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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染姝色(雙重生) 第4節(jié)

    蕭承稷摸摸腰間的同心結(jié),是想送,卻一直未能送出去的。

    “若是救起落水的你后,我未離開,你也不會認(rèn)錯人,受那些苦難?!?/br>
    朝堂上叱咤風(fēng)雨面不改色的蕭承稷,說著說著紅了眼眶。

    年少時,蕭承稷在宮宴上遇到頭次進(jìn)宮迷路的柳姝妤。

    天色漸黑,小姑娘找不到回席間的路,蹲在墻角哭泣,看見他后又揪住他衣角,讓他帶她回宴會上。

    聲音軟糯好聽,人如瓷娃娃般可愛。

    那迷迷糊糊的模樣,讓蕭承稷記在心里許久。

    “若能重來一世,我定不會再讓你受苦?!?/br>
    人,他要搶;

    權(quán),他也要。

    蕭承稷望著墓碑,嗓音低喃,“廿廿,我好想你。”

    山風(fēng)拂過,雨珠簌簌滴落,墳前不知何時飛來只黑蝴蝶。

    它在墓碑上停留片刻,又振翅飛到蕭承稷肩上。

    俄頃,黑色的翅膀煽動,蝴蝶隨著山風(fēng)又不知去了何處。

    柳姝妤不知道,她死后蕭承稷一生未娶,他很早很早便喜歡她了。

    只怪命運(yùn)捉人,情深緣淺。

    *

    耳邊充斥著喧鬧的鑼鼓聲,柳姝妤被吵得睜眼,入目竟是一身喜服,她手持羽扇,被侍女扶著立在廊檐下。

    是她熟悉的昌王府。

    而府上賓朋滿座,紅綢垂掛,夜色里一派喜慶。

    “王妃?”

    侍女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柳姝妤回過神來。

    她恍惚,這是回到了大婚當(dāng)日?

    第3章

    羽扇?

    鳳冠霞帔?

    還有昌王府熱鬧喜慶的氛圍。

    柳姝妤記得逆賊挾持了她與新后,最后她縱身跳下城樓了結(jié)此生。

    她已經(jīng)死了,怎會穿嫁衣出現(xiàn)在昌王府?

    這身嫁衣柳姝妤再熟悉不過,是她嫁給蕭承澤時親手縫制的。

    今日是她出嫁之日?

    和蕭承澤?

    所以她跳城樓后重生了?

    接連生出一連串疑問,還未等柳姝妤晃過神來,她已經(jīng)被侍女扶著往新房去。

    天色昏暗,紅燈籠高高掛于廊檐,入目便是喜慶的紅綢。

    柳姝妤越發(fā)堅(jiān)信此刻她回到了大婚當(dāng)日,她握住紫檀,在回廊上急切問道:“爹娘和三位兄長如今可還安好?”

    杏眸滿是不安,唯恐親人不在。

    看見柳姝妤焦灼不安的神情,紫檀詫異,又因適才柳姝妤險些暈倒,疑她是被氣糊涂了,心緒錯亂下才問出這樣的話。

    “王妃忘了,出嫁時還是大公子將王妃送出太尉府。如今府上正熱鬧?!弊咸窗参康溃骸袄蠣旊m對王妃說了重話,但后來態(tài)度緩和些許。王妃出嫁拜別時,老爺還特地提了王妃三日后回門的事?!?/br>
    上一世,柳姝妤執(zhí)意與蕭承澤成婚,和父親鬧得不可開交,甚至回門當(dāng)日她也只是站了一刻鐘便被趕出了太尉府。

    哪像今日紫檀所言,父親似盼著她回府?

    不管如何,家人健在便已是極好。

    柳姝妤懸著的心終是落下。

    如今柳家權(quán)傾朝野,蕭承澤妄圖攀附柳家,那便讓他將前世的債數(shù)倍償還。

    柳姝妤那盈盈美目驟然滑過一抹恨意,握住扇柄的手越發(fā)用力,纖細(xì)的指骨逐漸發(fā)白,似要將那扇柄折斷。

    滿府喜慶之色,然只有柳姝妤知曉,這樁婚事從一開始便是蕭承澤另有所圖。

    她暗暗發(fā)誓,定要向蕭承澤加倍討回來!

    *

    庭院寂寂,與前廳的熱鬧喧囂行程鮮明的對比。

    新婦入新房。

    喜燭燒得正旺,帳簾上是龍鳳呈祥,大紅喜被繡著鳳鸞,喜被上的紅棗、花生、桂圓、蓮子更是讓柳姝妤覺得諷刺。

    前世的一切讓柳姝妤對昌王府的每個物件都覺得分外惡心。

    貼身侍女紫檀遣走喜娘和蕭承澤府上的丫鬟,倒了杯水來到柳姝妤跟前,怨道:“王爺太過分了,大喜之日竟這般折辱王妃。王爺之前可不是這般待王妃的?!?/br>
    柳姝妤蹙眉,上一世的記憶中,她記得蕭承澤剛開始待她可謂是體貼備至,直到側(cè)妃進(jìn)門后才對她逐漸改變態(tài)度,而前世的新婚之夜,蕭承澤在敬酒后很快便回了新房。

    紫檀這話是什么意思?

