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為始皇崽耕出萬里江山 第2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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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雁門郡牛羊多,他說不定還能顯擺一下屠夫的手藝。 …… 朱襄和李牧行進到吳郡南邊邊界,碰巧從山匪手中解救了一個商隊。 李牧彎弓點殺,朱襄在后面叫好 李牧差點弓箭拐彎,一箭扎朱襄騎的馬腿上。 帶山匪逃走后,李牧笑罵道:“你就算不幫忙,好歹也別干擾我?!?/br> 朱襄笑道:“我在為你叫好,怎么叫干擾?” 商隊領(lǐng)頭者拱手,向朱襄和李牧道謝。 朱襄扮作商人,頭上扎了頭巾,將顯眼的頭發(fā)包住,看著就不像個中原人;李牧扮作游俠,身為趙人,他見多了游俠,那一身散漫的氣質(zhì),說他是秦軍都沒人相信。 這次李牧帶來的人中,秦軍和原本的趙軍老卒各一半。秦軍也被這群趙軍老卒帶壞了,演得有模有樣。 奇謀常常會用到演技,身為李牧的親兵,沒點表演天賦怎么行? 至于相和和許明,就是本色演出了。 他們演技這么好,商隊領(lǐng)頭者沒有發(fā)現(xiàn)朱襄等人的真實身份,只盯著朱襄的頭巾看了幾眼,心里琢磨著這奇奇怪怪的頭巾看久了還蠻好看,不知道銷路如何。 商人是越人,做著從越地到楚地的生意,會楚國話,就是口音有點重。 朱襄也會楚國話,但聽著還是很費力。 不過這種事,朱襄早就習(xí)慣了。他和商人比比劃劃,就能開心地聊起來。 商人從越地販賣東珠去楚地換漆器,再將漆器帶回越地賣給貴族。 楚國貴族和諸越貴族都熱愛奢靡,諸越的海水珍珠和楚國的漆器,都是對方貴族的最愛。 朱襄一聽對方販賣的主項,就明白這個人的背后絕對有貴族支撐。 楚國精美漆器大多是官窯出品;現(xiàn)在沒有上規(guī)模的珍珠養(yǎng)殖場,采珠耗時耗力耗命,肯定也被貴族把持。 呂不韋當初囤積居奇的時候雖也碰這些奢侈品聲音,但都只能做轉(zhuǎn)手生意。這位商人做的卻是第一手的生意,朱襄立刻就窺見其背后的勢力。 朱襄心思一轉(zhuǎn),下馬笑道:“巧了,我這次帶著人南下觀察諸越市場交易,也是想做一做東珠的生意?!?/br> 那商人見朱襄身邊這么多好手,就知道朱襄背后之人絕對也不簡單,才干凈利落的透露出了自己背景的一星半點。 他見朱襄立刻會意,就知道自己沒試探錯。 那人笑道:“在下名喚根茂,恩人何名?你是我的恩人,我可以勻一些東珠給你?!?/br> 朱襄拱手道:“我名為夏禮?!?/br> 正接過部下從山匪身上拔下來的箭,擦拭后放回箭簍的李牧手一抖,給了朱襄一個無語的眼神。 “你喚我夏禮即可?!敝煜鍩崆榈慕榻B道,“這位是我兄長,名為夏澤?!?/br> 李牧:“……”他們之前約定的假名好像不是這個?罷了,可能朱襄忘記了,臨時用友人的姓名湊一湊也行。 李牧對商人抱拳,然后繼續(xù)悶頭擦拭箭枝。 他不知道朱襄忘記了什么,又要重新編些,少說少錯。 朱襄道:“我就冒昧叫你根茂兄了。根茂兄,你可知秦國有一種叫做棉的新布料?” 根茂眼睛一亮,忙道:“不敢不敢,恩人直接喚我根茂就好。這棉……難道恩人是秦國人?” 朱襄神秘道:“我是楚人,但做生意的時候,我可以是秦人。” 根茂立刻會意。據(jù)說楚國宗室在秦國朝堂勢力龐大,這人恐怕背后就是與秦王結(jié)親的楚國宗室。 “我此次南下只是想看看南邊有沒有能買下秦棉的貴人,只帶了幾匹棉布來送禮?!敝煜鍨殡y道,“東珠雖好,但我?guī)У拿薏疾粔虬??!?/br> 根茂立刻道:“諸越貴族皆是越王后人,怎么會買不起秦棉?只是這棉,我也不知道貴人們喜不喜歡?!?/br> 朱襄笑道:“根茂你既然常常接觸諸越的貴人,大概了解一些貴人的喜好?我便贈你一匹……” 根茂趕緊阻止:“恩人可別這么說。你救了我的命,我為你掌掌眼,怎么還能收東西?如果恩人愿意,我可用東珠與恩人換布?!?/br> 朱襄道:“換不換,先看了再說吧?!?/br> 朱襄揮手,讓人打開馬車上車廂,拿出一匹雪白棉布。 他沒有對棉布進行任何染色,讓棉布呈現(xiàn)出他原本的色彩和觸感。 根茂見著這批貌不驚人的棉布,立刻露出了驚異的神色。 還未上手觸摸,他就從視覺上能感受到棉布的柔軟,仿佛用毛呢織造而成似的。 后世在春秋戰(zhàn)國的南方墓葬中出土過毛呢織品,古人并非只會用毛皮,也會動物毛捻線做衣服。只是因為沒有大規(guī)模養(yǎng)殖,動物毛做成的衣物十分金貴。 根茂聽說棉是從地上長出來的,與麻類似。地里長出來的植物織成的布,居然和金貴的動物毛捻線織成的布看著一樣柔軟? 