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九州 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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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會鳧水? 他又為什么覺得她不會? 裴璟安排好剩下的事情,馬不停蹄去找傅歸荑。 他和秦平歸沿著河一路往下追蹤,到一個岔路后分頭行動。 秦平歸去往黎縣,裴璟去魏縣找。 兩人約定,找到人后以煙花作為信號彈。 * 傅歸荑沿河順流而下,水勢很急,很快離開了蒙穆的勢力范圍。 夜黑風高,她避無可避地撞到水里暗礁,疼得她忍不住齜牙咧嘴,一不小心鼻腔和口腔灌滿了水。 溺水窒息感再次包圍她,黑沉沉的天和徹骨的河水,無法被人聽到的呼喚。 如同回到那個絕望的冬夜,傅歸荑曾經(jīng)以為的埋骨之地。 眼睛開始睜不開,四肢像綁了鉛塊一樣沉重,渾身冰冷,胸腔內(nèi)的空氣逐漸消失,恐懼和無助占據(jù)她的大半思緒。 絕對安靜的水下,傅歸荑腦子里忽然閃過裴璟告訴她如果溺水后要如何自救。 他說的每一個字現(xiàn)在都無比清晰而緩慢地在腦海里重現(xiàn),包括他倨傲的語調(diào),睥睨的神態(tài),以及…以及在山洞里談到曾經(jīng)絕望時的自在調(diào)侃。 諸如種種,給予她莫大的勇氣,這股氣起于心臟,沿經(jīng)脈血管游走于四肢百骸,瞬間賦予了傅歸荑爆發(fā)式的沖擊力。 她絕不能死在這里。 向上用力連續(xù)蹬,破出水面的剎那,久違的新鮮空氣讓她重新活過來。 然而傅歸荑此時四肢酸軟,眼看后繼無力又要沉下去,她冷靜地迅速環(huán)視四周,找尋可以支撐的點。 忽然,她看見河面上浮現(xiàn)點點熒光。 “救命!” 她朝著光源使勁揮手。 魏縣。 “姑娘,喝完姜湯,小心著涼?!币惶庌r(nóng)戶的房間里,上了年紀的粗衣大嬸送給傅歸荑一套干凈的衣服。 “謝謝您?!备禋w荑微笑接過。 大嬸被她的笑容震了一下,魏縣這個小地方偏僻,從沒看過長得這么好看的女子。 她身上的衣服是灰磚紅色,看上去很舊,衣服邊緣卻平整無皺,大嬸平日舍不得穿,但此刻她覺得自己最好的衣服也配不上眼前人。 這位姑娘五官精致,皮膚白皙,雙眸如星辰般澄澈明亮,濃密的睫毛輕顫著,眼波流轉間盡顯不凡。 盡管衣服是粗布的,頭發(fā)簡單用根光禿禿的木簪挽起,額前鬢發(fā)還有些凌亂,但絲毫不影響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間彰顯著貴氣。 對,是貴氣。 這個被她家死鬼夜釣救上來的姑娘,據(jù)說是因為逃婚才落的水。 家里給她說了一門親,誰知道對方是個兇神惡煞,殺人不眨眼的權貴子弟。說是當妻,實際上是妾,姑娘知道上當受騙后準備逃回家,被追的過程中落了水。 大娘心想,這樣的人怎么能給人做妾。 等傅歸荑喝完,大娘將碗收走,叮囑她好好養(yǎng)病。 傅歸荑再次禮貌道謝。 等人退出去,她臉上的笑淡下來,取而代之的是難以抑制的激動。 居然到了魏縣! 傅歸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會這樣好。 出了魏縣,快馬加鞭往西半日的路程有一條隱匿的山道,再步行一日,就能到達蒼云九州最西邊的城池。 簡言之,不需要路引她也能離開這里,到了蒼云九州,她自有方法神不知鬼不覺入城。 這是魏縣人為了方便去蒼云九州做買賣,天長地久走出來的路,雖然崎嶇不平,有遇野獸蛇蟲的風險,一來一回卻能節(jié)約一天的時間,大多數(shù)人選擇結伴而行。 他們不入城,在城郊邊自然形成的市集做生意。 天賜良機。 傅歸荑默默盤算自己需要的東西,一套男裝,一匹馬。 手艱難地伸進鮫綃內(nèi)甲的前胸處,內(nèi)側有個夾層,是之前鄧意替她縫的,里面用防水布裹了張銀票。 她之前從烏拉爾那借來的銀子遺失在水里,幸好這里的銀票裴璟在改動內(nèi)甲時沒動。 傅歸荑皺眉看向手里嶄新的銀票,要怎么才能換出去。 裴璟掌權后改革錢莊,私人錢莊早已被取締,現(xiàn)在全部由戶部專管。 若是自己去換,以后說不準就能被裴璟查到蛛絲馬跡。 她想脫身,卻不想害了鎮(zhèn)南王府,還有遠在京城鄧意和其他人。 蒙穆抓自己,恰好能把鎮(zhèn)南王府摘出去,她可以假裝成逃跑后落水失蹤。 