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玖得到了肯定的答復(fù)，無疑是開心的，他看著朝朝更是滿心歡喜，時不時的看著，又時不時的沖著她笑。

    惹得圍觀的徐云都一陣心酸。

    “老是坐在這兒苦等也不是個事兒，不如你帶他出去逛一逛？”徐云忍不住的建議道，“我就在這里等著，如果玖玖的家人來了，他們也不至于太著急?！?/br>
    徐云的提議，讓母子倆都非常的心動，玖玖高興的不得了，而朝朝卻心有顧慮。

    徐云見了非常不忍心，在朝朝耳邊小聲勸她，“你還是去吧，也不知還能見幾回?！?/br>
    朝朝的心一下子就被刺痛了，她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聽從了徐云的建議，帶著玖玖上街去了。

    懷遠(yuǎn)縣不比涼州，雖然熱鬧但到底有限。

    但這里對于玖玖而言一切都是新奇的，玖玖心中高興不已。

    她牽著玖玖的手，緊緊的，不愿意放開，“玖玖，你想去哪里看看？”

    玖玖來到懷遠(yuǎn)縣這么些天，這還是頭一回出來逛逛，這會兒興奮的不得了，左顧右盼的，聽見朝朝問他，也沒有提什么很過分的要求，“哪里都好，和姨姨一起就好。”

    乖巧的不得了。

    朝朝其實也不知道哪里有什么好玩的，便牽著他的手漫無目的的往前走去，她有心想要問問玖玖的情況，但又很是克制，總擔(dān)心自己問得多了，就無法保持原樣。

    兩人之間的氣氛很是安靜，朝朝可以克制，但孩子卻是克制不住的，不多時就忍不住開始說話，“姨姨，你的家住在這里嗎？”

    “嗯?！背p聲回應(yīng)他的話，比面對裴錚的時候，不知溫柔了多少，“我的家在這里，玖玖的家呢？”

    “爹爹說在京城?！本辆岭S口回答，語氣里也沒有什么感情，像是根本不知道京城在什么地方。

    朝朝便因為他的話，又多了些許猜測。

    難道，裴錚是直接將玖玖帶來了雍州嗎？

    玖玖因為在朝朝的身邊，也沒有太多的顧慮，漸漸變得活潑起來，“姨姨，我能不能吃一個糖葫蘆？”

    玖玖很有禮貌的詢問道，他還記得很多天以前，爹爹說要帶他去買糖葫蘆的，結(jié)果一直都沒有吃到。

    “好?！背膊恢肋@么點大的孩子能不能吃糖葫蘆，但想著玖玖都已經(jīng)五歲了，應(yīng)當(dāng)是不怎么要緊的。

    何況如今的朝朝已經(jīng)沒了什么原則，只要是孩子的要求，她就恨不得統(tǒng)統(tǒng)滿足他。

    朝朝牽著他的手走到攤販面前，就要從荷包里取銀子，只見玖玖的動作比她更快，從自己的荷包里拿出幾枚銅板開始數(shù)，數(shù)了一會兒又擔(dān)心錢不夠，將手心中的銅板全部攤開問道，，“伯伯，要幾個？”

    “三文錢就好?！辟u糖葫蘆的攤販沖著玖玖笑。

    朝朝也發(fā)現(xiàn)了，玖玖似乎沒有太多的尊卑觀念，福財帶他過來的時候，也是牽著他的手。

    他從荷包里數(shù)出了六枚銅錢，要了兩串糖葫蘆，糖葫蘆的又重又長，他有些拿不住，朝朝很想幫忙，但是她只有右手可以用。

    左手根本用不了力氣。

    一時之間很是尷尬。

    玖玖將手中的糖葫蘆遞了一串給她，“姨姨，給你吃?！?/br>
    所有的想法，在糖葫蘆遞過來的那一刻就統(tǒng)統(tǒng)的不見了，朝朝用左手接過糖葫蘆，右手還是緊緊的牽著他，街上人來人往，總要小心些為好。

    那串糖葫蘆一直被他們倆拿在手中，朝朝的左手沒有辦法長時間用力，她便找了一個茶樓坐了坐，玖玖雖然不喜歡喝茶，但茶樓里有不少的果飲，很受小孩子喜歡。

    兩人來到茶樓，玖玖有點兒緊張的拉住朝朝的衣服，“姨姨，玖玖沒有太多錢的?！?/br>
    “嗯？”她看向袖子上那個小小的手，有點兒意外，“什么？”

