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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相沙漏[刑偵] 第79節(jié)

    “這家你是不是喜歡?”海姝說:“我剛路過,就順便買來嘗嘗?!?/br>
    程危察覺到她有話?要說,“是不是我的處罰下來了?”

    海姝實話?實說,“沒那么快,喬隊還在為爆炸的事焦頭爛額?!?/br>
    程??嘈?,“給你們添麻煩了。”

    海姝沒立即說dna比對?,兩人沉默著吃飯。程危胃口不太好,還剩小半就吃不下了,“我吃飽了?!?/br>
    “等我兩分鐘?!焙f瓕⒆约旱姆莅峭辏郎蕚涫帐白雷?,程危已經(jīng)快一步,把飯盒放進口袋。

    “海隊,你有話要跟我說吧?”

    海姝看著程危的眼睛,片刻道:“月升山莊的那些?尸體,有四具和李云婷、劉興比對?出了親子關系?!?/br>
    程危的肩膀輕輕一縮,雙手握成拳頭,“那我……”

    海姝說:“所以我們判斷,當年劉布泉殺人后,有人幫他將被害者集中掩埋在山上,我們找到的尸體中,應該有你的父親和meimei?!?/br>
    程危皺著眉,“……沒有?”

    海姝沉默幾秒,“dna比對不上。但那些尸體里,有兩具疑似斯峰巒和斯小蘭?!?/br>
    程危的眼神變得很茫然,仿佛不明白這意味著什么。海姝抿著唇,沒有再說話?。她知道,花不了多少時間,程危就會想到這其中的殘忍真相。

    程危不斷咽著唾沫,眼睛看著桌子,頭輕輕擺動,嘴里不安地念叨著什么,雙手摳在一起。但幾分鐘后,他?平靜了下來,抬起頭,眼里的暴風已經(jīng)平息,張開嘴,聲音比之剛才,稍顯沙啞,“海隊,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還有另一種可能不是嗎?”

    他?那平靜甚至帶著一絲笑意的語調(diào)中,藏著更深層次的悲傷,海姝心里不禁抽了一下。

    的確還有另一種可能——剩下的兩具尸體并不是斯峰巒和斯小蘭,他?們被埋在了另外的地方,所以程危的dna才和山上的所有尸體構不成親子關系。

    “我小時候日子雖然過得苦,但有什么好的,父母都緊著我和meimei,meimei比我小,卻總是讓給我。如果我們條件好一點,一定會過得非常幸福?!背涛Uf得很慢,“送走我的那一天,我能感到他的不舍和牽掛,他?也擔心我,可?他?沒有辦法。”

    停頓須臾,程危的眼睛已經(jīng)紅了,他?笑著擦了擦,“海隊,你是旁觀者,你肯定覺得前一種可能性更大吧?”

    海姝只是沉默。

    “但他?們都已經(jīng)走了,只剩下我還活著,我不可?能再去?問:爸,你當年為什么送走我。”程危嘆了口氣?,“活著的人可?以做選擇,所以我選擇相信后一種,斯峰巒就是我的父親,他?和小蘭還沒有被找到?!?/br>
    海姝點點頭,“如果我是你,我應該也會做同樣的選擇?!?/br>
    程危笑了笑,“謝謝你,海隊?!?/br>
    海姝起身準備離開,提起裝著飯盒的口袋。程危又將她叫住,“海隊。”

    “嗯?”

    “我們才剛合作?兩個案子,我覺得很遺憾?!背涛5穆曇魩е唤z幾不可察的顫抖,“你是很好的隊長,很好的女警。如果……如果能繼續(xù)在你手下工作就好了?!?/br>
    海姝默然,又?轉(zhuǎn)了回來,“接受你應得的懲罰,但不要脫下警服?!?/br>
    程危壓抑了多日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整個警室里充斥著嗚咽。海姝走過去?,用力?按著他?的肩膀,又?用力?拍了拍,“我,溫老師,星星,我們都等著你回來。”

    關上門,海姝走了幾步,忽然有些?走不動,靠在墻壁上深深吐了口氣。

    痛哭的時候,程危在想什么呢?后悔?不舍?還是憤恨于命運的捉弄?或許都有。她說不出“沒事,都會好起來”這樣?的話?,成年人總得對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誰也不能代為承受這種代價。但她也知道,程危這樣?的人一定會好起來,有什么坎兒邁不過去?呢?活著,就是和一個又一個坎兒抗爭。

