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妾 第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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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烈知曉他們?nèi)缃窈軕K,很想將自己的干糧分給他們,但看著源源不斷的災(zāi)民,他最終還是沒有任何的舉動。 坐在馬車?yán)锿?,麻木的吩咐著侍衛(wèi)們快些趕路,爭取早一日到?jīng)鲋?,也可以讓這樣的事情少一些。 三日之后,荀烈終于到了涼州。 涼州城的情況比他以為的還要嚴(yán)重,城門大開,從城內(nèi)到城外,席地而坐的,都是流離失所的百姓。 裴錚得知荀烈到了,親自出城迎接他。 荀烈一路上風(fēng)塵仆仆,和侍衛(wèi)們同吃同住,這會兒把自己折騰的沒了個人樣。 身上臉上都是灰。 他到?jīng)鲋莸哪翘?,天上還下著雨,天色灰蒙蒙的,荀烈的心情原本就很糟糕,這一日更是糟糕透了。 他看見裴錚親自過來迎接他,便棄馬步行,朝著裴錚跑了過來,在多年未見的摯友面前,荀烈并不需要怎么偽裝,他看著裴錚,聲音委屈極了,“亭曈?!?/br> 裴錚看著他,淺淺的勾唇,“好久不見?!?/br> 連日來的所見所聞,讓荀烈的心情變得非常糟糕,他心中有太多太多的苦悶無處訴,如今見到裴錚,那些壓抑在心中的情緒盡數(shù)爆發(fā),他撲過來抓著裴錚的手嗚咽起來,“亭曈。” 裴錚多年未見荀烈,原本還想和他好好的聊一聊,但屬實(shí)沒有想到,五年不見,荀烈竟然變成了現(xiàn)在這般模樣。 一見面就抓著他的胳膊哭是怎么回事? “你做什么?”裴錚有些嫌棄的看著他,“好端端的哭什么?” “太苦了。”荀烈看著裴錚,不停的說道,“亭曈,他們真的太苦了?!?/br> 荀烈如今官拜大理寺卿,按理來說早已見慣了世間疾苦,他斷過的案子,也有不少駭人聽聞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是他看見雍州的百姓們,還是忍不住為他們悲憫。 裴錚的心中又何嘗不知道百姓們的苦? 但他卻無人可訴。 因?yàn)槿暨B他都開始訴苦,還有誰來為百姓們做主? “既然知道他們苦,那你還在這里哭什么?還不快些隨我進(jìn)城?”裴錚語氣冷淡的開口。 荀烈這才擦了擦自己的眼淚,跟著裴錚一道走進(jìn)了涼州城。 走進(jìn)了城里之后,荀烈才知道情況到底有多糟糕,城里到處都是席地而坐的百姓,一個個面容悲戚,宛如行尸走rou一般的活著。 荀烈詢問了一番才知曉,原來是他們的村莊全部都被淹沒了,賴以生存的家園,土地,房子,一夜之間全沒了。 奮斗半生,在天災(zāi)的面前,什么都不是。 他的心情有些難受,隨著裴錚走進(jìn)刺史府之后,荀烈才知道,府中的情況也并不怎么好。 到處都是災(zāi)民。 荀烈看著他們,心情變得復(fù)雜起來,“他們怎么都在這里?” “在登記身份?!迸徨P簡單的將郡守的想法復(fù)述了一次,荀烈聽完之后,眼睛亮了起來。 “這倒是個極好的主意,是誰想出來的?可真是個人才?!避髁液苁桥宸拈_口。 裴錚指了指站在一旁登記名冊的郡守,把喊了過來。 郡守看著裴錚和荀烈,連忙走了過來,“大人,這位是?” “京城派來的賑災(zāi)官員?!迸徨P隨意的解釋了一句,荀烈本以為裴錚還會再解釋一番,比如:我的好友。 