    “這里是不是要花很多錢？”玖玖有點兒糾結(jié)，他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驟然生出許多的憂慮來，“爹爹不給玖玖太多的錢，沒辦法請姨姨喝茶?！?/br>
    “沒有關(guān)系，姨姨有錢。”朝朝牽著玖玖的手進(jìn)了茶樓，找了個最安靜的角落，但玖玖還是很不安。

    “可是，姨姨已經(jīng)請過我吃飯。”玖玖有點兒糾結(jié)，“我也要請姨姨喝茶才對，這樣才會公平?！?/br>
    朝朝并不知道裴錚到底都教了孩子一些什么，他的原則很強，總覺得再讓朝朝付錢就是不對。

    朝朝啞然失笑，“玖玖不是已經(jīng)給我買糖葫蘆了？一樣的?！?/br>
    她招呼店家過來，開始點東西，因為不知道玖玖喜歡什么，便點了一大堆五顏六色的果飲，桌上一時之間放了七八杯。

    朝朝并不心疼銀子，玖玖對錢也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玖玖原先還在糾結(jié)自己沒有太多的銅板，這會兒被朝朝哄了兩句，就什么都顧不上了。

    玖玖的荷包里只有零散的一些銅板，還是裴錚為了哄孩子特意給他的，沒曾想倒是讓他拿來哄朝朝了。

    朝朝本是不太想吃糖葫蘆的，有一些記憶她一直都藏在心里，她不愿意想起往事的時候，連帶著和往事有關(guān)的一些事物，她都想要塵封起來。

    若非今日遞給她糖葫蘆的人是玖玖，她絕不會接。

    “姨姨，糖葫蘆是不是很好吃？”玖玖一臉興奮的說道。

    朝朝默默的點點頭，隨意的咬了幾口，和記憶中的味道很不一樣，酸酸澀澀的，她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開始澀了。

    “姨姨，不好吃嗎？”玖玖有些擔(dān)心的問她，“是不是很酸？”

    朝朝想了想，還是很誠實的點頭，“是，有一點酸?！?/br>
    “爹爹說，每一顆紅果都是不一樣的，所以有一些是甜的，有一些是酸的?！本辆琳J(rèn)真的和朝朝解釋，孩子的眼睛能看到的，永遠(yuǎn)都是很單純的事物。

    他并不知道朝朝是因為回憶所困，還以為她是真的不能接受糖葫蘆太酸，于是玖玖就將自己手中的糖葫蘆遞了過去，“姨姨吃這個，這個是甜的?！?/br>
    玖玖眼中是毫無保留的心意，朝朝看著遞過來的那串糖葫蘆，心情復(fù)雜極了，她有許多話想問，但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她知道玖玖這般對待自己，是因為她像他的娘親。

    但朝朝卻并不想問在玖玖的心目中，娘親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不過是印刻在畫像上的一個人。

    為何就能在他的心中占據(jù)那么重要的位置？

    “姨姨，這個糖葫蘆很甜的。”玖玖像是很不理解她為什么不接，他舉得手都有些酸了。

    “是嗎？”朝朝的聲音有一些疲憊，但很快就打起精神來，她不愿見到裴錚，但并不是不想見到孩子的。

    玖玖固執(zhí)的將糖葫蘆遞給朝朝，她就著孩子的手咬了一顆糖葫蘆，不知是心情的改變還是因為別的緣故。

    這顆糖葫蘆，果然是很甜的。

    玖玖見她喜歡，便在朝朝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換了彼此的糖葫蘆，他拿過原先屬于朝朝的那一串咬了一口，皺起了小小的眉頭，“真的有一點酸?！?/br>
    那可憐又可愛的模樣，讓朝朝看了根本就移不開視線。

    “你吃自己的就好?！?/br>
    “沒關(guān)系，姨姨怕酸。”玖玖小心的將果籽吐在油紙上頭，很自然的說出后半句話，“我不怕?！?/br>
    那串糖葫蘆吃起來酸酸甜甜的，玖玖只是一開始不習(xí)慣，之后吃的倒是有滋有味的。

    朝朝的視線一直沒有辦法從他的身上移開，她看著玖玖這些行為，心中有了隱隱的難受，朝朝并不希望，他為了哄人開心就違背自己的心意，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玖玖，你真的喜歡吃那串酸的糖葫蘆嗎？”

    朝朝問的仔細(xì)，玖玖像是知道自己根本瞞不過她，索性都沒有怎么隱瞞，“不太喜歡吃?！?/br>
    “我更喜歡吃甜的?！?/br>
    “那你為什么要和我換？”朝朝有點兒著急的問道。