    幾天后,警方對爆炸、數(shù)碼店的調(diào)查基本?收尾,對?程危的處罰也下來了,他?被停職半年,這半年如果沒有再犯錯誤,今后可以繼續(xù)在市局工作。

    海姝松了口氣?,不久被喬恒叫去開會。

    與?會的有經(jīng)偵的隊員,他?們主要匯報對劉布泉的調(diào)查。海姝視線一轉(zhuǎn),和謝驚嶼的目光對上了。謝驚嶼熱情地揮手。

    海姝:“……”

    謝驚嶼旁邊是三張陌生?面孔。要說一次都沒見過,那也不是,上回海姝在走廊上擦肩而過的就是他?們??磥斫?jīng)過這次的案子,特勤已經(jīng)不再藏著掖著了。

    開會前喬恒介紹了特勤的四位隊員,海姝這才知道謝驚嶼經(jīng)常提到的那位隊長大名賀北城。

    賀隊生?得威武雄壯,非常有安全感,謝驚嶼在他?旁邊,都顯得有點弱不禁風。只是這名字……海姝想,怎么有點好笑?

    經(jīng)偵一開始說調(diào)查結果,會議室的氣氛馬上嚴肅起來。

    劉布泉最初搞賞花節(jié)的資金來源不明,和他?一起干的村民只知道他拉到了一筆贊助,但知道贊助來自誰的,恐怕只有他自己和他的家人。

    他?中年喪妻,從?五年前開始,就陸續(xù)將子輩孫輩送到g國,他?們已經(jīng)完成移民,警方無法聯(lián)系,更加無從?從他們口中得到線索。

    劉布泉獨自留在龜白村,三年前在新城開了數(shù)碼店,店里的經(jīng)銷授權證是真的,且沒有過期,但店里的商品九成是水貨。而這個店的目的并不是靠售賣數(shù)碼產(chǎn)品賺錢,而是分流來路不明的資金。

    一部分黑.錢進入數(shù)碼店,又?分流到其他?賬戶,這個數(shù)碼店是洗.錢的一個環(huán)節(jié),而劉布泉在這個過程中,能夠得到部分酬勞。他在海外開設有賬戶,所得幾乎全部流向了海外賬戶,供他?的家人享用。

    現(xiàn)在劉布泉一死,想要查到他?的上家就變得困難,目前經(jīng)偵只知道他為某個勢力做事,卻不知道對?方是誰。所謂的汪先生也只是一個假名。

    李云婷很可?能就是被這些?人利用,成為了滅劉布泉口的一把刀子。從李云婷來到龜白村前后的行為判斷,她很可能不知道車上有炸.彈,但她受到了某個刺激,所以才臨時決定撞死劉布泉,就在她撞過去?的瞬間,炸.彈被啟動了。

    “時間控制得那么精確,那人就在現(xiàn)場?”海姝不得不懷疑派出所里有人有問題,因為李云婷和她分開后,只與?派出所的人接觸過,她要么在網(wǎng)上看到了什么,要么派出所有人對她說了什么,導致她情緒大變。

    喬恒說:“派出所這一點,我們已經(jīng)詳細調(diào)查過了,他?們沒有問題,但派出所……不止是派出所,還有龜白村的部分公共監(jiān)控遭到了入侵,有人能夠遠程盯著李云婷的一舉一動,遙控炸.彈是可?能的。遺憾的是,我們還沒能從李云婷的日?;顒又姓业竭@個人?!?/br>
    接下去?的調(diào)查是個長期的過程,刑偵一隊會繼續(xù)深挖李云婷,經(jīng)偵也會繼續(xù)追數(shù)碼店資金的去?向。

    會上,海姝提到了調(diào)查解陽時發(fā)現(xiàn)的線索——有一個收尸體的群體,收來的尸體供學生?進行解剖,但是門檻非常高,月升山莊b坑的尸體就和這個群體有關。但這也是個棘手的問題,解陽提供的學弟鄭力的號碼再也打?不通,簡直像他?臆想出來的一樣?。

    這線索喬恒也讓刑偵一隊繼續(xù)去查,散會后喬恒專門把海姝留下來,“你的擔子重啊。調(diào)我們這兒來,都沒怎么歇過氣。”

    海姝對?了對?資料,“喬隊,你不是說,調(diào)我來就是為了讓我查案子的嗎?你看,灰涌市背后的暗流正在顯形。”

    喬恒點點頭,“你撐得住就好。要是撐不住,及時跟我說。”

    海姝點頭,“明白?!?/br>
    喬恒還想說點什么,忽然注意到門外有道身影晃來晃去?,“謝老弟,你站那兒干什么?”

