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為始皇崽耕出萬里江山 第3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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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時,雪姬沒有去見朱襄。 她讓人轉(zhuǎn)告朱襄,她未和朱襄道別,所以朱襄一定要回去見她。 說完后,雪姬就登上了回去的小船。 朱襄其實就在碼頭。 他不知道雪姬是否看到了他,但雪姬說不道別,他便沒有出現(xiàn)。 朱襄確實很確定自己就算城破也不會死,頂多吃些苦頭。 就算是給項燕和南楚君一百個膽子,除非他自己親自披甲去廝殺,死在了亂箭中。只要他不在戰(zhàn)場上,城破之時項燕的第一個命令一定是絕不可以傷害自己。 朱襄公可以死,但絕不能死在他手中。 若他一死,就算項燕立下了再大功勞,楚王和南楚君都會將項燕全家交出來平息秦王的震怒。 項燕雖忠于楚王,但他也是必須顧著自己家族的封君,項家的族長,不會為了楚國做滅掉自己全族的事。 南楚君更不敢讓自己死在他的地盤上。他好不容易才得到南楚國,若自己死在他的兵鋒下,楚王肯定立刻就會以此為借口,向秦軍同盟滅掉他。 秦國肯定不會計較任何得失,都要先給自己報了仇再說。 甚至其他五國也會以自己為借口出兵,假惺惺為自己報仇,來楚國分一杯羹。 朱襄想,他都想看看自己騎著馬往南楚國兵陣里沖,楚人敢不敢殺自己。 不過為了避免某個楚國愣頭青不小心失手殺了自己,朱襄就不會去冒這個險(主要還是朱襄太弱,就算騎著馬往前沖到對方兵陣中,都是被人活捉的份)。 待雪姬的小船離開了岸邊,朱襄才從藏身處走出來,取出竹簫吹奏。 李牧在邊疆待久了,除了士人都會的琴之外,也擅長骨笛骨蕭。 南秦多竹,到了吳郡后,李牧便換成了竹笛竹簫,閑暇無事時,教嬴小政吹笛吹簫陶冶情cao。朱襄跟著學(xué)了一點皮毛。 簫聲嗚咽,伴著潺潺江水,將離別之音傳到輕舟上。 雪姬站在船頭,衣裳獵獵,抿著嘴看著岸上的良人的身影漸遠。 她想,這是第幾次離別,第幾次目送良人去往危險的地方? 但她毫無辦法。因為她是良人的內(nèi)婦,得護住孩子,守住家,等良人歸來。 即便她不愿。 待秦國統(tǒng)一天下之后,這天底下沒有了危險的地方,她一定就不用再和良人離別了。 雪姬眼界并不高,即便她現(xiàn)在的身份地位很高,也承擔(dān)起了“長平君夫人”的責(zé)任,比這天底下大部分女子的成就都高。 但她其實心中仍舊對什么統(tǒng)一沒太大概念。 只是朱襄希望如此,她便希望如此。 如今她第一次發(fā)自內(nèi)心地希望秦國早日統(tǒng)一。 只要這天下沒有了戰(zhàn)亂,不僅她和良人不需再離別,這天底下的夫婦也不用再面臨如此多的離別了吧? 雪姬天真地想,天真地期盼。 待簫音完全被流水聲覆蓋,她踮著腳尖也看不到良人的身影后,雪姬才轉(zhuǎn)身回到船艙。 她整理著自己要交給政兒的文書,開始思考要怎么勸住肯定暴跳如雷,脾氣越來越大,性格也越來越像良人一樣執(zhí)拗的政兒。 她還要幫政兒安撫從楚地而來的流民。 南楚頒布內(nèi)遷令,肯定又有楚人要南渡了。 雪姬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從沮喪中振作起來。 良人有重要的事要做,她也有很多的事要做。身為長平君夫人,她所能做的不僅僅是安撫政兒,等良人歸來。 嬴小政見到雪姬之后大驚失色,蒙頭往船上沖,要親自劃船去接朱襄,被雪姬攔住暫且不說,李斯又被嬴小政派去了廣陵城。 嬴小政一言九鼎,舅父不回來,李斯也別回來了。 李斯站在甲板上,心底拔拔涼。 太子此言,就是讓自己給長平君擋劍吧?雖然李斯自信肯定比長平君武力值高,但也對上戰(zhàn)場膽怯啊。 希望長平君真的有自知之明,別上戰(zhàn)場。 另一邊,韓非到達李牧戰(zhàn)船上時,李牧已經(jīng)讓人將書信用輕舟帆船和快馬加鞭,經(jīng)水路旱路分別急速送往廣陵城。 韓非看見李牧拎著酒壇,盤坐在甲板上,表情似乎有些郁悶。 因需要時常騎馬,武人都穿合襠的長褲,所以李牧此舉不算失禮。只是李牧較為自律矜持,很少做出如此散漫的動作。 韓非跪坐在李牧地面,焦急地問道:“將軍為何心憂?難道楚人此舉,會威脅南秦?” “你已經(jīng)知道內(nèi)遷令了嗎?”李牧抹了一把臉上的酒水,問道。 韓非不解。 李牧從懷里掏出一封由蠟丸展開的書信,丟給了韓非。 韓非看完后,皺眉苦思。 