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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不嬌,敗不餒 第67節(jié)

    一旁的兩人迫不及待地湊了上來,搶先介紹說:“林老師,您好!久仰大名,幸會幸會!”他們一左一右握著林奢譯的手,不容他有掙脫的機會,“不用緊張,我們是好人?!?/br>
    “……”

    其中一人改口道:“不對,不用緊張,我們是陳宇宙的家長?!?/br>
    陳家近親十幾口人,遠親數(shù)不枚舉,儼然是個十分龐大的家族。他們隔三差五的來接送陳宇宙,如雨后春筍般,不停往外冒,林奢譯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認清所有人,但這并不影響他在陳家人心目中的崇高地位。

    陳小叔架起了機器。

    陳二叔一抖手里的采訪稿,面對著鏡頭:“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相信每一位家長都曾有過困惑:到底該如何與孩子相處,傾聽孩子們的心聲?所謂‘懂事’‘聽話’真的是一句夸贊的話,是優(yōu)點嗎?今天,我感到非常榮幸,能夠采訪到這位對陳家來說意義非凡的人!”

    長達十幾頁的稿件由真實內(nèi)容改編,素材取自陳家相親相愛一家人群里發(fā)生過的,每一次飽受陳宇宙迫害的慘痛回憶。陳二叔目有悲痛:“故事要從陳家小惡霸——陳宇宙說起……”

    林奢譯分了神,視線在教室里轉(zhuǎn)了一圈。

    他念及上課時觀察到的情況,從教室角落里找到了旎旎。今天小姑娘的爸媽都沒有來,此時獨自一人抱著玩偶娃娃,縮在椅子上,似乎睡著了。

    陳二叔走欲揚先抑的路子,一頓開場白,控訴了陳宇宙半個多小時。

    等到他手中的采訪稿翻了三頁,終于要隆重介紹采訪的主角——“不畏艱難困苦,堅持用愛感化惡霸”的林老師時,不知什么時候,林奢譯已經(jīng)悄無聲的離開了。

    林奢譯蹲在了旎旎身邊,瞧著小姑娘有些精神不濟。

    他伸手摸了下她的額頭,又用手背貼了下臉頰,微微燙手的溫度。

    旎旎睜開眼,啞聲喊了句“老師?!?/br>
    她說:“我只是有點不舒服,睡一覺就好?!?/br>
    她不過是個孩子,意識不到問題的嚴重性。

    也正因為她是小孩,所以她更能敏感地感知到大人們的情緒,爸爸mama工作很忙很辛苦,她要乖,不能再添麻煩了。

    “沒事的,”林奢譯安慰小姑娘,“有老師在?!?/br>
    旎旎最近一直持續(xù)反復(fù)的發(fā)低燒,他反映過幾次,也找旎旎媽當(dāng)面談過這件事,但得到了“這孩子從小體弱多病,沒什么大礙”的回復(fù)。家長不重視,他卻沒辦法置之不理。

    林奢譯抱起了旎旎,堅持說:“老師帶你去醫(yī)院?!?/br>
    幼兒園的公開課 參觀日,異于往常的熱鬧。

    不僅充斥著孩子們的歡笑聲,還有家長們難得放下工作,專心陪同玩耍的身影?;?,蹺蹺板同樣是家長兒時的美好回憶。除了上午的公開課,當(dāng)天沒再安排別的活動,只等大家玩瘋了,玩累了,一起心滿意足地回家。

    月季班里很快空無一人了。

    宗姝提前開始收拾教室的衛(wèi)生。偶爾間的抬頭,她瞧見了路過的林奢譯。他一邊走,一邊幫懷里的小姑娘裹緊了圍巾,遮住了她有些泛潮紅的臉頰。

    林奢譯走得十分匆忙。

    出于習(xí)慣性的信任,宗姝甚至于沒來得叫住他,多問上幾句。眨眼間,她便目送林奢譯離開了。

    一出門,迎面吹來了陣陣的凜冽寒風(fēng)。

    林奢譯加快步伐,與校園里閑逛的家長們擦肩而過。出租車被沿途停放的私家車堵在了半道,司機打來電話,商量著能不能把上車地點改在遠一點的空閑路口。

    林奢譯問:“在哪兒?”

