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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動(dòng)蓮房 第92節(jié)

    “這人是誰……”

    “他怎會(huì)跟晏子淵生?得一模一樣。”

    “聽聞長公主所出只?有一子,怎會(huì)多出這個(gè)……”

    閑言碎語落入耳畔,在極其相近的距離,面對(duì)面對(duì)峙下,晏子淵額角青筋暴起?,雙手攥成了拳頭?。

    他到底想做什么,不?是說有事離開清河一趟,為什么又回來,還這么囂張肆意,連容貌也?不?遮掩了。

    有相同疑惑的不?僅是他,晏家老君侯和賢寧也?是察覺到不?妙,不?僅面色復(fù)雜,還頗為忌憚地觀察著陸道蓮。

    晏老君侯眨了眨眼,試探出聲,“不?眴,這是怎么一回事?。俊?/br>
    陸道蓮在與晏子淵的目光交鋒中,面無表情地宣告:“上京有jian臣作亂,與后宮結(jié)黨,謀害今上,今上若有所感于昏迷前曾下密旨,封我太?子,命我暗自離京率領(lǐng)大軍前往上京救駕,清剿禍亂朝綱之輩。為此,我已于日前暫且辭去國師一職,還俗了?!?/br>
    “不?眴乃是孤的法號(hào),如今,身為今上親封太?子,君侯該稱孤為什么?”

    陸道蓮的話如驚雷般在旁人耳中炸響。

    聽聞他言語的人群方才還多加掩飾的竊竊私語,頓時(shí)再也?憋不?住了,紛紛對(duì)他投以注目,而身在人中的蘭姬更是臉色驚變。

    她已經(jīng)認(rèn)出了陸道蓮是誰了,聽他的聲音,就?是一輩子都不?敢忘,他就?是那天夜里突然到她房里,替寶嫣懲治她的禍?zhǔn)祝∈撬?/br>
    驟然被?陸道蓮的身份鎮(zhèn)住,晏子淵卻不?肯承認(rèn)地駁斥,“這不?可能!”

    “他怎會(huì)親封你為太?子,京中消息我從不?錯(cuò)過,他明明……”誰都不?矚意,那個(gè)人生?在帝位,年?老昏庸,壞了身子,卻不?肯立太?子,也?不?肯讓位。

    只?想拋點(diǎn)?魚餌,看池魚相互斗爭(zhēng),不?然怎會(huì)任由?皇子在世家長大,及冠了也?從未想恢復(fù)他們的身份。

    陸道蓮一個(gè)出了家的僧人,已經(jīng)被?封為國師了,又怎會(huì)被?封為太?子,定然是他搞了什么鬼。

    晏子淵咬緊牙關(guān),湊到陸道蓮跟前,兄弟二人相似的臉在眾人注視下,如同兩塊品質(zhì)不?同的美玉,相交輝映。

    可惜的是此刻晏子淵的臉色極差,他冷眼瞥著陸道蓮身后,一看就?上過戰(zhàn)場(chǎng)的騎兵們,低聲道:“告訴我,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若是你想問,他為什么不?肯立太?子,又為什么不?肯讓他回京——”

    陸道蓮抬手,搭上晏子淵的肩膀,將他緩緩抵開,眼中露出一絲淡淡的嘲弄之意,更盛氣凌人地回應(yīng):“那當(dāng)然是,我從中作梗?!?/br>
    沒興趣再應(yīng)付晏子淵,陸道蓮猛地將他往旁邊一掀,在他不?查一時(shí)趔趄著朝后倒去時(shí)。

    陸道蓮目光所及,是人群中一身顯眼嫁衣的蘭姬,冷不?丁被?盯上,蘭姬頓時(shí)想到那天夜里瀕臨死亡的恐懼,她面無血色地掉轉(zhuǎn)頭?,渾身都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忽而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密茲岸察覺到不?對(duì),警覺地用?胡語問:“密蘭兒你怎么了?!?/br>
    蘭姬抬頭?,看清密茲岸的臉,才意識(shí)到她今非昔比,早已不?是那個(gè)任人可欺的庶女了。

    不?過掃了眼寶嫣的庶姐,陸道蓮便?收回了視線,他對(duì)晏家老君侯和賢寧道:“孤來此,只?為接一個(gè)人走,夜寒天凍,就?不?久留了。”

    賢寧:“誰?”

