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為始皇崽耕出萬里江山 第2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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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氣勢洶洶地沖了過去。 秦王柱深深嘆了口氣。果然自己是不是對晚輩太縱容了,搞得咸陽宮內(nèi)氣氛怪怪的。君父在位的時候,咸陽宮多么肅穆啊。 他搖頭晃腦,唉聲嘆氣,然后帶著笑容愉快地去圍觀晚輩被荀子揍。 黃歇萬萬沒想到,他進(jìn)入咸陽別宮拜見特意等候在花園中的朱襄時,朱襄先遭遇了荀子的戒尺洗禮。 荀子逼著朱襄換了一身能夠彰顯出他氣質(zhì)的衣服,親自為朱襄選了玉冠,并且挑選了腰間的配飾和長短劍。 秦國的貴族與六國不同,原本不佩戴長劍,只佩戴短劍。 秦人曾經(jīng)與戎狄混居,他們的貴族佩戴的短劍是吃飯的時候用來割rou的。能佩戴短劍,就代表他們每餐都有rou,所以是身份的象征。 不過后來秦國東出,接納了中原文化,秦國的貴族們也逐漸佩戴起長劍,不過短劍仍舊是必備。 荀子制定秦禮的時候,還專門為秦人短劍和長劍都佩戴進(jìn)行了修飾。他讓朱襄將長劍短劍都佩戴齊全,就是在穿著上向春申君表明他已經(jīng)完全融入秦禮。 不僅是長短劍,朱襄身上每一處配飾,都彰顯著秦國獨特的禮儀文化。 朱襄聽荀子在他耳邊絮絮叨叨,有一種自己在聽宮斗文的感覺。 挽個什么發(fā)型,發(fā)髻上插什么發(fā)簪,發(fā)簪上吊幾顆珠子,臉上擦什么胭脂,身上佩戴什么環(huán)佩,環(huán)佩是什么顏色有什么圖案……衣冠配飾上的細(xì)碎,全都是禮儀的體現(xiàn),全都是無言的交鋒。 朱襄:“……其實春申君可能注意不到。” 荀子怒瞪。 朱襄乖乖閉嘴,繼續(xù)聽荀子念叨,并且在荀子念叨之后接受荀子考試。 他要將自己身上每一處配飾,衣服上每一處花紋代表的含義都記清楚,這樣在面對春申君的時候,才會更有底氣。 但朱襄真的不認(rèn)為,春申君會注意這些。 他又不是和春申君在宮斗。 在朱襄疲憊的神情中,荀子結(jié)束了對朱襄的臨陣輔導(dǎo),忐忑不安地放朱襄去與戰(zhàn)國四大公子之一的春申君見面。 荀子的眼神,就像是看著自己不靠譜的弟子去挑戰(zhàn)武林盟主似的。 在戰(zhàn)國士人眼中,四大公子確實是武林盟主級別。 孟嘗君早就去世,平原君已經(jīng)老病漸危,信陵君遭遇了打擊閉門不出,現(xiàn)在戰(zhàn)國時還游走世間的四大公子只剩下春申君。 春申君還并非宗室,是以一介士人身份躋身四大公子行列,可見其能力。 現(xiàn)在戰(zhàn)國中替代了四大公子的后起之秀便是長平君朱襄,舉世聞名的朱襄公。 有人說,長平君就是第五大公子;也有人說,長平君可能會超越四大公子。 無論何種說法,朱襄在天下士人心中,就是引領(lǐng)戰(zhàn)國貴族的新的人選,也是秦國能吸納人才的關(guān)鍵。 如今新貴和舊貴正面交鋒,荀子怎么能不緊張? 他本來以為朱襄功課學(xué)得極好,春申君又有求于他,身處弱勢,可能問題不大。 但他仍舊心里忐忑,所以和秦王柱一同前來叮囑朱襄。 