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九州 第1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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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想把他千刀萬剮是真心的。 “你說他在干嘛?”傅歸宜聽到探子回話后一頭霧水,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太子殿下今日確實沒帶大小姐離開,他在院子里烤魚?!?/br> 傅歸宜暗忖裴璟又在發(fā)什么瘋,他好端端的烤什么魚? “等等,那是什么?” 傅歸宜發(fā)現(xiàn)有一匹快馬飛速入城,他身上穿著特制衣衫,胸口寫了個大大的“急”字。 從京城來的八百里加急快件。 * 鎮(zhèn)南王府。 傅歸荑起床坐在梳妝臺前挽發(fā),在家時當(dāng)了太久的男人,她不習(xí)慣用丫環(huán)。 忽然從大門口傳來一陣焦香味。 她輕動鼻尖,想不出這是什么東西。 咚咚咚的敲門聲很有規(guī)律,傅歸荑放下紫檀木梳,走過去開門。 “我記得在撫城時答應(yīng)過你,有機(jī)會給你烤魚吃。”裴璟端著托盤,上面裝了條外皮金黃酥脆的魚,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還有零星的幾點蔥綠點綴,看上去很是不錯。 傅歸荑覺得自己有點餓了。 “我可以進(jìn)去嗎?”裴璟站在門外,目光灼灼等著她的回答。 傅歸荑垂眸思考了片刻,側(cè)身請他進(jìn)來。 裴璟笑著說了句打擾。 “那次回去后一直在忙,也沒時間。”裴璟歉疚地笑了笑,夾了一塊最嫩的魚rou放進(jìn)她碗里,挑好刺放到傅歸荑碗里,“希望手藝沒有退步,嘗嘗看味道怎么樣?” 傅歸荑吃下后,中肯地評價:“不錯?!?/br> 裴璟笑意更甚,專心為她挑魚刺。 裴璟將最后一塊rou放進(jìn)她碗里,自嘲一笑:“在你心里我肯定不是個好人,但至少,我希望做個守諾之人?!?/br> 傅歸荑動作一頓,而后默默吃完。 傅歸宜急沖沖闖進(jìn)來的時候,兩人已經(jīng)把那條半臂長的魚分食得只剩下個頭尾。 “你們……在干嗎?”傅歸宜聞著熟悉的味道,神色更茫然了。 傅歸荑正色道:“在吃魚?!?/br> 傅歸宜心想,他難道不知道是在吃魚嗎? 裴璟在他闖進(jìn)來的時候臉上笑容淡了下來,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溫聲對傅歸荑道:“你喜歡吃,我明天再給你做?!?/br> 他直起身,微揚(yáng)下頜示意傅歸宜跟他走。 傅歸宜白眼一翻,他疑惑地望向自己的meimei,傅歸荑沖他搖搖頭示意裴璟并沒有做什么事,他才放心跟出去。 裴璟徑直走到傅歸宜的房間,這里與東宮西廂房一模一樣,他很自然地坐在自己習(xí)慣的位置。 傅歸宜罵罵咧咧道:“你是真不拿自己當(dāng)外人?!?/br> 裴璟掃了一眼,淡淡道:“昨晚上出去了?” 傅歸宜眼睛一轉(zhuǎn),不承認(rèn)。 裴璟兀自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氣定神閑道:“爬在草叢里被蚊蟲叮咬的滋味不好受,想在半道上截人,憑你們這點人,攔得住我么?” 