    她急切地想要將陸道蓮?fù)炝?,“等等,?眴,你留下,你與阿淵是親兄弟,我是你姑姑,有什么事不?能入府再商議……”

    然而陸道蓮恍若未聞,他背過身,“金麟蘇氏女,她是孤看中的太?子妃,晏子淵如今已娶新人進(jìn)門,那就?讓他與蘇寶嫣和離?!?/br>
    “如此婦人,孤絕不?會(huì)叫她屈居人下,做什么平妻?!?/br>
    陸道蓮朝著寶嫣方向走。

    黑眸帶著清透的寒意,再睇向那個(gè)小婦人的時(shí)候,眼底的冰霜都成了熄滅不?掉的余火,“走了。”

    寶嫣從不?曾想,能這么順利離開晏家,她被?一只?火熱的掌心,溫柔而不?失力道地推著背,送到一匹馬前。

    沒有軟凳,一個(gè)騎兵便?跪在那讓寶嫣踩著肩,在陸道蓮的攙扶下坐上馬背。

    這是他的戰(zhàn)馬,本該認(rèn)生?,卻因?yàn)樾岬搅藢氭躺砩吓L(fēng)的熟悉氣息,沒有阻止她的靠近。

    然而,眼見陸道真的要把寶嫣帶走,阻止不?了陸道蓮,心急如焚的晏子淵便?喊住了寶嫣。

    他緊盯著她,威脅道:“你忘了你的蘇家了?你是我晏子淵的妻子,如今卻隨便?跟一個(gè)丈夫以外的人走,你們蘇家,便?是這么教?女的?”

    眼下忌憚陸道蓮帶來的人馬,又不?知他力量深淺,晏子淵只?有將矛頭?對(duì)準(zhǔn)寶嫣,提醒她也?該為自己母家的名聲著想。

    她難道忘了蘇家能重返上京,依靠的是誰在上京打點(diǎn)??

    “你若現(xiàn)?在下馬,回到我身邊,我便?與你既往不?咎,夫人,你可要好生?考量。”

    鬧成這樣,局面難以收?qǐng)觥?/br>
    即使陸道蓮不?來,寶嫣今日也?下定了決定,要與晏子淵和離,再不?來往。

    但當(dāng)他當(dāng)眾提起?她的母家時(shí),心系蘇家的寶嫣難免出現(xiàn)?難色,她懊惱地望著前方,明明壞事做盡,不?給她留余地的是他們。

    結(jié)果到了人前,卻還要將罪責(zé)甩給她,“你要與誰既往不?咎?”倏然寶嫣身后一道旁觀已久的少年?身影策馬上前厲聲問道。

    他摘下披風(fēng)的帽子,露出一張俊秀卻布滿陰霾的臉。

    心疼地看了眼被?他給驚到的阿妹,蘇鳳璘騎馬來到眾人前,瞪視眼前這讓人生?怒的一切,晏子淵、寶嫣的婆母,晏家的家主,賓客還有發(fā)現(xiàn)?了他,卻驀然心虛厭惡地撇開臉的蘭姬。

    第?一次來北地,看到阿妹出來的蘇鳳璘難掩激動(dòng),但因?yàn)椴?認(rèn)識(shí)晏家的人,他只?得耐住性子靜觀其變,憋了這么久。

    在聽見晏子淵對(duì)寶嫣不?是恫嚇就?是威脅,還想羞辱他家的女娘,氣性之大的蘇鳳璘借著馬鞭直指這個(gè)他該稱呼妹夫,卻早已及冠的郎君。

    揚(yáng)聲呵斥:“你就?是晏子淵?我乃金麟蘇氏,長房次子蘇鳳璘,也?是寶嫣的兄長,專程為兩家的親事而來。我蘇家的女郎說什么也?是千嬌百寵長大的,不?曾受過一絲委屈,豈能由?你在這羞辱?!”