結(jié)果,他就看見朱襄和太子等人在咸陽宮某處廣場正中央大聲密謀,仿佛對即將到來的大戰(zhàn)完全沒有準(zhǔn)備。 荀子當(dāng)即心態(tài)有點崩。 這豎子!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不可涂墻也! “荀子,別擔(dān)心,朱襄公待客的禮數(shù)從未出過錯。”韓非被荀子的黑臉嚇得都不結(jié)巴了。 荀子深呼吸,深呼吸,然后冷哼一聲:“希望他別出錯,否則……” 韓非好不容易從病床上堅強地爬起來,不再去咒罵韓國朝堂上那群庸人讓韓王丟人現(xiàn)眼。他差點又被荀子嚇得躺回去。 否則什么?荀子你說話別說一半啊,好嚇人! 今天的年輕韓非,仍舊在荀子身旁瑟瑟發(fā)抖。 朱襄待客確實是靠譜的。 他明白荀子的意思。不就是裝逼嗎?裝逼多簡單?他輕輕松松就能把春申君唬住。 于是春申君被帶到了花園池塘中間的亭子里,朱襄已經(jīng)為他準(zhǔn)備好了最裝逼的景色。 他將亭子兩面用竹簾遮住,只留兩面,一面看水,一面看特意移植在庭院中很容易死的松竹。 朱襄沒有用在秦國已經(jīng)很常見的桌椅,而是像以前一樣放下坐具和低矮的桌幾,端正地坐在桌幾前。 他點了些淡雅的熏香,準(zhǔn)備好了茶壺,熱水就放在一旁的火爐上,隨手都可以取得。 黃歇被人引著,穿過彎彎曲曲的花園小道,走過佇立在水中的回廊,挽起竹簾,看到了端正坐在火爐旁,正手持一卷竹簡的朱襄。 朱襄聽到竹簾的響動,將手中竹簡放下,起身作揖:“春申君,久仰?!?/br> 黃歇從煙霧中看到一位表情淡漠的白發(fā)士人出現(xiàn),正晃神中,聽朱襄率先向他行禮,不由有些慌亂,連稱不敢,與朱襄對拜行禮。 朱襄沒有多禮,伸手請黃歇坐在桌幾另一邊,為黃歇沏茶。 沏茶第一個功夫是用熱水洗茶杯,第二步是用熱水洗茶葉,第三步才是泡茶。甭管好不好喝,朱襄先把自己心中泡茶的裝逼步驟拿了出來。 什么是裝逼?裝逼就是明明可以一次做到的事,要多此一舉,讓人不明覺厲。 朱襄這一番沏茶的動作練過很多次,如行云流水。 這不是他自己練的,是荀子認(rèn)為茶可以代表禮之后琢磨的。 朱襄被荀子拉著一同琢磨和練習(xí),深受其苦。 這就是有一個大儒當(dāng)老師的甜蜜的痛苦。 被荀子嚴(yán)加訓(xùn)練之后,朱襄這一手斟茶的功夫看得黃歇心情緊張無比。 他雖然看不懂,但也能從這步驟中看出繁瑣和高雅。這在士人心中,就是禮儀的體現(xiàn)。 朱襄將茶杯放在黃歇面前,淡淡道:“清茶一盞,為春申君解渴?!?/br> “這就是清茶?”黃歇觀察著青色陶瓷杯中清亮的茶水,想起了關(guān)于朱襄的傳聞。 傳說朱襄清廉,不喜歡現(xiàn)在滋味濃厚的飲品,所以便發(fā)明了清茶。 茶入口苦澀,回味甘甜,咽下后口齒留香,心情和身體的疲憊都會在一盞茶中得到放松。這是朱襄公的道和禮的體現(xiàn)。 黃歇曾經(jīng)想模仿朱襄喝茶,但他弄出來的清茶怎么都難以入口。 他懷疑朱襄喝的茶本身也很難喝,只是旁邊的人敬仰朱襄,所以連朱襄喝的難喝的茶都要夸幾句。 現(xiàn)在朱襄親自給他沏茶,這繁瑣的步驟讓他生出懷疑?;蛟S茶真的并不難喝,只是他不會沏茶? 黃歇摸了一下茶杯的溫度,抿了一小口已經(jīng)不算太guntang的茶水。 他眼睛一亮:“果然如傳言一樣,入口微苦,回味甘甜,口齒留香。我曾像傳聞那樣沏茶,卻沒有長平君這茶的味道,是因為步驟不同?” 