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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為始皇崽耕出萬里江山 第215節(jié)

    怎么連秦王都知道了?朱襄立刻回答:“我的思想本來就和儒家不完全一致,糅合百家之長。荀子和我辯論時與我意見不一致,所以吵了一會兒。等荀子想明白他改變不了我,他就消氣了?!?/br>
    秦王柱無語。你確定是消氣,而不是更生氣?

    但他也知道朱襄確實不是一個純粹的儒家人,只是老師恰好是荀子而已。所以朱襄與荀子思想不一致也正常。

    秦王柱沒有問朱襄和荀子思想哪里不同,因為他所知道的不同點就已經(jīng)夠多了。

    見朱襄一臉不在乎,秦王柱知道這次吵架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不再關(guān)心。

    他召來呂不韋,讓呂不韋成為朱襄的下屬,直接聽從朱襄命令準備這次貿(mào)易戰(zhàn)。

    為了能讓楚國更加麻痹,秦王柱還會與呂不韋在朝堂上演一場戲,讓呂不韋被抨擊太子子楚勢力的官員“污蔑免官”,這樣呂不韋才好做回他豪商的老本行。

    呂不韋激動不已。

    他終于有機會和朱襄公朝夕相處了嗎!

    免官算什么?這是必要的成本。只要跟在朱襄公身邊,他就有的是機會連本帶利賺回來!

    “你在咸陽也無事,帶著政兒繼續(xù)去南邊吧。政兒去南邊打磨,比留在咸陽學到的東西更多?!鼻赝踔?,“你將雪姬也帶上,紡織工坊的建立缺不了他?!?/br>
    朱襄激動道:“是!”

    他可以帶著雪去看大海吃海鮮了!

    “應侯和武安君也該由他們各自的子嗣奉養(yǎng)了?!鼻赝踔溃八麄円欢ê芟肽罴胰??!?/br>
    秦王柱知道,秦昭襄王將應侯和武安君放到朱襄身邊,除了朱襄真的很會照顧人之外,也是監(jiān)視這兩位對朝堂有過重影響的重臣,并讓他們在致仕后也能發(fā)揮秦王幕僚的作用。

    范雎和白起雖然在朱襄的別莊過得不錯,嘴上總說比在子孫身邊過得好。但他們怎么可能真的不想與家人住在一起,含飴弄孫,頤養(yǎng)天年?

    現(xiàn)在該讓他們好好休息了。

    朱襄作揖:“君上圣明!”

    第119章 白起青玉佩

    范雎和白起得到秦王詔令之后,露出了復雜的神情。

    似茫然,似不敢置信,似悲似喜又似悵然。

    朱襄已經(jīng)與兩老相處多年,也難以看清兩老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只是那一日后,白起的身體更好了,范雎雖未生病,身體又有些不好了。

    白起悄悄對朱襄道:“應侯很感激君上,只是再次認清,先主已經(jīng)故去了?!?/br>
    朱襄胡亂猜測,范公又郁結(jié)于心,可能是因為秦王柱與秦昭襄王完全不同的處事風格,意識到秦昭襄王的時代確實已經(jīng)過去,現(xiàn)在秦國從朝堂到民間中秦昭襄王的痕跡逐漸被新王剝離取代,他感傷了。

    范雎此生并未犯錯,所以他直到秦昭襄王死去,仍舊與秦昭襄王保持著亦君亦友的關(guān)系。雖然他埋怨過秦昭襄王晚年的多疑,但秦昭襄王故去之后,不滿的事隨著悲傷的沖刷變得黯淡,歲月中令人懷念的事就像是被河水河沙沖刷的金粒一樣越發(fā)閃亮。

    即便范雎現(xiàn)在如果想回朝堂,秦王柱恐怕要將“倒履相迎”的典故提前到戰(zhàn)國,但范雎這個在秦昭襄王時期充滿野心的相國,現(xiàn)在一身的精神氣都卸掉了。