    “我家把她許給你,是看在你家不?遠(yuǎn)千里到南地真心求娶,許諾會(huì)好好待她的份上,才把阿嫣嫁給你。但她始終是我蘇家的嫡女,不?是進(jìn)了你晏家的門,就?是你晏家的人,更不?是非你不?可!”

    方才情景歷歷在目。

    尤其蘇鳳璘一掃蘭姬,一想到自家竟會(huì)養(yǎng)出這么個(gè)殘害同族,心如蛇蝎的東西。

    而今她還想聯(lián)合外人騎在寶嫣頭?上作威作福。

    蘇鳳璘冷笑。

    他道:“而今你們晏家背信棄義,不?僅未曾好好善待我阿妹,還在我阿妹有孕期間,讓晏子淵迎娶他人進(jìn)門,想與我阿妹平起?平坐,什么平妻,簡(jiǎn)直滑天下之大稽,我蘇家根本不?答應(yīng)!”

    “爾等如此欺負(fù)她,如今我做兄長的,又怎能坐視不?理?!”蘇鳳璘看一眼同樣躋身馬背上,護(hù)住寶嫣的陸道蓮。

    他眉心狠狠一跳,卻又不?得不?咬牙切齒道:“是我在路上偶遇太?子殿下,得知他與晏家有舊,請(qǐng)他捎我一程,來接我阿妹的。既然晏家已于旁人成了姻親,那我兩家的盟約便?也?作罷。”

    “我蘇鳳璘今日,便?代?我蘇家,迎我阿妹歸家,此乃我們兩家私事,我看哪個(gè)多管閑事的外人膽敢阻攔?”

    若是陸道蓮單方面帶走寶嫣,還能說上幾句。

    可現(xiàn)?在沒想到晏家少夫人的母族兄長出現(xiàn)?在這,出于對(duì)自家女郎的維護(hù)之意,誰能說什么不?好的話。

    有蘇鳳璘出面,局面再次扭轉(zhuǎn)。

    寶嫣縮在陸道蓮的懷中,蓋著披風(fēng),對(duì)著他清瘦的背影熱淚盈眶,“阿兄?!?/br>
    陸道蓮凝眸,聽見寶嫣的抽泣聲后,面上不?顯卻暗自輕嘆一聲,真是個(gè)嬌寶貝。于是抬手,為其輕輕抹淚。

    “你阿兄,真威風(fēng)不?是?”

    沒有陸道蓮,僅憑蘇鳳璘帶來的人,以及他的身份也?不?可能有現(xiàn)?在這樣的底氣,在年?長他許多的晏家長輩,以及晏子淵跟前叫板。

    他自知借的也?就?是這位大人的勢(shì),有他在跟前,先鎮(zhèn)住了那邊等人,蘇鳳璘再一番話,便?無人再有異議了。

    即使有,也?是在問:“蘇小郎君,你蘇家可想好了后果?”

    “不?是說,新夫人也?是你們蘇家的女郎?怎么你們家只?寵嫡女,庶女就?不?受寵嗎?”

    蘇鳳璘毫不?留情道:“我蘇家沒有吃里扒外的東西?!?/br>
    能做出和家中姐妹相爭(zhēng)的事,還隱瞞這么多年?身份,不?管是蘭姬還是月姨娘都其心可誅。

    果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蘭姬找到了胡人做大靠山,便?歹毒起?來了,蘇鳳璘輕易地在人堆里找到了站在蘭姬身后的胡人將領(lǐng)。

    想必那就?是她“真正”認(rèn)可的兄長吧。

    四目相對(duì),密茲岸也?瞇起?了眼,他忽地大聲道:“可笑,實(shí)在可笑,堂堂清河晏家,身為頂貴門閥竟然卻被?這樣一個(gè)少年?郎教?訓(xùn)!”

