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陳安知道讀書不易，這年頭能認(rèn)字更是件了不起的事情，所以平時隨身總會帶著木棍，沒事兒就在沙土地上劃拉幾筆，時時刻刻不忘記復(fù)習(xí)。

    謝五爺偶爾一次見了，心中納罕還特意問過，陳安老老實實的說了緣由。謝五爺感嘆了一回，便不再管了，閑下來的時候，甚至還會出聲點(diǎn)撥點(diǎn)撥陳安，糾正一下他的錯處，倒叫知道此事的陳昭心中，莫名多了幾分好感。

    第三日，西餐廳來了三位西裝革履的男士，還帶了五位長相俏麗，活潑青春的小姑娘。

    張姐對著陳昭使了個眼色，陳昭便恍然，這就是要學(xué)鋼琴的幾個“學(xué)生”了。恰好手底下的這曲將完，陳昭心中一動，流暢的接了下一曲。

    這是首舒緩的鋼琴曲，節(jié)奏柔和，叫人聽到就能聯(lián)想起夏夜的星空森林，充滿著詩一般的青春氣息，格外討女孩子喜歡。果不其然，樂曲剛起了個頭，幾位姑娘都不自覺睜大了眼睛，好奇的往陳昭這里打量。

    等到一曲罷了，陳昭起身謝禮，這幾人更是拼命鼓掌。

    其中一個姑娘更是激動的臉都紅了，連聲道：“這個真好聽，仿佛能從里面聽到夏夜的星空！”

    陳昭柔聲道：“小姐好耳力，這首曲子就叫《仲夏夜之夢》，寫的就是夏夜的星空和森林?！?/br>
    那小姑娘更開心了，旁邊一個戴著金絲邊眼睛的男子，也滿臉的與有榮焉，看年紀(jì)兩人應(yīng)該是兄妹。

    張姐在一旁笑道：“陳姑娘，來見過薛總長、趙會長和寧老板。這幾位，就是他們家的千金了，今日是慕名前來，也是想實地看看你的水平，夠不夠格去教她們?！?/br>
    “夠了夠了，哥哥，陳姑娘彈得真好聽，我要學(xué)！”

    這個性子跳脫的姑娘，正是薛總長的meimei薛辭秋，應(yīng)該也是家里嬌寵長大的，滿臉寫著天真稚氣，又帶著幾分不畏世事的虎氣?？偟脕碚f，是個心思單純的小姑娘，很討陳昭的眼緣。

    她哥哥薛總長對這個唯一的meimei，看樣子是十分寵溺的，聞言便點(diǎn)頭道：“好好好，都聽咱們秋秋的，回去我就叫你嫂子給陳姑娘下帖子，請她過府教你，好不好？”

    小姑娘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伸手拉了陳昭同坐：“陳姑娘，我現(xiàn)在每周二要去學(xué)馬術(shù)，周日有讀書會，其他時間倒是空閑的，你看你什么時候合適呢？”

    旁邊寧趙兩家的人都沒吭聲，顯見是默認(rèn)這位薛辭秋小姑娘來安排了。

    陳昭見狀思索了片刻，隨即道：“那就周一，周三和周五晚上吧，中間隔一天，也好留給薛小姐練習(xí)的時間。只是這上課的地方，還有鋼琴……”

    薛辭秋自然的接話道：“自然是在我家里，嫂嫂前些日子就托人在國外，為我定制了一架鋼琴，前幾日已經(jīng)到了?！?/br>
    “如此倒是很方便了，那咱們什么時候開始呢？”

    薛辭秋想了想：“明晚吧，明天剛好是周一呢，我實在對那鋼琴感興趣，可從前在蘇城教這個的瑪麗夫人回國了，旁人彈的我都不喜歡，唯獨(dú)你的動人心弦?！?/br>
    陳昭莞爾一笑：“薛小姐過譽(yù)了，如此我明晚七點(diǎn)去府上拜會，這幾位小姐，到時候也一起去薛家嗎？”

