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動蓮房 第56節(jié)
就仿佛十分在意那個人?的話一樣,寶嫣有了上回的經驗,學會了改正,有了進步,沒?有將自己弄得?可憐兮兮。 免得?松氏和小?觀又為其擔心,寶嫣披著薄衫,手里攥著寫給家里的家書一角,等待墨干。 一邊輕吹,一邊瞥著在小?觀手里不大安分的貓兒,想了想:“就叫不思?!?/br> “不思?” 不思不想,不憶不念,小?觀遲疑地問:“會不會,太嚴重了?” 聽著頗有決絕的味道,婢女不敢細問,又怕惹了寶嫣傷懷。 “好像是太正經了?!?/br> 寶嫣思索了片刻,改口道:“那還是改叫貓兒吧,不取名兒了。” 她?秀眉微微蹙,一句不經意的話,態(tài)度卻很認真。 寶嫣揮揮手:“你帶它先出去玩會兒,我?還有事要想,要一個人?靜一靜?!?/br> 小?觀攜著貓兒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貓兒吃魚,小?觀帶它忙里偷閑,在園子附近的小?池塘里捉魚,一道烏云般的陰影籠罩過來。 她?嚇了一跳,朝上看去,剛要叫人?,就被堵住了嘴。 寶嫣等人?走?后,像是終于撐不住了,獨自趴在案頭傷神,耳邊不斷回想那天陸道蓮刻薄寡情的話。 “與我?何?干”仿佛住在了她?腦子里。 沒?一個好東西,這便是郎子嗎,什么冷心冷肺之人?。 虧她?還覺著,兄長走?后,他能給自己送貓,是為了借機看望自己,原來還是她?一廂情愿了。 寶嫣重新抬起身,低頭打量自己纖細如昔,沒?有一絲變化的腰腹,當下決定只要立即懷上,她?便與這等不可高?攀之人?撇清干系。 井水不犯河水。 “來人??!睂氭滩辉傧萑胱栽棺园?,她?懷疑自己這么久了,沒?有顯懷的跡象,是不是自身體虛。 于是準備喊人?去請大夫過來,為她?把把脈,開?些方?子,盡早養(yǎng)好身體。 可是小?觀不知帶著貓兒跑哪去了,她?喊了好幾遍,人?都不見。 直到她?起身親自去找時,她?背后的窗被人?敲響了,然后在沒?看到任何?一道人?影的情況下,一塊綁著東西的石頭落在了她?的桌案上。 打開?一看,一行陌生?的字跡出現在眼前:你的婢女和貓兒在我?手上,想要拿你自個兒來贖。 有道是見字如面,字如其人?。 雖無落款,寶嫣還是頃刻間猜出這么霸道寫這一行字的人?是誰。 他又來招她?了。 還拿身邊親近的婢女來威脅她?。 白日青天下,對著窗,寶嫣嬌嫩白皙的面龐一陣白一陣紅。 她?不想去,小?觀又在他手上。 她?去了,又不想受制于人?,再讓自己沒?臉沒?皮地受委屈。 左思右想,目光放在了柜子,一道松氏平日干活,遺漏在那的某物的影子上。 燒雪園冷寂,風景卻出奇地好。 可眼下,望著座椅上,扶著貓兒皮毛與家主肖似的高?冷僧人?,小?觀渾身如結了冰,頭皮發(fā)麻,毛骨悚然。 她?發(fā)現了,不眴大師,在他們跟前和在她?女郎個跟前,是不一樣的。 以前她?還沒?感覺,如今就是被她?盯上,都有種隨時會被分尸的錯覺。 也?或許是,從前對方?的目光都凝聚在女郎面上,不曾被關注到,才感覺不出其中差異。 陸道蓮:“聽說她?給它取了名字。叫什么?” 他的嗓音是冷的,不似曾經聽過的那般輕淡帶點不懷好意的玩味。 那是女郎才有的待遇。 小?觀回答晚了片刻,就被看了一眼。 那雙眼珠子,黑得?像是能攝人?魂,小?觀快嚇傻了,她?肩膀被人?扳了下,是慶峰。 他催促提醒:“大人?問你話,還不快說?!?/br> 小?觀結結巴巴:“取,取了,女郎說叫‘不思’,后來又,又改了?!?/br> “改成?什么了?” “不,不叫‘不思’,說是,不取了,還是叫貓兒?!?/br> 話音剛落,膽戰(zhàn)心驚的小?觀,不過偷瞄那位大人?一眼,心跳便仿佛要沖出胸膛了。 