    柳姝妤不解,接過水杯,輕抿一口。

    “適才在回廊上,王妃險些暈倒,可把奴婢嚇壞了。王妃身子可好些了?頭還暈不暈?”紫檀關(guān)切問道,她是柳姝妤的貼身丫鬟,自是見不得柳姝妤在王府受委屈,一想到拜堂時的情形,她便憤憤,“這禮還未成,王爺當(dāng)眾撇下王妃去了月雨閣?!?/br>
    柳姝妤微愣,愈發(fā)疑惑,握住杯盞問道:“月雨閣?蘇念慈那邊?”

    紫檀點(diǎn)頭,道:“今日是王妃大婚,也是昌王納蘇氏為側(cè)妃的日子。蘇氏早不舒服晚不舒服,偏生在王妃和昌王殿下拜堂時不舒服,分明就是誠心的。”

    納側(cè)妃?

    柳姝妤記得蕭承澤納妾是半年后才會發(fā)生的事情,怎提前了?

    “重要的是王爺信了,眼看到了和王妃行拜堂之禮的吉時,竟還是去了月雨閣。依奴婢看,王爺待王妃就不是真心的。”

    說話的是侍女山嵐。

    雙手垂放在膝上,掌中握住的杯盞徐徐轉(zhuǎn)動,柳姝妤被兩人的話弄得暈頭轉(zhuǎn)向,兩人說的確有其事,但并不是此刻發(fā)生的。

    腦中浮現(xiàn)上一世的種種,柳姝妤將事情逐一對應(yīng),忽又發(fā)現(xiàn)一處不對勁。

    上一世,陪她嫁入昌王府的只有貼身丫鬟紫檀,而山嵐是她婚后在街上遇到的。

    柳姝妤記得,那時的山嵐孤苦無依險些被賣到青樓,便替她在人販?zhǔn)种汹H了身,還她自由。山嵐報恩,執(zhí)意要留在她身邊服侍她。

    為何許多事情在前世確乎發(fā)生過,但時間都提前了呢?

    柳姝妤本是沉浸在重生后的喜悅中,但卻開始犯愁。

    前世經(jīng)歷了蕭承澤的種種算計(jì),她開始變得小心翼翼,關(guān)于這些與記憶中對不上的點(diǎn),格外留意。

    山嵐偷偷瞧了眼漏刻,臨近吉時。

    “王妃今日起了個大早,大婚之日禮節(jié)繁瑣,定是累壞了,不妨先瞇一會,奴婢和紫檀去外面候著?!?/br>
    山嵐言罷,手肘悄無聲息地碰了碰紫檀。

    紫檀覺得在理,于是附和道:“王妃勞累一天,便先歇歇,外面有奴婢兩人守著。”

    柳姝妤點(diǎn)頭,恰好她想獨(dú)自靜靜將思緒好生理理。

    喜燭燃得正旺,新房之中一片靜謐。

    柳姝妤微斂眼瞼,烏瞳泛起洶波,深不見底。

    前世蕭承澤壞事做盡,這一世他休想傷到她家人半分。

    待蕭承澤入屋,柳姝妤真想取下頭上的發(fā)簪,一簪子刺進(jìn)蕭承澤的五臟肺腑。

    喜事變喪事。

    但理智告訴她,不可。

    會給柳家?guī)須⑸湣?/br>
    柳姝妤記得前世發(fā)生的一切,但如今重生,她所記得的事情都提前發(fā)生。

    倏地,一股不安涌上心頭。

    前世長兄是在她與蕭承澤成婚十個月后被蕭承澤設(shè)計(jì)殺害。

    那豈不是連十個月時間都沒有了?

    喜床之上,柳姝妤惴惴不安。

    前世她久處王府和東宮,并不清楚外面局勢,只知蕭承澤設(shè)計(jì)好一切,一步一步害了她爹娘和兄長。

    她一介弱女子,要如何在圣上面前揭穿蕭承澤的真面目?

    柳姝妤泛起憂愁,陷入久久的沉思。

    俄頃,她眼眸一亮。

    蕭承稷!

    前世就是蕭承稷率軍勤王救駕。

    蕭承稷愛民親民,是難得的君主之材。

    若非他面上有傷疤,儲君之位怎會輪到蕭承澤?

    尋一個蕭承澤忌憚之人,借蕭承稷之手揭穿蕭承澤偽善丑陋的面目。

    只是蕭承稷和蕭承澤同養(yǎng)在皇后娘娘膝下,蕭承稷溫潤仁厚,柳姝妤還未曾見過蕭承稷與蕭承澤翻過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