    旁邊四位小女孩都點(diǎn)頭同意。

    陳昭理清了章程，休息時間也過了，便禮貌的起身告別，又去工作了。這幾個位高權(quán)重之人，也沒工夫在西餐廳里耽誤時間，薛辭秋盡了性，他們便一同走了。

    等到午休時候，陳昭從張姐手里，拿了三張支票，上面是五人三個月的學(xué)費(fèi)，共計一千五百大洋。

    陳昭捏著三張支票，樂得見牙不見眼，恨不得湊到嘴邊親兩口。

    張姐一時覺得好笑，一時覺得欣慰，半晌才說道：“上次有人可說了，這事兒若是成了，便請我去錦繡坊隨意挑一件首飾，不知道今兒還做不做數(shù)了？”

    “作數(shù)作數(shù)！走，張姐，趁著這會兒休息，咱們?nèi)ュ\繡坊逛逛去。你挑東西，我買單！”陳昭豪爽的一揮手，當(dāng)即就和張姐二人出了門。

    沒走幾步路，就到了錦繡坊門口。

    這是蘇城女人最愛逛的鋪?zhàn)?，里頭各色的首飾頭面，衣裳布料，可謂是琳瑯滿目，不論是傳統(tǒng)還是外來的應(yīng)有盡有。所以，這也是蘇城出了名的銷金窟，但凡是進(jìn)了這屋子的女人，鮮少能有空手而出的，必得狠狠的出一回血，才意猶未盡的離開。

    果不其然，這二人進(jìn)了錦繡坊，便開始了血拼模式。

    陳昭自從來了這個世界，除了搬家那回大肆采購了一番外，余下時候便很是清心寡欲，日常最大的開支就是養(yǎng)弟弟。如今陡然回到花花世界，拿起哪一件都想要，畢竟是真的好看啊。

    幸好她還有理智存在，知道這樣朝不保夕的時候，華麗貴重的衣裳首飾，比起實打?qū)嵉拇笱蠛徒饤l而言，都是十分不中用的東西，所以只挑了一只簪子，兩件夏日的旗袍就收手了。

    至于張姐，她從來在衣裳首飾上舍得花錢，可這次是陳昭請客，她知道這姑娘活的艱難，故此并不很往貴重的東西上看，挑的都是輕巧新奇的普通貨色。

    還是陳昭覺得那些配不上她，親自挑了一件青水碧色的掐腰旗袍，讓她試了試。

    這旗袍上面，繡著大朵大朵的荷花，有些半開未開，有些含苞待放，有些卻又已至荼蘼之態(tài)。以水墨為色，整件旗袍顯得寂靜又喧囂，恰如張姐給陳昭的感覺。

    張姐婷婷裊裊的走過來，體態(tài)輕盈若云，神態(tài)卻帶著幾絲嫵媚，果真和這衣裳極為般配。

    陳昭上下打量了一眼，轉(zhuǎn)身從身后的首飾架子上，挑了只羊脂白玉的絞絲手鐲，套在了她身上，這才覺得處處合心意。

    早有機(jī)靈的店員湊上來，滿口夸贊不停：“這件旗袍合該就是給這位小姐準(zhǔn)備的，再沒有見過那么合適的了。還有這鐲子，堪稱畫龍點(diǎn)睛，更顯得清雅了?！?/br>
    張姐在偌大的穿衣鏡前轉(zhuǎn)了兩圈，眼角也流露出幾絲滿意：“我這小meimei的眼光，自然是不錯的，行了就要這幾件，幫我們包起來，送到隔壁的西餐廳去?！?/br>
    陳昭見她喜歡，自己心中也歡喜，縱然店家喊出了一百三十塊大洋的高價，她還是毫不猶豫的付了賬。

    兩人換下自己的衣裳，一前一后走出錦繡坊，又拐進(jìn)隔壁的小吃鋪?zhàn)佑貌汀?/br>
    待到點(diǎn)好菜，陳昭才略有些疑惑的說道：“張姐，其實我有件事情不是很明白，想請教請教您。”