    司機說:“您先往東走,大概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

    在這短暫的通話中,另有一通電話撥了進來,林奢譯來不及接,手機提示了兩次震動,自動拒絕掛斷了,緊接著依然是備注“宗姝老師”的來電。

    *

    旎旎爸趕到幼兒園時,公開課早已結(jié)束了。

    他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在空蕩蕩的教室里轉(zhuǎn)上一圈,找不見自家孩子,他也不知道屬于旎旎的儲物柜是哪一個。他勉為其難地去到了隔壁班,找老師問。

    宗姝說:“林老師帶她出去了。”她想了想,補充道:“可能是去送旎旎找mama了吧?!敝耙灿羞^幾次他幫忙送孩子的事兒。

    旎旎爸有些驚訝:“怎么可能!”

    他最近出長差剛回來,本想在家休息,奈何扛不住孩子媽的奪命連環(huán)扣。說什么今個是幼兒園的公開課,家長們都會去;說最近閨女身體不好,要早點接孩子回家……他覺得孩子媽是多cao的心,孩子呆在幼兒園里,有老師照顧著,能出什么岔子?

    這下聽見了宗姝的解釋,旎旎爸更是生氣。直接一個電話回撥,說話帶著股沖勁兒:“老師都找你去送孩子了,你還讓我來幼兒園接?”

    旎旎媽說:“沒有啊。”

    “什么沒有!”

    “我正上班呢,哪能帶孩子?孩子送來誰給看?”

    “那旎旎呢?”

    “旎旎在幼兒園?!?/br>
    “我現(xiàn)在就在班里,沒看見孩子!”

    兩個人互相推諉,吵吵嚷嚷地,說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兒。

    宗姝站在一旁聽著,她回想起林奢譯帶走旎旎時,神色間的凝重,臉色卻漸漸白了。她走遠了幾步,連打了兩遍林奢譯的手機號,都是正在通話中的忙音。

    還真出岔子了!

    旎旎爸嗓門大,怒氣足,站在走廊上沖宗姝吼道:“你們幼兒園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允許一名男老師,私自帶著小孩離開?!”

    一個個敏感的字眼,當(dāng)即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力。

    他們?nèi)齼神v足,紛紛投來了好奇的目光,試圖探聽些什么蛛絲馬跡。

    宗姝顧忌著影響,勸著旎旎爸進教室說話,先坐下喝杯水,消消氣。她攥緊手里的手機,通話界面還是提示對方正在通話中,說:“這中間一定有什么誤會?!?/br>
    圍觀的人群中有交頭接耳的私語。

    “出什么事了兒?”

    “大事!有老師擅自帶走了個孩子!”

    “不可能吧。哪個班的?不會是向日葵班的吧?!?/br>
    “就是向日葵班的那位。”

    “你沒見過么,那位林老師還挺受孩子歡迎的。就因為他幫忙帶過幾次課,現(xiàn)在我家祖宗天天嚷著要轉(zhuǎn)班,煩得不行?!?/br>
    “林老師,公告欄上那位……?”

    “真少見,真是位男性老師啊?!?/br>
    人群中瑣碎的一言一語,愈發(fā)刺激著旎旎爸敏感的神經(jīng)。他身軀一抖,猛地看向說話的人,追問道:“什么男老師?”

    一道轟隆的作響,在旎旎爸的神志中炸開:“這幼兒園里還有男老師?!”

    十字路口處,紅燈結(jié)束,綠燈亮。

    林奢譯扶旎旎坐進出租車里,他也正要上車時,突然被人從后方粗暴地扯住了。為首的一人身強體壯,一下將他扯了個趔趄,隨后而來的幾名家長迅速抓住了他,令他動彈不得。

    旎旎爸從車里抱出了閨女。

    他渾身顫抖,激動地難以附加?!澳恪彼皇种赶螂p臂被反剪,呈押解狀的林奢譯,目眥欲裂:“王八蛋,你不聲不響,要帶我家孩子去哪兒?!”

