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驚嶼道：“這么一想，是不?是就能說通了？”

    海姝沒有立即回答，車?yán)锍聊撕靡粫骸?/br>
    “尹燦曦和龍叔的案子也有關(guān)？”海姝算了算年?齡，搖頭，“她比我還小?一歲，龍叔出事時，她才 7歲，還在周屏鎮(zhèn)。只能是……”

    謝驚嶼點(diǎn)點(diǎn)頭，“她和周佳佳17歲離開周屏鎮(zhèn)，周佳佳19歲死亡，在?這個時間段，她們遇到了某個人，而這個人大概率和龍叔有關(guān)。”

    “呼——”海姝感到頭暈?zāi)X脹，將車窗放下來?，想吹吹涼風(fēng)，奈何氣溫節(jié)節(jié)攀升，灌進(jìn)來?的風(fēng)十分?燙人。

    謝驚嶼說：“所以我們這趟來?對了。龍叔、尹燦曦、周佳佳、盛巋然、李云孔平遠(yuǎn)、廣永國、劉布泉……有一個人，或者一群人，將他們聯(lián)系在?一起?！?/br>
    達(dá)到濱叢市時是下午4點(diǎn)來?鐘，海姝這次來并不是背著濱叢警方行動，來?之前就已經(jīng)經(jīng)過喬恒與濱叢市局刑偵支隊隊長祁斌聯(lián)系過。既然在工作時間到了，去打個招呼也是必要的。

    謝驚嶼將車停在市局門口，扭頭看海姝，“緊不?緊張??？”

    上午剛上路時，海姝的確有點(diǎn)別扭情緒，但經(jīng)過這一段漫長的路程，尤其是和謝驚嶼順了順?biāo)悸分螅屈c(diǎn)情緒就散了。她是來?工作?的，過去的事已經(jīng)過去了，她現(xiàn)在有了新的身份——灰涌市刑偵一隊隊長。

    濱叢市局海姝來?過很多次，她是歸云分?局的中隊長，經(jīng)常需要來市局開會、接任務(wù)，祁斌算是她的上級。

    在?市局的走廊上，海姝不可避免地遇到以前的同事，他們不?像祁斌那樣知道她會?來?，再次看見她，多少?都有些驚訝。即便是最不得志的時候，海姝也不?會?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上，更何況是現(xiàn)在。遇到老同事，她大方地點(diǎn)頭，對方如果?叫她，她也會?叫對方的名?字。

    謝驚嶼跟在她后面，卻是一言不?發(fā)。

    海姝還沒到祁斌辦公室，她回來?了的事就已經(jīng)在群里傳到歸云分局。分局的女?警趕緊一個電話打來?，“海隊，你真回來?了？哎呀怎么不跟我們說呢！”

    海姝心里一暖，卻不?得不?解釋，自己這次是帶著任務(wù)，和同事一起來?的，現(xiàn)在?要去見祁斌。

    女?警也很理解，趕緊說那不打攪你工作，空了來?看看我們。

    祁斌正好開完會?，在?辦公室外遇到海姝，他身邊還有幾名隊長副隊長，看到海姝都愣了下。

    經(jīng)過剛才那個電話，海姝更加從容，一一打招呼。

    海姝還在?濱叢市時，和男警們有些隔閡，離開小?半年?，她在灰涌市屢破重案的消息傳回來?，大家又忍不?住議論。這時性格比較好的一位隊長說：“海隊回來啦？歡迎歡迎！”

    話一打開，其他人也都表示歡迎，別管是不?是真心，面子上總是一派和平。

    祁斌看了謝驚嶼一眼，說：“海隊，你同事？”

    謝驚嶼身份特殊，海姝不?想暴露他是特勤，正想順著祁斌的話認(rèn)下來?，就聽謝驚嶼搶答：“我是她的保鏢。”

    海姝：“……”

    祁斌等人也面面相覷。

    謝驚嶼皮笑rou不?笑，“我們喬隊擔(dān)心她一個人來?被欺負(fù)，特意讓我這個保鏢跟著?！?/br>
    第109章 沙漏（06）

    06

    氣氛有些尷尬, 海姝知道謝驚嶼是故意這么說。那位好脾氣的隊長又打圓場，“那海隊，祁隊, 我們就先走了哈, 你們忙。”

    一群人散了，海姝跟著祁斌進(jìn)?入辦公室。

    海姝和祁斌也沒有什么舊好敘, 他的很多決定影響了她的職業(yè)生涯。當(dāng)初她在歸云分局破了好幾起?麻煩的案子，按照資歷, 她早就該被調(diào)到市局，但每次有機(jī)會?, 都被按了下來。祁斌的理由倒也不?無道理——最好的刑警不?該都擠在市局, 歸云分局的新人需要一個強(qiáng)有力的中隊長來鍛煉，她要是走了，誰來挑起?這個擔(dān)子？