    謝驚嶼這才晃出一個頭,“喬隊,海隊,還沒結束呢?”

    喬恒莫名其妙,“找我?”

    海姝起身,“喬隊,那我先走了?!?/br>
    謝驚嶼:“喬隊,那我也先走了?!?/br>
    海姝:“……”

    喬恒:“……”不找我啊?

    走廊上,謝驚嶼追上海姝,“走那么快干什么,等我?!?/br>
    海姝站定,“特勤現(xiàn)在是不是又沒事了?”

    謝驚嶼道:“怎么會沒事,剛給我們安排了住宿,東西還沒搬好呢我?!?/br>
    海姝狐疑:“住宿?住哪兒?”

    謝驚嶼說:“天鵝湖畔啊,聽說離市局挺近的,你知道在哪里嗎?”

    海姝:“……”

    半小時后,海姝將車停在天鵝湖畔車庫,“下車?!?/br>
    謝驚嶼驚訝道:“原來你也住這里啊?”

    海姝皮笑rou不笑,“這可能是市局的招待所吧?!?/br>
    謝驚嶼又道:“那奇怪了?!?/br>
    “什么奇怪?”

    “賀北城就不住這里?!?/br>
    開會時還忍得住,此時海姝終于破功笑了出來,“你們隊長的名兒怎么那么……”她停下來,想了個比較含蓄的詞,“戲劇化???”

    謝驚嶼說:“他以前其實不叫這名,后來他?媽看小說走火入魔,給他?改了?”

    海姝:“噗——”

    謝驚嶼笑著問:“你住哪單元?”

    海姝指了指面前那棟。

    謝驚嶼:“巧了么不是?”

    海姝:“……”

    更巧的是,謝驚嶼就住在她樓上。

    市局是把這棟樓買下來了嗎?來了買不起房的新同事,都臨時安置在這里?

    海姝回到家,做了會兒掃除。其實也沒什么好收拾的,她搬過來不久,東西很少,除了回來睡覺,別的什么也沒干。有時回來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在市局和龜白村派出所湊合湊合就打?發(fā)了。

    家里能吃的只有一袋橙子,還是隋星給的。她拿出來看了看,好幾個已經(jīng)壞了,剩下的五個再不吃也馬上會壞掉。

    五個一次性肯定吃不完,她靈機一動,和飲用水一起打?成了橙汁,剛用大號礦泉水瓶裝好,就聽見房門被敲得咚咚響。

    貓眼里是一只大到變形的眼睛。

    海姝一下把門推開,外面一聲慘叫。

    謝驚嶼捂著額頭,委屈巴拉地說:“上門是客,你怎么還撞客人呢?”

    海姝靠在鞋柜上,“趴門上瞧貓眼,我看你像賊。”

    謝驚嶼雙手合十?,“說好的軍警一家親呢?”

    海姝見他已經(jīng)換了身衣服,還穿著拖鞋,“找我有事?”

    謝驚嶼往里瞧瞧,“我這不是剛搬過來嗎?就來問問你這兒有沒有吃的?”

    海姝樂了,“這你可問對人了。”

    謝驚嶼美滋滋搓手,“那就是有了?關懷關懷鄰居怎么樣?”

    海姝提著長滿白毛的橘子,“沒有,順便幫我把這個丟在垃圾桶吧?!?/br>
    謝驚嶼貌似失落,“沒有啊,那你豈不是沒有飯吃了?”

    海姝正想說“我點外賣”,就見謝驚嶼表情又?亮起來,“那正好,就讓我來關懷關懷鄰居吧。”

    海姝:“……你,家有飯?”

    謝驚嶼挺胸,“這不是新時代男性必須具備的優(yōu)良素質(zhì)嗎?”

    要是換一個人邀請,海姝肯定不去?了。她本質(zhì)上不是喜歡與人親近的人,為數(shù)不多的熱情都給了工作?。不用工作?時,她寧可縮在角落暗自長蘑菇。

    但門口笑嘻嘻向她發(fā)出邀請的是謝驚嶼。

    謝驚嶼太?不一樣?了,雖然他不肯承認自己就是小宇,可?怎么不是呢?如果不是小宇,他?會莫名其妙地對?自己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