朱襄打開一個漆盒,里面是滿滿的茶葉:“我喝茶,就是因為茶葉喝起來很簡便。其實剛才我的步驟都可以取消,只需要抓一把茶葉放進(jìn)水杯里,用熱水沖泡即可?!?/br> 朱襄臉上的淡漠散去,露出狡黠的微笑:“只是茶葉不同罷了。我這茶葉喝之前炒制了一番。春申君自己泡茶試試?” 黃歇愕然地看著朱襄的氣質(zhì)從仙人突然回歸凡人,半信半疑地拿著茶葉泡茶。 待茶涼了一些后,黃歇喝了一口。 果然如朱襄所言,滋味差不多。 黃歇道:“不過還是朱襄公泡的茶更好喝?!彪m然差不多,但還是有差別。 朱襄笑道:“這就是上限和下限的區(qū)別。茶葉怎么泡都不會太難喝,但繁瑣的步驟會讓它更好喝。只是美味程度提升不大?!?/br> 黃歇立刻接話:“這就像是讀書一樣嗎?待讀到一定程度,再進(jìn)步就難了?” 朱襄道:“春申君雖然說得有道理,但我其實是想說,我是庶人出身,本身就不太重視什么禮儀,春申君不必太緊張了,你一緊張,我也跟著緊張?!?/br> 朱襄指著自己身上的配飾道:“今日前來見春申君之前,荀子特意為我配了一身符合禮儀的衣服,并讓我背了半日的書,就怕我丟長平君這個名號的臉。你不知道這有多累,唉?!?/br> 黃歇:“……” 朱襄笑道:“見到真實的我,春申君是不是失望了?” 黃歇臉皮抽動了一下,然后緩緩扶額:“不是……只是……” 朱襄放聲笑起來。 黃歇無奈地嘆了口氣,也跟著一同朗聲大笑。 他們二人之間生疏又僵硬的氣氛,在此刻一掃而空。 “你這舉止,讓我想起了信陵君?!秉S歇笑完后道,“信陵君一見我,就非得拉著我喝酒,把我的衣襟都扯歪了。” 朱襄笑道:“我見到信陵君的時候,信陵君正為我送行。我們席地而坐喝酒,也算暢快?!?/br> 黃歇問道:“是暢快?難道不是悲哀?” 朱襄道:“悲哀肯定很悲哀,不過現(xiàn)在想起來,結(jié)識了一位好友,也算是暢快了。” 黃歇嘆息:“長平君很灑脫?!?/br> 朱襄端著茶道:“人生若不灑脫一點,那煩惱的事就太多了?!?/br> 黃歇道:“確實。只是有些事灑脫了也沒用,還是得煩惱?!?/br> 朱襄道:“這倒是?,F(xiàn)在是大爭之世,而且是快要決勝負(fù)的大爭之世,無論誰都難過。來,品嘗一下桂花糕。這是用稻米和去年的桂花做成的糕點,你嘗嘗?!?/br> 朱襄打開了另一個漆盒,里面放著的是他親手做的桂花糕。 桂花糕白嫩如玉,上面點綴著金黃色的糖桂花,僅憑顏值就吸引了黃歇的喜愛。 黃歇開玩笑道:“聽聞長平君擅廚,難道這桂花糕是長平君親手做的?” 朱襄道:“自然。有朋自遠(yuǎn)方來,不亦樂乎?” 黃歇心頭一暖,但隨即又是苦澀。 關(guān)于朱襄的傳聞,除了朱襄的才華和品德之外,就是朱襄恐怖的交友能力。 他現(xiàn)在總算明白了,朱襄交友的能力有多恐怖。只是寥寥幾句話,他都想與朱襄成為好友了。 “若你在楚國多好?”黃歇沒有取桂花糕,“我當(dāng)日派人前來邯鄲迎你,晚了一步。” 朱襄笑著嘆氣道:“這可不是晚了一步。子楚還在當(dāng)質(zhì)子的時候,就想好怎么拐我入秦了?!?/br> 黃歇差點打翻了茶杯:“什么?!” 看見黃歇的神情,朱襄忍不住笑了好一會兒,才接著道:“你應(yīng)該聽說過,公子子楚在邯鄲便與我結(jié)識。再者,政兒是我唯一的后人,我怎么會放心政兒獨自入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