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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相沙漏[刑偵] 第8節(jié)

    第10章 兇喜(10)

    10

    兩名被害人的身份確認后,排查的范圍進一步擴大,刑偵一隊臨時辦公室的白板上,最中間寫著萬澤宇和袁衷的名字,周圍是密密麻麻的關系者。

    隋星調取了整個周屏鎮(zhèn)的公共監(jiān)控,天亮時,她畫出了一張袁衷在1月4號的疑似行蹤圖。

    海姝將給她買的早餐放在桌上,接過圖,“袁衷出現在監(jiān)控中的次數居然這么多!”

    隋星一邊喝奶茶一邊吃米線,“是,和萬澤宇完全不同。我們至今都不知道萬澤宇半夜離家后去了哪里。鎮(zhèn)里哪些地方有監(jiān)控,他們比我們熟。萬澤宇是故意走監(jiān)控的盲區(qū),袁衷給我的感覺是,恨不得讓每個監(jiān)控拍到自己?!?/br>
    海姝放大地圖,“這和他失蹤前反常和人搭話相符,都是為了留下點什么?!?/br>
    隋星道:“說實話,查之前我沒想到能畫出這幅圖。袁衷這個人……”

    海姝會意,“對,以他的個性和對周屏鎮(zhèn)的了解,他完全不用出現在監(jiān)控中。”

    灰涌玻璃廠在周屏鎮(zhèn)東邊,工廠加上生活區(qū),幾乎占了周屏鎮(zhèn)一半的地盤。監(jiān)控中,袁衷出廠,經過生活區(qū)的住宅樓,在廠區(qū)車站停頓五分鐘,然后穿過商業(yè)街,向鎮(zhèn)的西北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選擇的都是較為熱鬧的地方,下午3點,進入游戲廳,傍晚6點才出來。

    袁衷最后一次被攝像頭捕捉到是在西北方向的二雞巷,再往北,就算出鎮(zhèn)了,沒有人住了。

    海姝眼神一深,“那里是……”

    隋星點頭,“他如果一直往北走,就會走到玻璃廠最早的車間。那個地方聽說早就廢棄了?!?/br>
    海姝在隋星肩頭按了按,“吃完了瞇一會兒,我去看看。”

    “不需要我了?”隋星眼睛都快睜不開,但還有點不服氣。

    海姝笑道:“都快停電關機了?!?/br>
    袁衷的行蹤是非常重要的線索,海姝立即通知程危,還有玻璃廠的徐主任。

    徐主任一聽要去老車間,一百個不愿意,“那里有啥去頭啊,早沒人留在那邊了!”

    路上,海姝問:“你們建車間有什么要求?我聽說建一個車間還是挺費錢,怎么大費周章建好了,又重建?”

    徐主任顯然不愿意說,“這跟袁衷也沒關系吧?”

    海姝輕松道:“反正咱車開過去還得有一會兒呢,閑著就聊聊天唄?!?/br>
    徐主任一副苦瓜臉,被警察夾在中間,不得不說:“我們搬遷過來時,領導想的是不要把工廠建在鎮(zhèn)里面,盡量和鎮(zhèn)子隔點距離。你們知道我們是為啥不能待在灰涌市的吧?就因為市里要發(fā)展得好看,就不能有車間。當時我們選的那塊地,其實是最好的,但建好就出事!”

    程危:“?。克廊肆??”

    徐主任縮了縮脖子,說是接連有工人掉進熔爐里。

    海姝前兩天才在派出所查過各種死亡事件,沒有這項記錄!

    徐主任接著說,他們剛到周屏鎮(zhèn)時,聽說有過冤魂作亂的事,心里本來就有點怵,哪知又有工人接連死去,領導都害怕了,好在廠區(qū)才建一小半,索性重新選址,這才有了現在占據鎮(zhèn)東邊的玻璃廠。

    海姝問:“掉進去的工人是誰,你還記得嗎?”

    徐主任說:“我要是當時知道是誰,那我肯定記得,問題是我不知道?。 ?/br>
    海姝心里疑問更深,玻璃廠的那一連串事故沒有報給派出所?連工人的名字都隱瞞了?

    “出這么大的事,大家不打聽是誰嗎?”海姝問。

    徐主任嗐了聲,“打聽不到,沒人知道!”

    海姝:“這就離奇了?!?/br>
    徐主任忙解釋,說當時剛搬過來,一邊建設廠區(qū)一邊生產,原本的工人根本不夠,所以還招募了臨時工,以前管理也不規(guī)范,有時根本不知道旁邊的工友是誰。

    海姝:“那總有人看見是誰掉進去了吧?”