    林奢譯忙解釋說:“旎旎有些發(fā)燒,我想送她去醫(yī)院?!?/br>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我家孩子的身體狀態(tài),我能不知道嗎?”旎旎爸迅速打斷了他的話,“這里到底是拐賣集團,還是幼兒園?有老師擅自帶走小孩,也不通知家長一聲的?幼兒園怎么會放任你這種人來當(dāng)老師!”他嫌惡地將裹孩子的圍巾扯了下來,扔在了地上。懷中的旎旎驟然受了冷,不自覺蜷縮得更緊,她難受地皺起眉,卻似乎睜不開眼睛。

    林奢譯有些揪心,掙扎了下:“別再凍到她了……”

    但緊接著,他被人施力扣得更緊,旎旎爸怒極了的斥責(zé)、謾罵,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也輕易地覆蓋了他的無力解釋。

    十字路口被堵得水泄不通,有人似乎要報警,被眼疾手快的宗姝攔了下來。院長她老人家滿面焦急,懇請大家相信幼兒園,相信老師不會做出傷害孩子的舉動,他們一定會調(diào)查清楚這件事的真相。

    林奢譯還想說:旎旎現(xiàn)在很難受,至少,先把她抱回屋里去。

    然而沒人在聽他說了什么。

    旎旎爸只顧得勝利般地抱著孩子。

    一層一層的人群如漲潮的江水般,不可控地涌了上來,紛紛議論,揣測,開始四散的流言……他逐漸要被淹沒了,直至他徹底被淹沒,再也說不出反駁的話。

    第64章

    “喂, 您好?!?/br>
    施妤移步到了茶水間。

    “是我?!彼呎f,邊走到了落地窗前。

    此時的夕陽將落不落,半邊沉浸在了連綿的火燒云中。似火的顏色, 被灼燒著,直至與天地線上蔓延上來的夜色融化為一體,淪為無盡的沉悶和壓抑。

    顧及著有其他休息的同事, 施妤不由也壓低了聲音:“請問您有什么事?”

    似乎是有其他人接過了電話。

    短暫的停頓過后,響起了一道令施妤完全無法預(yù)料的聲音。

    “爸?”

    “您回國了?!”

    施妤條件反射地往窗外望。

    她自然看不見距離市中心十萬八千里的機場, 但她似乎能想象得到,她爸站在機場出口, 打電話時的冷峻眉目。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軀, 一眼掃過來的審視目光, 時隔多年, 依然得會讓她心生局促。

    手指不自在地戳起面前的玻璃窗, 施妤故作輕松地問:“需要我去接您嗎?”施爸出行向來有助手負責(zé)打理一切。電話另一端的聲音說:“不必?!?/br>
    施妤暗松一口氣。

    但緊接著施爸說:“今晚見一面。我有話跟你講?!?/br>
    “……”

    施妤應(yīng)該能猜到是什么事。

    她不想聽, 逃避地找借口:“我得加班?!?/br>
    “需要我等多久?”施爸聽不懂弦外之音,只顧說:“把今天的會議推遲?!边@是對他身旁的助手說得, 大有要拉長戰(zhàn)線, 不見面不罷休的架勢。正說著,夾雜在機場往來人群的嘈雜聲中,施妤又辨認出了另一道男聲:“師兄,好久不見!”

    聲音聽著有點耳熟,施妤想了想,應(yīng)該是簡溫文。

    是了,他是施爸在國內(nèi)的學(xué)弟, 之前還受施爸所托幫她準備過簽證資料的事。兩人見過幾次面,也僅此而已。

    掛斷電話后, 施妤身心俱疲。

    她給自己沖了杯咖啡,癱倒在了茶水間的懶人沙發(fā)上。好累,和施爸不過交流一會兒,比上一天的班還累。她沒心情工作了,只能被迫帶薪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