傅歸宜聞言悚然一驚,他完全不知道計劃是什么時候暴露的。 “孤已經(jīng)傳訊,令滕州駐軍前來接駕?!迸岘Z抿了口茶:“那里的守軍有多少,你心里清楚?!?/br> 傅歸宜的神色變得凝重,滕州之前作為和北蠻對抗的第一道防線,守軍十萬。 裴璟放下茶盞,嘆道:“我不想與你們兵戎相見,更不想讓她夾在兩邊為難。宣安帝駕崩了,我要立即回去處理,等我登基,再來蒼云九州迎娶她。我們各退一步,她好不容易回家,就在鎮(zhèn)南王府多住幾個月,往后我也會安排她回來省親?!?/br> “你一定要她在南陵皇宮里郁郁一生么?”傅歸宜幾乎的嘶吼地說出這句話:“裴璟,你怎么這么殘忍,她到底哪里對不起你?!?/br> 裴璟拍案而起,厲聲道:“若不是你故意誘導(dǎo)我,讓我錯失坦白之機(jī),又怎么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傅歸荑的愛何其難得,裴璟窮盡心血才堪堪走近她的心,一念之差讓他后悔終身。 傅歸宜絲毫不懼:“是我讓你偽造傅歸宜的死亡嗎?若你不是心里有愧,怎么會被我誤導(dǎo)?你總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她就活該被你蒙在鼓里,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嗎!” 裴璟指著傅歸宜,目光陰戾,胸腹劇烈起伏,最后他閉了閉眼,垂落手嘆息道:“你說的對,一切的起因皆是我的錯?!?/br> 傅歸宜沒想到他那么快認(rèn)錯,肚子里罵他的話一下子卡在喉嚨里,發(fā)不出聲。 氣氛陡然凝滯,曾經(jīng)無話不談的二人此刻對坐無言。 傅歸宜察覺裴璟態(tài)度松動,他摘了面具,露出被火焚燒的上半張臉,猙獰可怖。 “裴璟,你救我一命,讓我平安長大能與家人重新團(tuán)聚,我很感激你。我用一張臉,半身傷,十年為你賣命,再加上一張丹書鐵券,夠不夠換你放過她?!?/br> 裴璟抿緊唇,沒有說話。 傅歸宜繼續(xù)道:“我傅家用騎術(shù)和連弩,還賠上她的清白之身,夠嗎?” 裴璟眉頭緊皺,五指死死扣住竹桌邊緣,指節(jié)發(fā)白。 傅歸宜:“我傅家可以不當(dāng)這個鎮(zhèn)南王,用世襲爵位來換她自由之身,夠不夠!” 說到最后,傅歸宜已然是聲嘶力竭,幾乎要落下淚來。 “住嘴!”裴璟臉色鐵青,拿起瓷杯用力一擲。 傅歸宜頂著裴璟攝人的威壓,雙手比劃來了不到半臂距離,哽咽道:“她生下來的時候只有這么點大,母親說還不足我的二分之一。我們?nèi)野阉?dāng)寶貝供著,養(yǎng)著,每天都提心吊膽怕她活不過明天。她從小早慧,好像知道自己身體不好,不會像其他小孩那樣吵著鬧著要出去玩,每天都安安靜靜地待在房間里,害怕給別人添一點麻煩。” “她這么努力活著,為什么偏偏要遇見你?!?/br> “你可以用我們所有人的性命威脅她,她一定會嫁給你,但是她不會快樂的。你們不合適,放過她吧?!?/br> 裴璟忍無可忍道:“你怎知我們不合適!” “你對她做的樁樁件件,都是她在適應(yīng)你,你何曾尊重過她的想法?” 裴璟胸口的怒意翻滾不止,冷眼看著當(dāng)年被他救下來的人,僅憑下半張臉無法完整還原出原貌。 他們雖是雙生子,性格卻一點也不像,除了那雙眼睛,其他地方估摸著長得也不相似。 當(dāng)年自己怎么會覺得他與傅歸荑長得一模一樣,從而鬼使神差地冒險救下他。 “我們就是最適合彼此的?!迸岘Z平復(fù)呼吸后冷冷甩下這句話后離開。 “裴璟!”傅歸宜沖著他冷漠強(qiáng)勢的背影大吼:“你要娶走她,先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裴璟連步子都未曾停頓一下,快速消失在院門口。 后面連著三日,裴璟每天都按時給傅歸荑送來烤魚。 兩人用膳時安安靜靜的,俊朗的男人悉心替貌美的女子剔魚,他眉梢?guī)?,目光溫和,女子臉上雖沒有什么表情,卻也十分給面子吃下所有放在碗里的魚rou。 遠(yuǎn)遠(yuǎn)看去,算得上一幅郎情妾意的才子佳人圖。 傅歸荑吃完最后一塊魚rou,放下玉箸,淡聲道:“裴璟,我原諒你了。” 裴璟動作一僵,手懸在半空中,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傅歸荑在說什么。 “你、原諒我了?”他聲音有些結(jié)巴,眼神不可置信:“我對你做的那些事情,你真的愿意就這樣輕易原諒我?!?/br> 傅歸荑扯了個淺笑,聲音更是如浮在湖面上的枯葉般輕:“但只有原諒。” 那一瞬間,裴璟腦子里是茫然的,大抵是心痛到了極致,他已經(jīng)變得不會思考。 然而下一刻,他聽懂了傅歸荑的言外之意。 原諒他,放下他,不想再見他。 裴璟驟然紅了眼,淚水決堤般往外冒,心中劇痛,痛得他幾乎不能直起身,密密匝匝的萬千根針淬了毒,同時扎滿他的全身。 無一處不再痛楚,無一處不感到絕望。 她不是在原諒他,她是在放過自己。 “我對你做了這么多錯事,傷害的事……”裴璟扯了比哭還難看的笑:“你難道不打我一頓出出氣,或者我給你捅上幾刀。你還記得在平溪獵場時,你幫我上藥時故意弄疼我的傷口……對了,還有在撫城落水時你也用了這一招?!?/br> 裴璟胡亂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繼續(xù)給她出主意:“你不是喜歡扇人巴掌嗎,我給你打行不行,打到你滿意為止……或者你捅我兩刀?!?/br> “傅歸荑,你不要這么輕易原諒我……” 不要這么輕易遺忘我,將我們的過去拋之腦后。 傅歸荑臉色淡淡地遞給裴璟一塊手帕,解釋道:“我不喜歡扇人巴掌。” “那你喜歡怎么樣,我都答應(yīng)。你若還想在家里多住一些時日也是可以的,等我……” 傅歸荑打斷他:“把手伸出來。” 裴璟乖乖照做,手心朝上。 傅歸荑拿起方才使用的玉箸,用力在他掌心狠抽了幾下。 裴璟的掌心有大片大片火灼的痕跡,有些結(jié)痂未曾脫落,還有些是新添上去的。 她一眼認(rèn)出,這是控馬的韁繩摩擦造成的新傷。 然而她在抽打的時候卻沒有刻意避開,傅歸荑放下玉箸漠然道:“這下一筆勾銷了?!?/br> 裴璟聽出她的敷衍了事。 她的力氣小,再加上本就無心懲罰,裴璟根本沒什么感覺。 “我不送你了,哥哥去送吧。”傅歸荑道:“祝你一路平安,順利登基?!?/br> 裴璟半天沒說出一個字,怔怔望著傅歸荑。 “你不怕,我把你擄走,亦或者威脅你離開?”裴璟故作冷漠道。 “你不會?!备禋w荑淡淡搖頭:“若真是如此,你何必在這里與我多費(fèi)唇舌,直接動手便是。” 那日裴璟忽然給她做烤魚時她便察覺到不同尋常,若真是為了之前應(yīng)承的玩笑話,他何苦在鎮(zhèn)南王府里做這些事。 后來他又說自己要做守諾之人,傅歸荑便已經(jīng)猜到他不會用強(qiáng),他在給她時間。 這三日,她思索很多,想到夜不能寐,胸口涌出百般滋味,愛恨交織,痛得她幾乎不能下榻正常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