    后來濱叢市要送人去公安部選訓(xùn), 祁斌倒是第一時間選了她。她知道祁斌是什么心理, 但對那個機(jī)會?卻是無比珍惜。

    這些都不?是愉快的經(jīng)歷, 好在已經(jīng)過去。

    祁斌問她這次要調(diào)查什么，需要市局給與什么支援？她公事公辦地?交了喬恒蓋章簽字的文件, 說之后可能會?請各個派出所幫忙，想請祁隊行個便?利。

    祁斌點(diǎn)頭，簽了幾份協(xié)查許可給她。

    別?的話也不?必多說了, 海姝接過, 道謝, 準(zhǔn)備離開。

    她和謝驚嶼已經(jīng)走到門口?, 祁斌忽然?開口?：“海隊。”

    海姝轉(zhuǎn)身, 有些意外，“祁隊, 還有什么事嗎？”

    祁斌是那種不?茍言笑的長相，總是板著臉，很兇悍。他似乎有話要說，但猶豫片刻，還是搖搖頭，“沒事，有需要再來找我?！?/br>
    離開市局，已經(jīng)到了晚餐時間，開一天車很累，中途只吃了泡面，海姝肚子已經(jīng)叫起?來。

    謝驚嶼說：“請我去吃你說的那家龍興烤rou怎么樣？”

    “好啊。”海姝答應(yīng)完才反應(yīng)過來，“怎么是我請你？”

    謝驚嶼做委屈狀，“不?是吧？有保鏢請客的道理嗎？保鏢很窮的。”

    海姝被他逗笑了，輕輕在他背上推了一把，“還沒說你，剛才你說什么保鏢不?保鏢的？”

    上了車，還是謝驚嶼坐在駕駛座上，他說：“就煩你們這些人明明不?爽對方還要打官腔?！?/br>
    海姝說：“所以你就要讓我們尷尬??？”

    謝驚嶼說：“那你尷尬嗎？”

    海姝想了想，她尷尬嗎？她不?尷尬，不?僅不?尷尬，還有點(diǎn)爽。尷尬的是老同事。

    謝驚嶼愉快地?挑挑眉，一踩油門，“那不?就得了？我說你啊，別?因為自己是隊長，就時刻注意形象，你要快樂一點(diǎn)，自在一點(diǎn)。實在拉不?下臉，不?還有我？”

    海姝是感?激的，嘴上卻說：“你是小朋友嗎？”

    謝驚嶼搖頭晃腦，匯入車流，七拐八拐，快到目標(biāo)烤rou店了。

    海姝上車后就有種怪怪的感?覺，但和謝驚嶼打半天嘴炮，分散了注意力，又一時想不?起?哪里怪。

    這時趕上了下班高峰期，前面堵起?來了。這已經(jīng)到歸云區(qū)，任何一條小路海姝都熟悉，她正想指揮謝驚嶼拐入一條小路，還沒開口?，謝驚嶼就鉆進(jìn)?去了。

    海姝怔住。她突然?明白那奇怪感?是怎么來的了。謝驚嶼今天剛來濱叢市，但在市里開車，居然?沒有開導(dǎo)航！他怎么知道從?市局去烤rou店的路線？他怎么知道這條小路可以避開擁堵？

    夕陽從?車窗照進(jìn)?來，很熱，海姝瞥了眼后視鏡，看到自己的臉頰都被曬紅了。

    穿過小路之后，前方通暢無阻，已經(jīng)看得到烤rou店的招牌了。

    謝驚嶼熟練地?找了個位置停車，一轉(zhuǎn)頭，卻看到海姝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謝驚嶼：“……”

    海姝：“謝老弟，我有個問題?！?/br>
    謝驚嶼：“你還押起?韻來了?！?/br>
    海姝剛才琢磨了好幾分鐘，不?問出來一會?兒她rou都吃不?安寧，“你怎么不?開導(dǎo)航？這兒你很熟嗎？”

    謝驚嶼表情稍微一僵。

    海姝追問：“還有那條小路，就是本地?人也不?一定知道。你怎么知道？”

    謝驚嶼清清嗓子，“我不?是特勤嗎？”

    海姝說：“特勤是什么萬能答案？”

    謝驚嶼說：“其實我以前來過濱叢市?！?/br>
    “哦？”海姝沒聽說過特勤來執(zhí)行過任務(wù)。

    “是多地?聯(lián)合行動，我們只負(fù)責(zé)走街串巷搜集情報?！敝x驚嶼說得還挺有鼻子有眼，“你也知道我們特勤必須具備熟悉城市道路的能力，我那次就記住了。不?信你回頭問賀北城去。”

    海姝將信將疑，這也算是個答案吧。

    謝驚嶼轉(zhuǎn)移話題，“你看那邊好多人，我們是不?是沒座位了？”

    海姝立即下車，烤rou店生意太好，不?過他們來得也不?算晚，等了半小時的隊，就吃上了。今天正好遇到老板親自下廚，服務(wù)員送來時還自豪地?往店面方向指了指，“那就是我們老板！”