比如他的官職。 結(jié)果裴錚就只說了這么一句話。 惹得荀烈很是氣惱。 好在郡守早就知道荀烈的身份,極快的跑過來打招呼,給足了荀烈面子,“荀大人一路辛苦,路上舟車勞頓,可有什么不適應(yīng)的地方?” “涼州地處偏僻,恐沒有京城那般繁華,還望大人不要見怪?!?/br> 但過分的熱情也惹得荀烈有些尷尬,連連擺手道,“我不辛苦,不辛苦,郡守大人才辛苦,您先忙?!?/br> 郡守又和荀烈說了許多場面話,惹得荀烈愈發(fā)覺得尷尬起來,只想快點(diǎn)把郡守給打發(fā)走。 等到人走了以后,才沒好氣的瞪了裴錚一眼,“你是故意的?” 裴錚卻只當(dāng)沒瞧見,“荀大人,這邊請?!?/br> 荀烈:“……” 他就不應(yīng)該對裴錚抱有什么期待。 但荀烈抱怨歸抱怨,到了刺史府之后,也沒有矯情什么,將濕漉漉的官服換了之后,就開始和裴錚著手商議要如何賑災(zāi)。 “雍州地廣人稀,很多地方的村莊被淹沒,但有些地方我們并不知道,郡守是雍州人士,都不清楚,更別提我們。”裴錚想起這件事情,心中就非常的無奈。 荀烈這一路上,也并非只是在趕路,“我瞧見有許多的百姓,都陸陸續(xù)續(xù)的往這邊趕,可是有什么緣故?” “在暴雨降臨之初,我還在懷遠(yuǎn)縣,因?yàn)閼堰h(yuǎn)縣通往涼州的官道被阻斷,我命人繞道而行,便和他們提過讓他們來涼州?!迸徨P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的難民,只不過他們多是故土難離。 怎么都不愿意放棄。 所以一直拖著。 如今怕是已經(jīng)拖不下去,才會長途跋涉的過來。 “這件事情先不去論,我們還是想想要去哪里買糧食比較好?!避髁襝ao心的是另外的事情,京中帶過來的大多是銀錢,但荀烈這一路上走過來,發(fā)現(xiàn)如今百姓們流離失所,這銀錢壓根就沒有太大的用處。 最重要的還是想一想要怎么樣讓百姓們吃飽飯。 “涼州有不少的商戶,應(yīng)當(dāng)是有屯糧的,這些日子我讓人實(shí)際去瞧過,最嚴(yán)重的地方不是涼州,周邊的一些郡縣,情況也都尚好。”裴錚的臉色非常凝重,“最嚴(yán)重的是最偏僻的地方?!?/br> 來回路程遙遠(yuǎn),那邊的百姓更苦。 “你每次送回京城的奏報,陛下都會讓我也瞧上一眼,我記得你說過雍州有不少的商戶,能不能讓他們也出一份力?”荀烈輕聲說道。 裴錚倒是沒反對,畢竟他也是這么想的,“你有沒有什么好辦法?” “你難道沒有?”荀烈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裴錚,有點(diǎn)兒意外。 裴錚的心中當(dāng)然是有計(jì)較的,只不過不想用手段罷了,畢竟,朝朝如今的身份,正是徐家的義女。 徐家是懷遠(yuǎn)縣的大商戶。 若他做了點(diǎn)什么,豈不是…太過分了? “廢話少說,你究竟有沒有什么好主意?” 荀烈好主意倒是沒有,餿主意卻是有挺多的,“倒不如我們想個法子,讓那些商人募捐,許諾他們一些好處?” 這好處就是可大可小,須得好好商議一番,這樣就可以用最少的付出換取最大的利益。 “哪里需要這么麻煩?”裴錚淡淡的瞥他一眼,“如今這雨還沒有停下,我本打算找?guī)讉€和尚來做法,既然你提到了讓商人募捐,倒不如就將這個機(jī)會交給商人?!?/br> “什么?” “請和尚做法事還得花銀子,不如就看看商戶們的誠心如何,看看他們能不能求得老天不要降雨?!迸徨P輕描淡寫的開口,已經(jīng)做好了決定。 