    徐主任:“沒有!是工人發(fā)現里面有人骨頭!”

    此話一出,程危猛然看向海姝。

    海姝心臟也是一通狂跳,但面上維持著平靜,“那誰說一定是工人?”

    徐主任愣了愣,“大家都這么說啊。本來在熔爐車間cao作,失誤的話確實會出事?!?/br>
    車停下時,海姝心里有了個模糊的想法。

    車門一開,一陣狂風襲來。海姝往前方看去,只見一棟相當于住宅樓五層高的建筑矗立在煙灰色的天空下,周圍雜草橫生,像是被遺忘了幾十年。

    但它顯然并沒有被遺忘,不久前有人造訪了它。

    車間外圍有一圈院墻,還有鐵門,但都形同虛設,鐵門銹蝕不堪,朝兩邊打開。

    程危說:“5號下過雨?!?/br>
    那么存在于4號晚上的痕跡,也許已經被沖刷掉。

    海姝走進廠房,里面沒有通電,光線陰暗,早已不用的鍋爐像蟄伏在黑暗中的可怖怪物。整棟樓是中空的,四周有之字形樓梯和三層辦公室,可以上到樓頂。

    海姝來到鍋爐跟前看了看,它銹蝕不堪,沒有供它啟動的能源。

    海姝沿著樓梯往上走去,盡管穿的是運動鞋,腳步也很輕,但仍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頂樓被雨水沖刷過,灰塵很少,程危也上來了,仔細地尋找可能存在的蛛絲馬跡。

    “有血?!焙f瓘澭?,注視著欄桿上干涸的污跡。

    不僅是欄桿,地上的縫隙里也有,雨水無法將它們完全沖刷干凈。

    海姝從頂樓探出頭,繞著欄桿走了一圈,“小程,我先下去,你采樣完了跟上。”

    “明白!”

    頂樓的多處血跡說明那里曾經發(fā)生過沖突,而袁衷四肢骨折,是生前傷,有高墜的可能,隊員們已經在鎮(zhèn)內的高樓周圍排查過,沒有發(fā)現異常。海姝轉過廠房的兩面時,發(fā)現地上有一片很容易被忽略的痕跡,顏色比周圍稍深。她抬頭,看向頂樓,幾乎是直線位置,幾分鐘前她還在那兒站過,那里有大量血跡。

    海姝思索,上面發(fā)生過打斗,大概率用到了銳器,然后被害人被推下來,尸體被轉移之后,或者就在轉移的途中,開始下雨。

    老車間的規(guī)模雖然比不上現在的玻璃廠,但勘查清楚里面的所有可疑痕跡,仍舊需要不短的時間。程危立即將血跡樣本帶回去,下午比對結果出爐,屬于袁衷。

    “所以袁衷的遇害地點找到了……”隋星已經滿電,“他主動來到老車間,和兇手在頂樓打了一架,被捅刀,被推下去。然后在7號凌晨,萬澤宇也死了。萬澤宇會不會也死在老車間?”

    勘查還未結束,海姝搖頭,“不確定,那兒暫時還沒找到萬澤宇的血跡。而且我覺得,兇手不大可能在老車間殺死萬澤宇?!?/br>
    隋星問:“為什么?”

    “因為時間。”海姝說:“袁衷4號晚上到5號凌晨遇害,足夠兇手處理尸體,將四肢帶到林子里。但萬澤宇遇害前幾個小時還在娘家宴上,時間太緊。”

    隋星揉著太陽xue,“這案子最讓我頭痛的是,動機太難想了。尸體被分解成那樣,復仇的可能性最大,那就等于萬澤宇和袁衷合謀干了什么給某人帶來巨大傷害的事??晌覀儾榈降木€索,要么是萬澤宇和廣家合謀,要么是袁衷有一個龐大的靠山,而這靠山最可能是廣家,他倆之間是半點聯系都沒。”

    海姝已經走到白板前。在一眾關系者中,廣軍的名字寫得最大最顯眼,海姝盯著這個名字,忽然說:“是啊,萬澤宇和袁衷,共同的交點就是廣家,廣軍?!?/br>
    廣軍突然找到警方,坦白8萬塊的陰私時,海姝就覺得他想掩蓋和萬澤宇之間更深的牽連。這份牽連的另一方是袁衷?

    海姝出發(fā)再探廣軍,隋星留在白板前,蹙眉看了會兒,自言自語:“廣軍是兇手,廣軍和萬澤宇互相利用,袁衷是聽話辦事的狗,所以遲到曠工也有人保,但廣軍現在要殺人滅口?但現場又那么像復仇……”

    玻璃廠住房科,廣軍得知海姝上門,立馬緊張地將她迎到單人辦公室。

    “袁衷?”聽到這個名字,廣軍驚訝:“我知道他,那個孤僻的電氣工,但我和他根本沒說過話!怎么,另一個死的是他?”

