。無論哪個國家,好似謠言就那么幾樣,但每次都有人上當。 李牧感慨了一會兒,派人潛入楚國,加劇了楚王宮中懷孕女子腹中胎兒是春申君的謠言,并加入了相反的謠言——胎兒確實是楚王的,但楚國宗室想要奪走楚王的位置,故意傳播不實謠言,就等著楚王死后奪走楚王兒子的位置。 李牧派人傳的可是大實話。 只是這大實話傳到楚王耳中后,楚王明知道有這件事,心情仍舊很不好。 他召見春申君道:“為何他們如此囂張?難道他們是在向寡人示威?!” 春申君也疑惑。 這些言論不是他傳出的。他還抱著自己能夠安享晚年的希望,不愿意與支撐楚國的大貴族撕破臉面。 春申君認為,只要楚王的兒子能夠正常繼位,有自己的輔佐,一定能坐穩(wěn)楚王之位,那么自己未來也就無憂了。所以他只需要等待,不需要與楚國反對他的貴族兵戈相見。 他也以為楚國的大貴族在看到他的“誠意”之后也會收斂,將關于自己的謠言壓下去。 沒想到,謠言先平息了一會兒,突然越演越烈,且還出現(xiàn)了奪位謠言。 能將謠言傳進楚王耳中的,除了楚國自身的大貴族,就只有秦國了。 但現(xiàn)在秦國已經把兵鋒轉向了中原,將原本駐守在南方的大將召回,派了一個剛從趙國前往秦國的年輕小將鎮(zhèn)守,很明顯是沒把楚國當做目標了。 秦國國內楚國外戚占據了高位。他們也沒對楚王遞送任何消息,說明秦王現(xiàn)在確實沒有攻打楚國的意圖。 不是秦王干的,那就是自己人干的。 楚國大貴族把要奪位的消息直接遞送到楚王耳中,這是為什么?總不可能是自己找死?楚王也沒本事把他們殺了。除了他們向楚王示威,還能是什么! 楚王越想心里越生氣,生氣之余又驚恐不安:“他們、他們是不是真的想謀反?” 春申君冷靜道:“雖然我們無法鏟除他們,但相應的,他們也沒有能力造反。大王和我同心協(xié)力,不用畏懼他們?!?/br> 楚王被春申君的冷靜感染,心頭松了口氣。 確實,他們如果真的有本事造反,也不會盯著自己的子嗣,而是自己逼宮了。 春申君又道:“但他們做此事,確實是在挑釁大王,大王可給他們一個教訓?!?/br> 楚王立刻道:“春申君請說!” 春申君道:“大王何不直接宴請他們,在宴會中說明對謠言的憂慮,讓他們幫大王解決此事?” 楚王雖平庸,但不蠢笨。他好歹也是當過質子的人,立刻明白了春申君的言下之意。 他召集大貴族,是敲打,也是給他們一個收手的機會。既能表明自己的不滿,也能給他們臺階下。 楚王立刻同意,找了個借口宴請各大貴族派人赴宴。 李牧派去的人立刻傳謠言,說楚王憤怒,要將這群赴宴的貴族一網打盡。 大貴族們人心惶惶。 他們在楚王多次表明孩子確實是他自己,立場堅定地支持春申君后,就暫時偃旗息鼓,讓傳謠言的人收手。 接下來他們是否要傳播謠言,就要看楚王什么時候死,那繼承王位的公子年紀天賦如何,以及春申君什么時候死了。 如果在楚王和春申君死后,新任楚王不能“服眾”,他們就會繼續(xù)傳這個謠言,然后弒君逼宮;如果楚王和春申君運氣好,活得夠長,讓新任楚王能站穩(wěn)腳跟,他們也會繼續(xù)當一位忠誠的臣子。 誰知道,他們收手后,謠言不僅未平息,還傳出了新的謠言,說中了他們的心思。 他們內心十分驚恐不安,以為是春申君改變主意,不再容忍他們,故意傳播謠言,想要害死他們。 當楚王要求他們赴宴的時候,他們正疑神疑鬼,立刻就信了楚王要在宴會上將他們一網打盡的話。 于是他們暗自調動自己封地的軍隊,加固城池,并派人向楚王告罪,說自己身體抱恙,不能前去。 