笑,笑了。 他怎么還笑了? 明明說了讓女郎那么傷心的話,他怎么還笑得?出? 慶峰眼疾手快將人?扯到一旁,瞪著小?觀問:“ 你家女郎,哭過沒?有,為我?家大人?,咳,有沒?有和你們提過他。是恨還是怨?” 還不快說,師叔笑得?越歡可不代表心情越好。 小?觀呆了下,是恨是怨,這兩者?又有何?區(qū)別。 可是這屋子里的人?,都盯著她?,等一個回應,小?觀哭著道:“沒?有,女郎……人?好好的?!?/br> 好到,是叫她?和阿母都詫異的程度。 原以為女郎很是難過,可是除了那天胃口不佳,吃得?少了些,后來就和平時一樣了。 就是比往常,在房里一個人?待的時間久了些。 小?觀湊過去瞧的時候,寶嫣都是在寫家書,發(fā)現她?以后,就不讓她?看了,會打發(fā)她?先去忙別的。 “大,大人?,該說的奴婢已說完了,可能放奴婢走??” 小?觀:“再不回去,女郎身邊無人?伺候,她?也?會擔心的?!?/br> 座椅上的高?大郎君瞳色晦暗,一片深黑,直接越過她?對下屬吩咐:“帶她?下去,等蘇氏女來了,再放她?走??!?/br> 那天發(fā)生?和晏子淵的對話后,陸道蓮就知道定然又惹新婦不開?懷了。 他怎會不知道她?去而復返,就在背后不遠處。 他那些話,其實也?并非是無心的。 晏子淵說新婦對他兩眼發(fā)直,眼里泛春,他試探試探。 說出口的話宛若潑出去的水,收不回。 傷害已然造成?,不管是不是有心無意之舉,陸道蓮都暫且不想逼得?新婦怨憎遠離他。 唯有事后予以她?些許補償。 只是蘇氏女閉門不出,二門不邁,像只縮頭烏龜,事后竟然沒?來找他質問算賬。 陸道蓮便想出挾持她?婢女的法子,讓她?自投羅網。 一只貓兒,是他送的,她?怕是不會有多重視在意。 但婢女可是情同姐妹的。 蘇氏女不能不來。 估摸著她?應當還不知道貼身侍候的人?不見了,陸道蓮差人?去給毫不知情的寶嫣傳遞消息,并且囑咐:“把她?家書一并拿來?!?/br> 慶峰一頭霧水,家書有什么好看的? 師叔已經到了對那新婦事無巨細,連這點東西都有摸透的程度了嗎。 寶嫣前腳剛走?,她?房內的寫好就收進匣子里的家書,被人?悄無聲息地偷梁換柱了。 也?就是她?后腳剛到令她?熟悉且抗拒的燒雪園。 夾帶著一腔擔憂怨氣,秀美小?臉繃緊,纖細五指捏成?掌心的寶嫣剛在屋外?站定。 里頭的陸道蓮也?正好一目十行的翻看完一匣子家書。 也?是字如其人?。 字跡秀麗端正。 如果?不是滿匣紙張,十有八-九都寫著:禿驢大烏龜,多行不義必自斃。 真要讓人?以為,是什么惹人?熱淚盈眶,思念滿懷的家書了。 寶嫣在外?頭嬌聲喊:“我?來了?!?/br> 家書在屋內飛滿天,一張接一張落地,陸道蓮在椅子上穩(wěn)坐不動:“你進來啊?!?/br> 第44章 寶嫣毫無防備, 聽聲辨位,確認是?陸道蓮本人在屋里面才推門進去。 滿地飄散零落的紙張,她開始沒仔細去瞧那上邊兒寫著什么。 來這只為了做一件事?, “我小觀呢?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快還給我。” 寶嫣是個極為念舊專情?的人?。 小觀是?她生?來就極好的玩伴,雖然身份有別, 但是?寶嫣從未拿她當那些?下人?看待。 她們各司其職,就如阿母和?乳母, 是?主仆卻相互存有敬意?, 彼此知道分寸, 才能亦朋亦友地走下去。 如今陸道蓮把人?藏起來了, 寶嫣心中焦灼與憤怒,不亞于蘇賦安蘇鳳璘他們被害了。 臥房中只有陸道蓮一人?, 座椅上眉目如畫的高僧,單手撐著下頷,慵懶不乏威武地直視著她, “你的小觀?” 可以確認了。 在寶嫣心中, 他送的母貓兒,還抵不過一個小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