就在此時,外面?zhèn)鱽硪魂噷υ挕?/br> “老余,你這次打算什么時候回蒼云九州?” “處理掉這匹馬就走,這次來沒收到預期的貨,多一匹馬就要多雇一個人手,實在是太虧?!?/br> “馬不好賣,太貴了?!蔽嚎h的人大部分使用牛車和驢車,馬不僅賣的貴,吃的飼料也精細。 “哎,可不是。” 傅歸荑聽了眼前一亮,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她急急忙忙下床穿鞋,落地時小腿肚傳來一陣劇痛,疼得她齜牙咧嘴,差點摔在地上。 傅歸荑顧不得許多,雙手推開門,正看見一個男人牽著馬離開的背影。 “等等,我要買馬!” 一番磋商后。 傅歸荑一手牽馬,一手接過找補的銀子。 老余是來往兩地的商戶,他拿到錢后立刻扭頭就走,嘴角裂到耳后根,怎么都止不住。 這匹馬加上馬鞍馬具等一應雜七雜八的東西才花費二十五兩,這位姑娘一出手就是三十五兩,原本以為他要折價賣,現(xiàn)在算起來他還賺了十兩。 老余摸了摸胸口的銀票,就是她的要求有些奇怪,要他回蒼云九州的錢莊再兌換銀票。 不管這也無妨,不兌換也行。 如今銀票都是南陵官府所印制,比起私人錢莊不知安全多少倍,他不著急兌換。 傅歸荑栓了馬,又拿出五十兩銀子遞給這對夫婦以作答謝,她自己留下十五兩。 夫婦兩一個勁地推拒不受。 傅歸荑強硬地塞進他們手里,語氣不容拒絕:“我的命都是二位救的,大恩大德不敢忘,這是綿薄謝意請一定要收下。” 大叔繼續(xù)推辭,傅歸荑從容道:“您拉我回來的驢車被我弄壞了,按理說我也要賠的。還有,我住您家,吃您家的,包括身上的衣服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請務必收下。” “那驢是頭老驢,本來也活不了幾日。”大嬸笑道:“我這破衣服也不是什么稀罕貨,你不嫌棄就好?!?/br> 傅歸荑跟著笑,但態(tài)度堅決。 她身上的那股氣勢實在是不容忽視,夫婦二人推辭不過只能羞愧地收下。 “還想請您幫我個忙,我想要一套合身的男裝,一個女子行走在外實在是太危險?!?/br> 大嬸連連贊同,從頭到尾打量了下她的身高體型,表示馬上去買,并保證今天一定能拿到。 傅歸荑本想中午用過膳后就啟程,但她腿上有傷,再加上天邊烏云沉沉,怕是有一場大雨。山路陡峭崎嶇,恐有危險,她無奈只能再留一宿。 傍晚,天上果然下起滂沱大雨,隔著雨幕,她甚至看不清前方三丈外的路。 傅歸荑早早回房休息,躺在榻上遲遲無法入睡,心里沒有預期的激動,卻也沒辦法平靜下來。 她計劃進入蒼云九州后先去她裝病的宅子,里面有錢,偽造的路引戶籍,還有武器。 等東西到手后再留下記號,父親會定時派人過去打掃,到時候他一看便知。 傅歸荑估摸著丹書鐵券已經(jīng)到父親手里了,也不用怕裴璟會用她的身份對鎮(zhèn)南王府做什么。 躲個一兩年,等裴璟忘記她,傅歸荑再以嫡小姐的身份悄悄回家。 至于鎮(zhèn)南王世子傅歸宜,他會永遠不知生死。 唯一的遺憾便是哥哥的骨灰還放在東宮,不過說不準過幾年后裴璟自然會送回來,用以拉攏人心。 畢竟傅歸宜的骨灰對他來說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 雨天濕潤,屋內(nèi)的空氣潮濕,連帶著被子都有股霉味。 傅歸荑不舒服地動了動鼻子,她忽然想起自己在東宮時,無論什么時候房間都是沒有一絲異味。 剛開始是她自己的房間,后來是裴璟的寢殿,再后來整個東宮好像都變得沒有味道了。 裴璟應該已經(jīng)成功脫困,他現(xiàn)在在哪里,會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逃走了么? 他會不會追過來? 傅歸荑很快否認,裴璟的事情很多,他不僅要督管賑災治洪,還要圍剿北蠻人。 哈穆,不,蒙穆。 這次一別,他們今生再也沒機會見面。 還有裴璟。 傅歸荑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最后看見裴璟的場景,他手里提著刀,刀尖上的血順著刀刃低落在地上。 幾十個人圍攻他,他的臉色雖冷卻沒有一絲懼意,動作簡單利落,出手即是殺招。手臂被敵人的利刃劃了幾下,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砍殺的速度。 唯獨在與自己對視時臉色閃過慌張。 那是傅歸荑第一次站在高處俯視裴璟,原來他也會受傷,也會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