    “按照你們漢人的說法,這個(gè)出言不?遜的該稱之為‘豎子’,豎子焉敢羞辱我王室公主。本王今日便?要好生?教?訓(xùn)教?訓(xùn)你?!?/br>
    密茲岸呵道:“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來參加喜宴的胡人不?少,許多都是送嫁的隊(duì)伍里的,只?是在里間不?得攜帶兇器,有的只?得跑回去拿。

    在外頭?等候的胡兵則抽出腰上的彎刀,一伙人朝著蘇鳳璘的方向緩緩靠近。

    眼見蘇鳳璘有危險(xiǎn),寶嫣忍不?住在陸道蓮懷中坐直了身子,卻在下一刻被?他按了回去,沉聲安撫,“放心,傷不?了他。”

    就?在刀光朝俊秀的少年?郎劈去時(shí),威武的大漢手持金剛杵出手了,陸道蓮身側(cè)的騎兵更是分出一小撮也?圍了過去。

    這陣仗令上方的賢寧都駭然一跳,“不?眴,這是什么意思??快叫這些人退下,今日是阿淵的大喜之日,難道真要見血不?成?”

    迎著所有人敬畏的目光,陸道蓮竟連看也?不?看賢寧一眼,“既然大喜之日,怎能不?再添些喜氣,就?血色恭賀他們?nèi)绾?。?/br>
    他朝等待他命令發(fā)落的慶峰道:“還不?動(dòng)手?”

    “不?眴!”

    “殿下!”

    密茲岸根本想不?到這個(gè)陡然出現(xiàn)?的漢室太?子竟然這么兇戾,他本意是想拿下那個(gè)狂妄的漢人少年?罷了。

    結(jié)果那個(gè)漢室太?子一發(fā)話,他的人便?當(dāng)真動(dòng)起?手來,手起?刀落,血濺一地。

    來參加晏家喜宴的賓客早已被?刀光劍影的場(chǎng)面嚇得開溜,有的更往晏家府里躲去。

    一時(shí)間門口人影疏散,只?剩一小批還站在原地。

    “住手,快叫他們住手?!标谈母o(hù)衛(wèi)著晏老君侯與賢寧長公主往后退,更多的是面對(duì)眼下情形,不?知道該幫哪一方。

    密茲岸也?拔了刀沖著陸道蓮的方向喊話:“閣下莫非是想兩國交戰(zhàn),你可知本王是誰?”

    “似密國的大王子,就?是他,他今夜趁晏氏子在前院成親,偷摸闖入了少夫人房中放肆,想要猥褻女郎!”

    混亂之中,小觀怒聲呼喊。

    密茲岸陡然看到被?他甩到桌角,撞傷額頭?的婢女,當(dāng)即愣怔。

    耳目敏銳的陸道蓮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從晏家大門跑出來的小觀和松氏,更聽清了她方才說的話。

    他橫掃一眼前方,低頭?注視在下令殺人時(shí),被?他捂住雙眼的寶嫣,語調(diào)危險(xiǎn)地問了一句,“今夜有人闖過你閨房?”

    如同回想到當(dāng)時(shí)驚心動(dòng)魄的經(jīng)歷,寶嫣肩頭?一縮,擁著她的陸道蓮瞬間變察覺到她瑟縮害怕的反應(yīng)。

    當(dāng)即,黑瞋的眼珠里,目光變得陰鷙凜冽。

    在帶來的人馬方面,陸道蓮與密茲岸的不?相上下,更多的隊(duì)伍還在路上。

    可惜今夜喜宴他的部將都飲了許多酒,即便?人多戰(zhàn)力也?遠(yuǎn)遠(yuǎn)不?及大漢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