    “你是想問我，為什么要替你說合這件事吧？”

    張姐點(diǎn)起一支煙，悠哉的看向窗外：“在我看來，這是三贏的事情。一來你賺了錢，二來薛家姑娘學(xué)了東西，三么咱們餐廳的名聲也更響了，何樂不為呢?！?/br>
    “更何況，薛家如今勢頭越發(fā)強(qiáng)勁，他們既然來找了我，賣個面子又何妨，反正又不耽誤我什么。再說了，這事兒出力氣的是你，花錢的是那幾家，我兩邊坐收人情，不好嗎？”

    陳昭沉默了，這樣說來，確實是很好的事情。

    解決了心中的最后一點(diǎn)疑惑，陳昭就放下了這件事，專心吃飯。

    等到回到西餐廳，她從吧臺拿了紙筆，開始畫五線譜。

    人家花了大價錢的，陳昭自然想做到最好，爭取讓薛辭秋一鳴驚人，日后才會有更多人來找自己學(xué)琴，賺更多的外快！

    抱著這樣的心思，陳昭干勁兒十足，下班回到家后，連飯都沒有來得及做，拿了錢叫陳安出去買的。

    一直到月上中天，陳昭看著手邊厚厚的一打音律科普，才略帶滿意的熄燈睡下。

    第二天試講的效果很是不錯，薛辭秋本來就懂一些鋼琴常識，外加她從小便跟著女先生學(xué)古琴和笛子，樂曲的基本知識也都清楚。

    而其他幾個姑娘，也都是薛辭秋的同學(xué)，家境稱得上富裕，這些淺顯的樂器常識，也大部分都明了?？偟脕碚f，幾人的基礎(chǔ)大致相同，而且都一致以薛家小姐的進(jìn)度為主，雖然有五個人，教起來也并不復(fù)雜。

    至于陳昭，她也是給幾人上了兩節(jié)課后才明白，縱然家中長輩有攀附的心思，這五個小姑娘，卻實打?qū)嵉氖鞘峙两?，感情頗好。

    甚至于這次要學(xué)鋼琴的事情，還是寧家兩位姊妹提議的，只因為她們見了太多留洋歸來的男子，嫌棄家中發(fā)妻的，算是替薛辭秋未雨綢繆。而五人一同學(xué)習(xí)，則是為薛辭秋做個幌子，只說是姐妹間喜歡，不至于被人聯(lián)想到那未婚夫身上去。

    薛辭秋自然承了小姐妹的好意，每每上課之時，都專心致志，叫陳昭很是松了一口氣。

    等到上過七八次課后，大家彼此間便熟悉了許多，而薛辭秋也能完整的彈出兩只曲子來了，所以上課的節(jié)奏，便放緩了許多，不再如最初那版，充滿緊迫感。

    陳昭的實際年齡本就比她們大，不論是原主還是她本人，都算得上經(jīng)歷復(fù)雜，對于這幾個單純的小姑娘而言，可實實在在算是個了解外界好人選。

    陳昭也不吝嗇，授課之余若是有閑暇，便會給她們講講外頭的花花世界。

    不過陳昭也不是無的放矢☆仙☆女☆整☆理☆，她從原主的經(jīng)歷中提取了不少故事，一一講給這幾個年輕姑娘聽。其間的內(nèi)容，都是陳昭用心挑選的，大多是男子負(fù)心薄幸，家中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之類的。

    亦或者，便是有些男人，長得一表人才，談吐也像是個好人，實則是道貌岸然之輩，只會依附妻子過活。而這種人，卻還硬要軟飯硬吃，反過頭還要斥責(zé)家中女眷不守婦道云云。