韓非不太懂兵事,李牧沒有指望韓非自己想明白。 他解釋了南楚內(nèi)遷令的作用。 李牧敢斷定,這內(nèi)遷令絕對是項燕提出。因為楚國之中,只有項燕具有這樣的純粹的兵家眼光。 自朱襄入秦之后,秦國一改之前霸道軍勢,改走懷柔路線,高舉義兵大旗,已經(jīng)初顯成效。 李牧奪南楚為南秦后,對楚國如今腹地也是用如此戰(zhàn)略。 同意朱襄去廣陵城指導(dǎo)耕種,便是李牧讓朱襄的影響力跨越長江的一步棋。 項燕這一招斷尾求生,將長江北岸富庶之地化作焦土,建立層層碉堡關(guān)卡阻礙秦軍,讓李牧都不由佩服了。 “如果不是楚國分出南楚國,項燕絕對不敢出這個計謀?!崩钅翈е鴰追肿硪猓湫Φ?,“南楚國弱,南楚君懼怕秦軍,即便舍不得那片富庶土地,也只能同意?!?/br> 韓非道:“將軍因此事郁悶?”他也佩服項燕了。居然會有人能讓這位從未有敗績的傳奇名將郁悶! “不是。”李牧又拎起酒壇,往嘴里倒了一口酒。 他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酒,才嘆出胸中郁氣:“朱襄又要涉險了。更可惡的是,若要破解項燕這一步棋,還必須讓朱襄涉險。” 不過是計謀被破。軍勢無常態(tài),你來我往很正常。一局棋不下到最后,誰也說不清最后的勝負。 李牧雖驚訝項燕破局狠辣的一手,但也不會因此情緒低落。 這比他為尋最大的戰(zhàn)機,忍了北胡燒殺擄掠好幾年要輕松得多。 敵人動搖不了他的內(nèi)心。能動搖他內(nèi)心的,只有與他站在一起的人。 他的君主,他的同僚,他的親人,他的友人。 見韓非仍舊不解,李牧沒有向韓非解釋。 他只是突然想找個人訴說心中的苦悶,至于那個人能不能聽懂,他無所謂。 他已經(jīng)給朱襄送信,知道朱襄能懂他。 正如他懂朱襄。 即使朱襄沒有送信來,他也知道朱襄得知內(nèi)遷令后一定在等他的信,等他的決定。 “不知道政兒會不會為此事記恨我?!崩钅裂鲱^將酒壇中最后一滴酒倒入嘴中,晃晃悠悠站起來,“那孩子可不大度。” 韓非雖不知道李牧在說什么,但還是為太子政辯解:“太子重情,怎會記恨將軍?聽將軍所言,既然是朱襄公與將軍默契,那太子就算生氣,也無可奈何?!?/br> 李牧失笑,酒意上涌,身體踉蹌了一下:“我就怕朱襄也埋怨我?!?/br> 韓非再次大驚失色:“將軍!你究竟要做、多可怕的事,連朱襄公都會埋怨你!” 李牧笑道:“可怕嗎?對我來說不可怕啊。當(dāng)將軍便是如此,領(lǐng)兵便是如此。慈不掌兵,便是如此。” …… “守住城池一旬。”朱襄拆開信,眉頭先舒展,然后緊鎖,“一旬后,項燕計謀自解?!?/br> 一旬……一旬啊。 朱襄可不相信,一旬后李牧才能出兵援救。 他雙手緊緊攥著信紙一角,快把信紙攥破。 朱襄死死盯著信紙上的每一個字,然后閉上雙眼,久久不睜開。 他明白了李牧的意思。 重點不是守城,而是“長平君率領(lǐng)楚人,抵御南楚軍隊整整十日”這一件事本身。 十日時間,足以讓他守城之事傳遍楚國每一座城池,甚至傳到六國國君耳中。 現(xiàn)在的長江三角洲沒有兩千年后那樣廣闊,廣陵城離海邊很近。南臨長江,東臨滄海,很適合秦國舟師施展。李牧只要想守,楚國便拿廣陵城無可奈何。 只要廣陵城拿下,無論長江南北,長江三角洲都在秦國控制下,成為秦國舟師的“軍港”。 而且廣陵城成為長江北岸的一顆釘子,即便廣陵城以西的長江北岸的城池已經(jīng)被焚毀,項燕想要在長江北岸建立起一條隔離帶的預(yù)想也不會實現(xiàn)。 秦軍不僅可以從廣陵城屯兵出兵,還能吸引不想離開故地的長江北岸的楚人來投。 長江北岸西邊城池被楚國將領(lǐng)焚毀,秦人卻護著廣陵城,讓廣陵城成為長江北岸唯一興盛的城池。項燕想要抹殺秦人“義兵”和朱襄“仁義”的計謀就會被挫敗。 原本住在長江北岸的楚人而言,他們也不用冒險南逃,可以東逃。朱襄想要救民的愿望也能實現(xiàn)。 他說讓楚人南逃,但長江天塹,普通庶人哪來的船只渡過長江?南楚也不會讓楚人南逃,一定會燒掉沿岸所有的民船。 朱襄給項燕和南楚君的信,只是抒發(fā)自己的不滿,進行徒勞的宣泄。 他知道,項燕和南楚君絕對會燒掉每一條民船,連一個舢板都不會留下。 內(nèi)遷令便是如此。 朱襄睜開眼。 謊言已經(jīng)在他胸中成形。 要完成這個計謀,他不能告訴廣陵城的人,秦國故意讓他們在南楚國的兵鋒下抵擋十日,死傷無數(shù)。 他必須要讓這件事變得足夠悲壯,足夠讓天下人動容。 秦王的友人、秦太子的舅父、七國公認的國士長平君朱襄公帶領(lǐng)他們守城,與他們一同身處危險中,這個謊言就已經(jīng)不需要任何言語去修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