    范雎身邊的人都在勸慰他,朱襄也全心全意地照顧他。范雎偶爾能振作起來,激發(fā)生存的本能,或者想著替先主照看新王。

    但他可能年紀太大了,心里知道怎么做最好,但身體卻不能如他理智那樣振作。

    老了,只是老了,老得連路都走不動了。

    范雎被長子迎回封地時,去秦昭襄王的陵墓旁住了一日。

    白起得知此事后,臉色一白,心想還好他后走,否則范雎去了先主陵墓,自己沒去,豈不是給家人招禍。應侯怎么不提前說一聲?一點默契都沒有。

    范雎生病的時候,他的家人就來到了咸陽。所以范雎先走幾日。

    一旬后,白起也準備離開。

    離開前,他將兵書都留給了朱襄,讓朱襄隨意送人。

    朱襄問道:“白公,你養(yǎng)好身體,說不定還能上戰(zhàn)場。廉公還在兵營呢?!?/br>
    白起苦笑:“若身體足夠硬朗,我自然想回來。只是我這身體啊……”

    白起南下攻楚,東進攻打三晉,所跨越的國土面積比廉頗廣太多,無論是長途奔襲,還是水土差異對身體損耗特別大。

    白起的兒子中沒有厲害的人,他還想多活幾年,教養(yǎng)個孫子出來繼承衣缽,否則依照秦國的制度,三代人中沒有厲害的人,家族可能就會敗落。

    白起的兒子其實也有能打仗的人,只是都不算什么將帥之才,頂多是中層將領(lǐng)。

    白起看著李牧和嶄露頭角的王翦,心里特別難受。自己這么厲害,怎么兒子中沒有李牧和王翦這樣的人?

    罷了罷了,好好教導孫兒。若是教不好,就把孫兒丟給朱襄教,學朱襄種地。

    范雎和白起離開前和朱襄說了一下家中人的事。

    現(xiàn)在正值秦國變革之機,秦國朝堂上能立足的都是真正的能人。不過范雎和白起的兒子雖然不會進入朝堂,文可擔任郡守縣令,武也能至少是個中層將領(lǐng),其實不算是敗落,仍舊是秦國貴族。

    只是看看朱襄和他身邊的年輕朋友們,兩老心里總歸對子孫有些恨鐵不成鋼。

    白起離開時,還將貼身的一塊玉佩送給嬴小政。

    他從朱襄閑聊中聽說武將的煞氣能辟邪,所以李牧將貼身短劍送給嬴小政。他便也將玉佩送給嬴小政。

    而且這玉佩還是祖?zhèn)鞯?,?jù)說是秦王室的東西。

    朱襄這才知道,戰(zhàn)國的平民戰(zhàn)神和后世的寒門高士一樣,上溯幾百年也是名門之后。

    白起祖上是秦武公之子公子白,他的后人以祖先的名字為氏,稱白氏。所以白起剛進入軍中的時候,又自稱“公孫起”,就是搬出祖先威懾上官好晉升。

    不過當有了功勞的時候,白起就立刻將姓氏換了回來。

    畢竟幾百年前的祖宗,白氏甚至都不敢自稱嬴姓白氏,只稱白氏了,白起身份高了自然不好再扯著虎皮做大旗。

    甚至白起都懷疑,自己先祖究竟是不是公子白。因為他家還有一張族譜,說先祖是百里奚。因為公子白和百里奚的封地都在他老家。

    白起都對朱襄吐槽先祖和族譜了,可見對朱襄已經(jīng)多信任。

    還差一絲絲就到三顆心的好感度,當然也能證明白起在朱襄家過得很舒服。

    藺贄笑道:“白公和我家一樣,我先祖也是藺國王公之后,到了我父那一代便是平民了。在這個時代,這一代是王公,下一代是庶民,太常見了?!?/br>
    白起捋須:“是要好好教導后代?!?/br>
    一定是他忙著打仗才沒有教育好后人,等他回鄉(xiāng)就盯著子孫上進。

    嬴小政拍著胸脯道:“沒關(guān)系,等我當了秦王,將白公一支認回嬴姓!”

    朱襄笑出聲,戳破了嬴小政的小心思:“秦國最厲害的武安君是自家人,宗室血脈是嗎?哈哈哈,政兒,你怎么什么好東西都想往自家搬。”

    嬴小政惱羞成怒:“我不是!我沒有!”