    還有那看著溫溫和和，儒雅斯文的男人，實際上卻是只會一意聽從父母長輩的話，半點(diǎn)主見也無的媽寶男。等到了自己的妻兒與長輩意見相悖之時，他只會脖子一縮，裝作和自己無關(guān)的樣子，任由兩方相互撕扯，鬧個天翻地覆也和他無關(guān)。

    幾人聽得目瞪口呆，其中年紀(jì)最小的一個，是寧會長的小女兒，名叫寧馨，才只有十五歲。

    她驚奇的問道：“那，那這世間便沒有好男人了不成？”

    薛辭秋也在一旁，她很是不服氣的說：“我哥哥難道不是天下最好的男人？他又能干又霸氣，對我嫂嫂有貼心關(guān)照，從不在外頭花天酒地，傷我嫂嫂的心！”

    陳昭笑道：“薛總長自然是難得一見的，可幾位小姐細(xì)想想，除卻薛總長之外，諸位身邊的男子，還有幾人是如此潔身自好，又能干有為的？”

    幾人都陷入沉思，趙家的姊妹兩個更是面色沉重。

    趙家這一對姐妹花，原本不是親生姐妹，大的那個叫趙靜川，乃是趙會長的親生女兒，年十七。而小的那個叫趙山月，原本該是姓關(guān)的，是趙會長meimei的遺孤，今年十六歲。

    趙靜川的姑姑長得溫柔貌美，是一等一的大家閨秀，帶著大筆豐厚的嫁妝嫁到關(guān)家?？上龇橇既?，關(guān)家上下對她都只是一般，特別是關(guān)山月的親爹，更是嫌棄趙姑姑沉悶老舊，配不上他時尚潮流的做派，公然與女學(xué)生交際花打的火熱，絲毫不顧忌妻子有孕在身。

    趙姑姑郁結(jié)于心，孕期的保養(yǎng)本就不算好，后來難得一次跟著趙太太出門散心，卻又當(dāng)場撞見關(guān)公子向佳人大獻(xiàn)殷勤。一時急怒交加動了胎氣，拼死生下了女兒，只留下一句想要合離歸家，就撒手去了。

    而那時候，關(guān)公子甚至都未曾到醫(yī)院去，對他難產(chǎn)的妻子沒有本分關(guān)懷。

    趙會長夫妻一來心疼meimei，可憐meimei年紀(jì)輕輕就丟了命；二來覺得關(guān)家實在是個虎狼窩，沒有半分溫情，這等親家不如不要，也好過日后被人插刀。

    故此趙家人收斂了趙姑姑的尸骨，直接把剛出生的小女嬰帶回了趙家，充作趙會長的親女教養(yǎng)，取名趙山月。又糾集了大批族人打上關(guān)家，把從前趙姑姑的嫁妝等物都拉回家去，痛揍了關(guān)公子一頓，壓著他的手寫下合離書和斷親書，關(guān)趙兩家從此徹底斷絕了往來。

    關(guān)家父母自知理虧，上門求見過趙會長幾回，想要見見孫女兒，卻都被趙太太勒令下人打了出去

    關(guān)家兩老灰頭土臉的回了家，關(guān)公子卻還叫囂，說是趙家人粗魯不堪，為人迂腐頑固不說，還不懂得尊敬長輩老人，與之為姻親，實在是關(guān)家的恥辱云云。

    此言一出，更把趙會長氣了個倒仰，直接把合離書和斷親書登報，宣告天下。從此之后，兩家便算是徹底結(jié)了仇，但凡有關(guān)家人在的地方，趙家連路過都是不愿意的。