荀烈聽了老半天,只聽懂了一句話。 誠心=銀子。 這哪里是看誠心?這分明就是空手套白狼。 荀烈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夠損,但現(xiàn)在覺得和裴錚一比,自己根本就不算什么,他好歹還想著給商人們一些好處。 裴錚倒好,直接給人畫餅。 誰教他這么辦事的? “這,會不會有點(diǎn)兒太過分了?”荀烈有點(diǎn)兒不大好意思,但也對這個提議蠢蠢欲動。 “怎會?”裴錚抬眸看他,“商人缺的不是金銀財(cái)寶,而是名聲和地位。” 他不過是把他們最想要的東西給他們了而已。 荀烈和裴錚世家出身,自然不會知道商人的處境有多艱難,也并不清楚名聲和地位,于他們而言有多重要。 只是裴錚這些年接觸的商人太多,這才會有所體會。 “那,我要從哪里開始?”荀烈雖然覺得裴錚的這想法挺損,但也沒反對,兩人的目標(biāo)非常的明確。 裴錚還有事情要忙碌,荀烈當(dāng)然就自告奮勇,打算去做這損人利己的事情。 “自然是越快越好?!迸徨P等這一天已經(jīng)等了很久,當(dāng)然一刻都不愿意耽誤,兩人在書房里討論的天昏地暗,就連晚膳都是福財(cái)送到書房里的。 荀烈早就累得腰酸背痛,這會兒一邊啃著饅頭一邊問他,“你兒子呢?是在家中嗎?他一個人不要緊吧?” “他不在涼州。”裴錚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眼中總算多了一點(diǎn)隱隱的笑意,“他在懷遠(yuǎn)縣。” “嗯?”荀烈雖然不知道懷遠(yuǎn)縣在什么地方,但是裴錚既然特意說出來,總是有深意的。 荀烈想到裴錚對玖玖的重視,又想到他這么多年瘋了一般的找人。 腦海中忽然蹦出一個念頭,“玖玖在懷遠(yuǎn)縣,你怎么能夠放心把孩子一個人放的那么老遠(yuǎn),難道?” 他抬起頭,不敢相信的看著裴錚,“難道,你找到人了?” “你要找的人,就在懷遠(yuǎn)縣?” 裴錚并沒有否認(rèn),輕輕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玖玖和她在一起,我很放心?!?/br> 荀烈說不出什么反對的話,但卻對這件事情非常好奇。 “那,你們怎么沒在一塊兒?” 裴錚原本還覺得荀烈長了一張聰明的臉,如今卻覺得這聰明用的真不是地方。 福財(cái)和福全兩個人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 恨不得讓荀大人閉嘴,這簡直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雖說他們也不清楚世子爺和柳姑娘如今是什么情況,但是瞧見每一回世子爺?shù)哪樕涂梢酝茰y出大概來,總是不怎么順利的。 “這件事情,你就不需要知道的太清楚。”裴錚并非刻意隱瞞,但現(xiàn)在的情況,也實(shí)在是沒有什么時間來談?wù)撨@些事情。 “……”荀烈有點(diǎn)兒沒忍住,心里是極想知道這些事情的,只不過裴錚并不給他這個機(jī)會,兩人開始各司其職,從涼州城的商戶開始下首。 裴錚原本是戶部侍郎,賑災(zāi)款落到他的手中,自然一個銅板都不會浪費(fèi),荀烈是大理寺卿,斷案一把好手,不過是忽悠幾個商人,自然也不在話下。 京中帶來的侍衛(wèi)一到?jīng)鲋葜蟊泷R不停蹄的開始賑災(zāi),一改之前涼州的頹靡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