    “因為姨姨不喜歡吃酸的呀?！本辆粱卮鸬睦硭?dāng)然，全然不知朝朝因為什么原因這般的看著他。

    “可是玖玖…”朝朝看著孩子欲言又止，她想告訴玖玖，不要這么委屈自己，但這話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只能旁敲側(cè)擊的問他，若是別人也這般要求他，要怎么辦。

    “自然是讓他自己去買呀?！本辆梁敛华q豫的開口，甚至覺得朝朝問的話非常奇怪，“他們喜歡吃糖葫蘆，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朝朝就明白了，玖玖?xí)烟呛J給她，僅僅是因為，是她的緣故。

    “玖玖待我這般特別，是因為，我長得像你的娘親嗎？”朝朝忍不住的問道。

    玖玖軟乎乎的點頭，又用依戀的眼神看著朝朝，那感情太過于炙熱，讓朝朝想要忽略都很難。

    “可是你的娘親，不在你的身邊?！背p聲說道，“會很想她嗎？”

    “想的?！本辆僚踔媲暗墓嬓⌒牡暮攘艘豢?，他又偷偷的抬起頭看朝朝，似乎在觀察她會不會不高興，這直覺來的很莫名，他還小，不能弄清楚這是怎么一回事，可玖玖知道，他真的很喜歡眼前的姨姨。

    “爹爹說，玖玖的娘親，是這天下最溫柔，最善良，最好最好的娘親?！本辆恋难劬α灵W閃的，說起自己娘親的時候更是毫不吝嗇自己的夸贊。

    明明他認(rèn)識的字并不多，能說出來的關(guān)于“美好”的詞也只有幾個，但他卻統(tǒng)統(tǒng)都用上，以此來告訴別人，他的娘親到底有多好。

    朝朝心說，她怎么會是最好的娘親呢？

    她甚至拋棄了他，到現(xiàn)在都不愿意認(rèn)他。

    “但是她不在你的身邊，玖玖，就不會難過嗎？”

    “會呀?！本辆恋穆曇艉苁翘拐\，孩子對母親總是有著最天然的依戀，“但是爹爹說，娘親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辦，要去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不可以帶玖玖一起去?！?/br>
    玖玖說到這里的時候，聲音里也有一些苦惱，他顯然是舍不得的，但從來都沒有為此埋怨過母親，“爹爹說，娘親很喜歡很喜歡玖玖的。”

    朝朝從他的聲音里，只聽出思念而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恨。

    她的心情驟然變得悲傷起來。

    玖玖看著朝朝的表情，還以為她是不相信，便有些著急，“是真的?！?/br>
    “爹爹說，娘親要去很遠(yuǎn)的地方，會遇到很多事情，玖玖還小，如果不小心生病了，娘親只能照顧玖玖，就不能去辦自己的事情，而且風(fēng)寒可大可小，若是玖玖出現(xiàn)意外，娘親會難過的…”

    軟乎乎的聲音，復(fù)述著裴錚曾經(jīng)告訴過他的一切，朝朝并不知道這樣的話裴錚和孩子說過多少次，才能讓他這般清晰的復(fù)述。

    “爹爹說，玖玖不是娘親的全部，所以她要自己去辦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等辦完了娘親就會回來的。”玖玖相信自己的父親，故而相信著裴錚說的每一句話。

    此時此刻，朝朝當(dāng)真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心情來面對裴錚，在她不在的歲月里，他讓玖玖深信，她是愛他的。

    她的離開并不是因為拋棄，而是因為別的緣由。

    溫?zé)岬囊后w緩緩的從朝朝臉上滑落，她嘗到了咸咸的味道，朝朝飛快的擦掉眼淚，溫柔的看著玖玖。

    那串糖葫蘆很快就被吃完，黏黏膩膩的糖漿落在了手上，朝朝問店家借來了水，溫柔的替他洗凈，玖玖總是喜歡看著她，仿佛是要在她的身上，找到關(guān)于娘親的影子。

    朝朝看的分明，卻從不去阻止，她只是當(dāng)做看不見，若是這樣可以讓玖玖開心一點，她覺得也未嘗不可。

    離開茶樓之后，朝朝又帶玖玖去了挺多的地方，捏糖人的，捏面人的，他都喜歡看。

    一些大街小巷都有的攤位，玖玖也能看的津津有味，只是孩子還小，走不了太多的路，半個多月時辰之后，他的速度就越來越慢。

    玖玖一開始還挺堅持，到后來，實在是走不動了，才停下來，“姨姨，我走不動了?！?/br>
    “那我?guī)慊乜蜅?？”朝朝建議道。

    玖玖輕輕點頭，但他已經(jīng)開始揉眼睛了，忍不住的靠在朝朝身上，眼皮漸漸的合上，蹲下·身讓玖玖能靠的更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