根茂不敢置信道:“可以摸一摸嗎?” 朱襄道:“當然?!?/br> 根茂洗干凈雙手后,用絲綢擦干手上的水珠,在棉布上輕輕撫摸。 柔軟的觸感讓根茂愛不釋手。 “真的仿若用羊腹的絨毛織成的布。”根茂贊嘆不已。 朱襄輕笑:“過譽了?!?/br> 棉布比起羊絨織成的布當然差得遠,但棉布確實是非常舒適。后世有許多合成高檔材料織物,人們的貼身衣物仍舊選擇棉。 現(xiàn)在的織機所織造出的土布觸感可能比不上后世,但在這個時代,也足夠令人沉醉了。 絲綢雖好,但過于輕薄,當寒冷的時候,穿著絲綢總有些不得勁。 更何況,越地盛產(chǎn)絲綢,對于貴族而言,他們穿膩了。 “根茂,這布,越人貴族會喜歡嗎?”朱襄得意地笑道。 根茂眼睛中透露著貪婪:“喜歡,當然喜歡?!?/br> 朱襄道:“現(xiàn)在只有秦人會種棉,會織棉?!?/br> 根茂道:“不知道越地能不能種棉?我可以用一箱和人一樣重的東珠換棉種。” 朱襄笑著搖搖頭:“我又不會種地,只會經(jīng)商,我怎么知道能不能種?即便能種,我也懶得賣棉種。你去了秦地之后,隨意給農(nóng)人一些錢財,他們就會賣給你。” 朱襄撫摸著棉布:“棉布如絲綢一樣,也分三六九等。我只賣貴人穿的棉布?!?/br> 李牧再次抬頭瞥了朱襄一眼,低下頭開始擦拭刀。 在戰(zhàn)場上用過刀之后,在需要動手的時候,李牧就用不回去劍了。 根茂收起眼中貪婪,笑道:“的確如此。唉,恩人居然連一箱子?xùn)|珠都看不上。” “若買賣做起來,何止一箱東珠?”朱襄搖搖頭,“所以有的事農(nóng)人能做,我不能做。根茂你應(yīng)該很理解。我們這種商人要遵循的道理,和做官一樣,與別的商人不同啊?!?/br> 根茂收起臉上笑容,深深看了朱襄一眼。 李牧立刻拉了朱襄一把,將朱襄護在身后,皺眉看著根茂。 他身后的親兵立刻劍拔弩張。 根茂立刻拱手:“恩人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br> 李牧淡淡道:“你最好沒有。” 朱襄從李牧身后探頭道:“都聽說越人兇狠,我兄長有些擔憂過頭了。我們既然是你的恩人,你肯定不會因為幾匹布就起什么歹心?!?/br> 根茂連忙道:“自然。只是現(xiàn)在越人都防著秦人,恩人為秦人做事,恐怕……” 朱襄道:“正因為越人防著秦人,我想諸越的貴人們應(yīng)該會更樂意與我做生意?!?/br> 他笑了笑,道:“不信,你遣人回去問問?我也遣人回去多拿些色彩各異的布,你賣的東珠我收了?!?/br> 根茂沉思了許久,問道:“夏禮是假名吧?” 朱襄好奇道:“你為何如此說?” 根茂道:“閣下是否是呂不韋?” 李牧本來有點緊張,聽了根茂的話之后,給了根茂一個“鄙視”的眼神。 朱襄哭笑不得:“我可不是呂公。不過我的確和呂公有些聯(lián)系,我的貨是從呂公那里拿的。呂公雖然被貶謫,好歹也是秦太子的人,他會站在這里與你心平氣和地聊天?” 李牧:“呵?!?/br> 根茂看著李牧嘲諷的表情,有些下不了臺。 他倒是忘記了,呂不韋雖然以商人聞名于世,但已經(jīng)當了許久的秦國大官,又是秦太子的門人,恐怕已經(jīng)將自己當做了貴族,不屑于親自經(jīng)商了。 根茂心中很是羨慕。誰不想成為第二個呂不韋呢?他們這群為貴族做生意的商人,各個都想著主父賞賜個一官半職,從商人變成士人。 根茂得到信息后,沒有立刻同意。他邀請朱襄去前面的城鎮(zhèn)休息,生意的事慢慢聊。 朱襄完全不懼,踏入了諸越的地盤。 李牧本來想把朱襄綁回去,但見朱襄似乎有正事要做,便相信了朱襄,與朱襄一同進入了東越的城池。只讓人去給王翦傳消息,讓王翦隨時來救人。 許明和相和欲言又止。 秦國的長平君和大將軍就帶著這么點人,踏入了敵人的城池中?朱襄公的膽量還是如去長平時一樣大。 但,這至于嗎? 李牧也想問。 朱襄驚訝:“危險?怎么會危險?” 李牧無奈:“你到了敵人的地盤,還不危險?” 越王身死后,沒有定下繼承人,于是諸越分裂,各自為政,誰也不服誰,成了部落制。 有兩支越王后裔的勢力逐漸龐大,分別建立了東甌和閩越,沿著海岸線建造城池,鼓勵耕種。他們現(xiàn)在所在的城池就屬于東甌。 李牧想要挑起的爭斗,也是在東甌和閩越之間。 在來到這里時,包括李牧在內(nèi)的秦人,對越地都只有“蠻夷”的印象,甚至以為那都是一群野人。 接手吳郡之后,李牧才理順了越地的事。 越國是大禹后裔,原本也是周朝正兒八經(jīng)的諸侯國。雖然在與楚國戰(zhàn)爭中被打散,現(xiàn)在與當?shù)厝巳跒橐惑w,但從根源上來說,也算不上蠻夷……不,楚國都是蠻夷,那么越人當然也是蠻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