    海姝看過去，只見一個壯實的中年漢子正大汗淋漓地?烤著rou。

    許龍興，龍興烤rou就是從?他名字得來的。但這店是他爸開的，據(jù)說是他出生那年開的，用了他的名字。

    任務(wù)在身，兩人都沒點(diǎn)啤酒，喝的是可樂，海姝吃了會?兒，抬眼看謝驚嶼。挺奇怪的，還是這個店，和謝驚嶼一起?吃，與和其他男同事一起?吃，感?覺完全?不?同。她很放松，甚至比和尹燦曦吃時更加放松。謝驚嶼明明也是男人來著。

    謝驚嶼注意到她的視線，停下拿串的動作，“又在想什么？”

    海姝笑起?來，“跟你吃飯，跟和姐妹吃飯似的?！闭f完她覺得不?太準(zhǔn)確，但這話脫口?而出，她也找不?到更合適的形容。

    謝驚嶼板起?臉來，“怎么還歧視我們男同胞?！?/br>
    他不?是真的生氣，海姝在他眼里看到了笑意，低頭卷了一串rou遞過去，“這個最好吃?！?/br>
    謝驚嶼一口?過去，嘴唇碰到了海姝的手指。

    水足飯飽，海姝去買單，謝驚嶼屁顛顛地?跟在后面，“真是老板請客??？”

    海姝白他一眼，“我還請不?起?你了？”

    謝驚嶼樂呵呵的，手上拿著沒喝完的可樂。

    夜風(fēng)徐徐，海姝忽然?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松快。過去在濱叢市和人吃飯，她總是繃得很緊，無法真正享受美食，雖然?曾經(jīng)得到過尹燦曦的陪伴，但那是別?有目的的接近。今天和謝驚嶼在烤rou店的這一頓，仿佛將她在濱叢市的五年多都補(bǔ)了回來。

    謝驚嶼在車?yán)锖埃骸吧宪?！?/br>
    海姝笑了笑，“來了。”

    次日，海姝準(zhǔn)備從?周佳佳的死亡查起?。周佳佳在離開周屏鎮(zhèn)之前，父母就已經(jīng)死去，兩個jiejie遠(yuǎn)嫁，和家里斷絕了關(guān)系，僅剩下的親人是弟弟周飛航，但她執(zhí)意丟下周飛航。最后周佳佳死于車禍，是尹燦曦給她cao辦了后事。

    海姝想知道這起?車禍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交警支隊調(diào)取各項資料后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這項車禍記錄。周佳佳留在濱叢市警方系統(tǒng)里的是一項報警記錄——八年前，周佳佳曾經(jīng)狼狽不?堪地?到鹽里派出所報警，聲稱她被人跟蹤sao擾。

    趕往鹽里派出所的路上，海姝想到當(dāng)初在周屏鎮(zhèn)查案時的情形，周佳佳是個存在感?非常低的人，她車禍死亡的消息傳回周屏鎮(zhèn)，大家都相信了這個說法，而許巧的父親許修因為早已離開周屏鎮(zhèn)，對她的死亡一無所知，還以為自稱小小的尹燦曦就是她。

    而現(xiàn)在，她連死亡恐怕都是一場騙局。

    “你說，她報警和后來的消失有沒有關(guān)系？”海姝幾乎是自言自語，“如果她沒有車禍去世，她現(xiàn)在在哪里？尹燦曦為什么要說她遇到車禍？”

    謝驚嶼將車停在派出所外，“她消失了八年，把給許巧報仇這件事都交給了尹燦曦，車禍也許是假，但她還活著的可能性很低?！?/br>
    海姝推開車門，“可尹燦曦撒這個謊的意義在哪里？”

    鹽里派出所的民警不?少都聽說過海姝的大名，看到她帶著祁斌開的協(xié)查通知前來，都有些驚訝。海姝簡單說明來意，民警立即調(diào)出周佳佳的報警記錄，上面顯示接待人是一位姓況的民警。

    老況快五十?歲了，在基層干了半輩子，此時正在外面巡街，接到電話后立即趕回來。海姝讓他歇了會?兒，問：“你對周佳佳還有印象嗎？”

    基層民警跟數(shù)不?清的群眾打交道，老況看完記錄，回憶了會?兒，“我想起?來了，這事還挺玄乎，不?是sao擾那么簡單?！?/br>
    那是個大清早，老況值完夜班，正要下班回去睡覺，卻見一個年輕姑娘神情慌張地?沖進(jìn)?來，紅著眼睛說有東西跟著自己，求他救救她。

    這種事老況見得很多，有的是喝了酒，神志不?清，有的是的確被歹人跟蹤。老況連忙讓她坐下，安撫一番，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周佳佳非常不?安，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反復(fù)強(qiáng)調(diào)有東西跟著自己，而且已經(jīng)跟了一個多月，總是在晚上出現(xiàn)，剛剛結(jié)束的晚上，它又出現(xiàn)了，它來要她的命。

    老況起?初以為跟蹤周佳佳的是男人，但越聽越不?對勁，周佳佳一直用的是“東西”這個詞。老況一問，她竟然?說，跟著她的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