    如今陳昭提起這些，怎不叫趙家這姊妹兩個唏噓不已，認(rèn)定世間男子多是負(fù)心漢。

    而寧馨和她jiejie寧馥二人，對此也深有感觸。

    她們倆雖然不如趙山月身世凄慘，可家中父兄長輩也都是三妻四妾的主，姨娘小妾一個接一個的抬進(jìn)家門，外頭還有許多的紅顏知己。

    四人齊齊嘆了一口氣，表情顯得格外沮喪，連素來活潑的薛辭秋都難得噤了聲。

    第7章 驚覺

    在陳昭恐嚇了幾個小姑娘的第二日，薛家太太來了西餐廳。

    和張姐打了招呼之后，薛太太帶著陳昭去三樓雅間談心。

    薛太太和薛總長是少年夫妻，今年應(yīng)該有三十七八了，膝下也有一雙兒女。大女兒十歲，最小的兒子也有六歲了，都在圣瑪麗學(xué)院讀書，陳昭也見過一兩次。

    或許是生活順心舒服，薛太太的面相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和善端莊的緊，一點(diǎn)顯不出她總長夫人的威嚴(yán)來，只是舉手投足之間，頗有些沉穩(wěn)的氣度。

    薛辭秋是薛老太太的老來女，她出生的時候，薛太太都進(jìn)門一年了，說句看著她長大的絲毫不為過。后來薛家老太太和老太爺相繼離世，臨去前，薛老太太把自己的幼女托付給了薛太太。

    薛太太滿口應(yīng)下，親手把個一歲多的女孩兒撫養(yǎng)長大，為了這個小姑子，她甚至推遲了自己懷孕的時間。因此薛總長雖然已近不惑，可他的一雙兒女，如今還年幼著。

    所以薛太太名義上是薛辭秋的嫂嫂，其實是把這個小姑子當(dāng)做親女兒養(yǎng)的，在薛辭秋面前，自己的一雙兒女都要讓一步的。

    也是因為薛太太的付出，薛總長對自己的妻子心懷愧疚，所以只一心守著妻兒過活，對外頭的花花草草毫不留戀。而薛太太，也成了蘇城貴婦們艷羨的人物，各個都夸她御夫有道，想要討教一二。

    薛太太把自己的經(jīng)歷娓娓道來，末了，才對陳昭笑道：“其實我哪里有什么法子呢，不過是遇到了個品行好的良人罷了，若說是我不叫老爺出去，他那樣的性格是萬萬不會聽的。只是我說給旁人，大家卻都不信，只說我藏私，不肯教她們?！?/br>
    “陳小姐，我今天請你來，只是有些疑惑想要問問?！毖μ绷松碜?，嚴(yán)肅的盯著陳昭道，“你為何要對秋秋說那些呢？她昨晚愁得半夜睡不著，抱著枕頭來尋我，哭著喊著不想嫁人了。”

    “我家秋秋長到今年十六歲了，可從未受過這樣的驚嚇，我家老爺差點(diǎn)動了氣，直說你是故意恫嚇?biāo)齻?。不過我卻知道，你的本意是好的，其實并不只是想嚇唬她們，對不對？”

    陳昭點(diǎn)點(diǎn)頭，略帶些惆悵的說道：“您或許知道我從前的經(jīng)歷，其實大多不堪，后來得幸被張姐看重，這才有了個棲身之地。只是從前那些苦難的日子，到底教會了我不少東西?！?/br>
    “府上的薛小姐和其他幾位小姐，都是純稚可愛的小姑娘，我既然有這個緣分和她們結(jié)識，而她們又正逢花期，都在期盼良人的年紀(jì)上，所以我也就多cao了些心?；蛟S有些逾矩之處，但薛太太，您只說，我昨日和她們說的話，是真還是假？”

    薛太太重重的嘆了口氣，神色十分疲倦：“自然是真的，實際的情況，怕是比你說的還要?dú)埧岚俦肚П??！?/br>
    見她這般表現(xiàn)，陳昭心中隱隱浮出個猜想來，可又滿心希望不是真的。

    只是天不遂人愿的事太多，這件也不例外。

    薛太太眉頭緊縮，聲音中有清晰可辯的怒氣：“我們老爺昨晚見秋秋嚇成那樣，便想著和周家通個氣，叫兩個年輕孩子在婚前多相處相處，日后不至于見面不相識?？烧l知道，我們老爺今天早上給南江的友人致電，他們卻告訴了我們一件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