楚王愕然地收到了婉拒的信件,勃然大怒,不顧春申君勸阻,派人斥責。 楚國□□勢立刻急轉直下。 被楚國人瞧不起的年輕小將軍李牧在黔中郡觀賞著這一幕,對朱襄道:“為何離間計總這么容易成功?” 朱襄疑惑:“你就問我這個?你難道不該問,為何我要來黔中郡?” 李牧比朱襄更疑惑:“我需要問嗎?你想要做什么事直接和我說,我?guī)湍憔托?,為何要問??/br> 朱襄:“……”他一時間不知道是感動李牧的信任和支持,還是無語李牧的性格。 朱襄先為李牧解答道:“不是離間計總這么容易成功,而是能使用離間計的地方,本身就有縫隙。沒有縫隙,用什么離間計?有了間隙,不用離間計他們也容易反目?!?/br> 李牧再次嘆氣:“好吧,你說得對。” 朱襄見李牧真不問自己為什么來,憋不住自己說道:“我聽說你把黔中郡的匪患平了,心想黔中郡應該補種糧食,便想來黔中郡試驗一下新的種植模式。” 李牧道:“???種地啊,你自己隨意。不過你把政兒一個人放在成都,這樣好嗎?” 朱襄道:“李冰因為勞累過度暫時回成都修養(yǎng),有李冰照顧,政兒肯定沒問題?,F(xiàn)在成都也缺不了他。再者,他年幼,長江水流湍急,坐船較為危險。” 李牧道:“雖然政兒應該沒問題,但你若想試驗什么新種子,成都也可以嘗試,為何非要到黔中郡?” 朱襄道:“你上次寫信,不是說黔中郡田地荒廢?而且原本的楚國民眾仍舊習慣火燒水淹的粗放種植方式,恐怕補種時收獲不多?成都平原已經春耕結束,不需要我過多指導,我想你可能需要我?!?/br> 說白了,就是朱襄在蜀郡突然閑下來,見李牧在信中說黔中郡這里的地沒人好好種,就按捺不住想找塊新地方種田的心。 其實朱襄還想過去巴郡指導種植。巴郡崇山峻嶺,正好試驗一下梯田。 但巴郡郡守和巴郡豪強都較為“排外”,朱襄和他們打交道很麻煩,便不去自找苦吃。 李牧說黔中郡因為處于和楚國交戰(zhàn)處,楚國想奪回祖地,所以一直對黔中郡有零星sao擾,所以黔中郡是戰(zhàn)時狀態(tài),郡守權力遠遠不如鎮(zhèn)守的將軍,李牧可以在這里自行做主。朱襄當然就屁顛屁顛乘船跑到黔中郡了。 李牧十分無語:“我想在長江上航行,還是較為危險。你不該置自己于險地?!?/br> 朱襄道:“不在夜晚和天氣不好的時候趕路,又是船隊一起出行,怎么會危險?只要不是船全沉了,有船出問題,也可以立刻救援?!?/br> 總之,朱襄就是閑不住。 黔中郡地形復雜,西邊崇山峻嶺可以搞梯田,東邊接近云夢澤平原正好大搞水稻種植和桑基魚塘,不好好利用,簡直是浪費。 李牧雖然想駁斥朱襄,但朱襄人都來了,他駁斥了也沒有意義,便嘆了口氣,讓朱襄隨意。 正好他幫著朱襄在黔中郡種地,也能進一步麻木楚國。 李牧本來想保密朱襄來到黔中郡一事,但朱襄那白發(fā)太顯眼,剛來黔中郡就傳遍了大街小巷,誰都知道朱襄公來指導種田了。 朱襄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對李牧道:“我下次出行,是不是應該先用墨汁把頭發(fā)染黑?” 李牧瞥了他一眼:“你現(xiàn)在才在思考這個問題嗎?我還以為你故意炫耀你滿頭白發(fā),不似凡人?!?/br> 朱襄認真道:“老實說,我確實在炫耀。我這頭白發(fā)真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