    朱襄根本不理睬外甥的惱羞成怒,繼續(xù)大笑。

    白起和藺贄等人也都笑了。他們都當這是孩童的玩笑,沒放在心上。

    荀子當了丞相后公務繁忙,早已經(jīng)住進了秦王柱賞賜的臨近咸陽宮的宅院中,只休沐時偶爾回來。白起和范雎也離開后,朱襄立刻感到家中冷清了不少。

    不過他也快離開了,所以倒也無所謂。

    雪姬一邊開心這次不用留在咸陽為質(zhì),可以與良人和孩子一同出游,一邊又擔憂路途遙遠。

    聽說要去秦國剛建立的吳郡需要坐很久很久的船,無論是趙國還是秦國,坐船的機會都很少,雪姬有些害怕。

    朱襄道:“若害怕,我們就坐馬車?”

    雪姬搖頭:“聽說船沒有馬車顛簸,政兒年幼,還是坐船更好。我現(xiàn)在害怕,坐多了就不害怕了?!?/br>
    朱襄道:“好,你害怕就不要去甲板上。在船艙中看不到水,應該會好一些。”

    雪姬點頭。再害怕,只要與良人和孩子在一起就沒關(guān)系。

    朱襄還未與藺贄、蔡澤重逢多久,就又要離開。

    蔡澤十分正常地送行,藺贄坐在地上鬼哭狼嚎說朱襄是負心漢。

    蔡澤忍無可忍,實在忍不下去,對子楚道:“等你當了秦王,請將藺禮放逐?!?/br>
    子楚道:“好,我也是這么想?!?/br>
    藺贄干嚎得更大聲,把蔡澤和子楚也嚎成了負心漢。

    聽到朱襄又要遠行,荀子心里疙瘩沒了,趕緊來送行。他人影還沒看到,就聽見藺贄的嚎叫。

    韓非和厚著臉皮來蹭宴會的李斯先以為藺贄是在哭離別,走近之后聽到藺贄哭嚎的內(nèi)容,二人皆臉色變青,趕緊捂住耳朵。

    我們是不是聽到了什么不該聽的事?難道是兄弟反目,摯友成仇?!

    荀子臉色變幻,拐杖在地上狠狠一砸,沖了過去。

    韓非趕緊跟上:“荀子!慢點走,小心摔著!”

    咦?韓非居然不口吃了?不對,現(xiàn)在不是關(guān)注這個的時候!李斯也趕緊追過去:“荀子!荀子小心腳下!”

    藺贄聽到了“荀子”二字,立刻一個翻滾起身,拔腿就跑。

    荀子舉著拐杖:“豎子看杖!”

    藺贄抹了一把臉上根本沒有的淚水:“我就和他們開個玩笑,荀子別生氣!”

    荀子怒斥道:“豎子侮辱朱襄負心背信,污蔑太子和丞相迫害賢臣,當誅!”

    藺贄哭笑不得:“我真的只是開玩笑!”怎么荀子來了?荀子不是還在生朱襄的氣嗎?他還以為荀子肯定不會參與他們胡鬧的離別宴會,會私下與朱襄見面呢。

    “怎么了?怎么藺卿又挨揍了?”荀子追著藺贄繞了一圈,秦王柱布衣姍姍來遲,“藺卿你又做什么了?趕緊向荀卿道歉!”

    看夠了熱鬧,朱襄和嬴小政才一個抱住荀子的胳膊,一個抱住荀子的腰,阻止荀子暴揍藺贄。

    “荀子,算了算了,他就是這樣的人。他修老莊的?!?/br>
    “對啊,荀翁,藺伯父修老莊,他就是這樣,別和老莊傳人置氣,氣不過來?!?/br>
    藺贄拍了拍衣擺:“荀子,我真的只是開玩笑。他們私下開玩笑的時候說得更過分。朱襄,對不對?”

    “對你個大頭鬼,還不快點道歉!”朱襄罵道,“你被揍沒什么,把荀子氣出好歹怎么辦!”

    嬴小政附和:“對,藺伯父趕緊道歉?!?/br>
    藺贄拱手作揖:“荀子,我錯了!”認錯而已,立刻認!

    藺贄干凈利落地認錯,荀子那口氣堵在心里,那是上不去又下不來,真的想去找藺贄的師長算賬。

    “滾!”荀子整理了一下衣冠,拿著拐杖在藺贄背上抽了一下后,才看在秦王在這里的份上,沒有繼續(xù)揍藺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