    海姝等廣軍驚訝完才慢慢說:“你和袁衷真不熟?”

    “我怎么可能和他熟?廠里沒人能和他熟吧!”辦公室開著空調,廣軍額角落下汗水。

    海姝觀察片刻,決定主動出擊,“死者身份我都已經確定了,你還跟我裝和袁衷不熟?”

    廣軍猛地站起來,“我裝什么了我?”

    海姝進一步,“袁衷在電氣工的崗位上混吃等死,長期曠工,有活兒時找不到人,你說他這樣的工人,為什么這么多年都沒被開除?”

    廣軍愣了半天,好似終于反應過來,“所以你認為是有高層保他?是我們廣家?”

    海姝說:“從已有的線索出發(fā),我很難不這樣分析。當然你可以反駁解釋?!?/br>
    “不是我!也不是我們廣家!”廣軍前所未有地激動,語速飛快地撇清自己與袁衷的關系。

    海姝盯著他,漸漸不確定起來。她今天是來試探廣軍,而廣軍的反應她再熟悉不過,這是很多被懷疑的無辜者的正常反應,他們憤怒、害怕、激動,非常亢奮地為自己辯解。

    和此時相比,過去躲躲閃閃的廣軍才更加可疑。

    難道她的判斷錯了?袁衷在廠里被厚待確實和廣家,起碼和廣軍沒有關系?

    突然,廣軍停下爭辯,眼睛里迸發(fā)出雀躍得有些詭異的光,“海警官,袁衷是和宇子一起被害死的是吧?”

    海姝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暫時沒回答。

    他卻像終于松了口氣般,緩緩坐下,表情和剛才、和之前每一次都不同,好像一下子平靜,他的嘴角甚至掛上了一絲很淺的笑容。

    “海警官,還有什么問題盡管問,我是無辜的,但我愿意配合調查。”

    第11章 兇喜(11)

    11

    “……他這什么反應?突然被奪舍了嗎?”隋星看完海姝給廣軍做問詢時的錄像,疑惑得差點爆粗,“他剛才還激動辯解,怎么一下變得這么淡定?”

    海姝也很不解,廣軍變了語氣后,整個人的氣場隨之變得平和,耐心地解釋自己和袁衷唯一的關系是,他們都在玻璃廠工作。他聽大家說過電氣工里有一個怪人,但不清楚袁衷經常遲到曠工。他也覺得袁衷這情況應該是在上面有什么關系,但他敢保證廣家絕對不是袁衷的關系。

    海姝離開住房科時,廣軍甚至還拉起家常,說婚禮被攪合,自己在家庭和尹燦曦之間也很難做,彼此之間已經冷了好幾天,希望海姝作為好姐妹,能向尹燦曦傳達他的心意:我愛你至死不渝。

    海姝走了一段路,想到廣軍說那話的神態(tài),后知后覺有些想吐。

    這幾天醒著就為案子奔忙,海姝沒顧得上關心尹燦曦,如今廣軍言行陡變,她打算抽空再去找找尹燦曦,打聽更多和廣軍有關的細節(jié)。

    不過廣軍的事暫且需要放一放,那位在食堂被袁衷叫住的電氣工在緊張導致的“短路”后,終于理順了和袁衷的對話。

    他回憶,他從過道走過去時,袁衷是背對著他的,所以應當是他先看到袁衷。袁衷什么性格,電氣工們再清楚不過,他根本沒有打算叫袁衷,可就在他走到袁衷的桌邊時,袁衷叫住了他。

    “說實話,聽到他的聲音我都是懵的,他怎么會主動叫我?他平時不說話,聲音很陌生。但我和他對上眼,那確實是他!”

    海姝看視頻時就發(fā)現一個顯得奇怪的地方,袁衷沒有回頭,他是在同事還在他身后時就抬頭叫人。一般情況下應該是同事已經走過他,他看見了,才開口。

    電氣工的說法佐證了海姝的猜測,袁衷進來就看見了同事,坐在離開食堂的必經之路上,雖然沒有回頭,但一直注意著同事的動靜。

    電氣工接著說,反應過來之后,他有點悚然,但既然袁衷叫他了,他總不能不理,于是停下來找話說。他看見袁衷吃的是燒白,所以隨口說:“今天這時候了還有燒白?咱食堂燒白好吃?。 ?/br>
    袁衷說:“你也吃的燒白?”

    電氣工說:“我昨天吃了,今天吃的紅燒rou?!?/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