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來右相府了
薄曉將至,天邊逐漸露出一抹魚肚白,忍冬帶著幾名婢子進來伺候衛(wèi)芷梳洗。 右相府沒有適合六公主穿的衣裳,她來時穿的那身早就在那晚被他們右相弄壞了,且壞的程度著實不是短短三兩針就能縫補好的。忍冬早早便于昨日托府上的顧管家去錦襴閣買身兒最上乘的女子衣裳來,新買的衫裙對公主來說略有些長,不過腰身處應是服帖的。 忍冬一邊在心里猜量著,一邊紅著臉替衛(wèi)芷更衣。 一層層紗衣遮住了衛(wèi)芷身上淡去的痕跡,忍冬系著衛(wèi)芷胸前的盤扣,只覺得公主身上的紅痕未免也太多了些。手臂腰間處就不必說了,連小腿和腳踝都是他們右相大人的“杰作”。饒是在那晚隱約聽公主哭了兩個時辰,知曉他們右相要人要得狠,實打?qū)嵉乜匆姾?,忍冬的瞳孔還是不由自主地放大了一瞬。 怕公主殿下臉皮薄,她又重新低眉垂眼,替她穿好了最后一條外裙。 衛(wèi)芷不知忍冬這丫頭在伺候她的短短時辰里思緒早飄到九重霄外去了,她這兩日睡的時辰足,氣色好了許多,面色紅潤不說,未施粉黛依舊娥眉皓鼻,朱唇榴齒,一身曳地飛鳥描花長裙襯得她裊裊婷婷,柳腰蓮臉,清麗娟秀,出塵不染。 “公主今日想梳什么發(fā)髻呢?” 忍冬不曾侍奉過女子,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詢了衛(wèi)芷發(fā)式上的喜好,衛(wèi)芷只讓她簡單拾掇便好。 忍冬便用了根碧荷水波紋綢絲帶替她綰了頭發(fā),最后又拾了件螺青玉鳥紋斗篷將她罩起來,愈發(fā)顯得衛(wèi)芷整個人小巧可愛。 離辰時還差些時候,秋玄已經(jīng)候在外面了,見衛(wèi)芷小小的臉縮在白絨斗篷里,側(cè)著頭笑吟吟地與忍冬說著什么,先是愣了一瞬,很快便神色如常,淡道,“走吧?!?/br> 不知怎的,一見到秋玄衛(wèi)芷心里就發(fā)慌得厲害,她連忙收斂起笑意,隔著六七尺之遠遙遙對著他行了一個再規(guī)矩不過的禮,斂眉輕道了聲“請右相帶路”。 一板一眼,滴水不漏。 倒是乖巧得很。 秋玄眼眸微瞇,嘴角漾起極淺的弧度,衛(wèi)芷不曾與他對視,自然未見到他神情,只低頭死死盯著他藏青色朝服下擺看,似要將那件萬年不變的朝服看出一個洞來。男人朝服外面還披了件佛頭青素面杭綢鶴氅,衛(wèi)芷總覺得這鶴氅好生眼熟,細細回想,這不就是前日晚上他穿的那件么! 思量起那晚所作所為,衛(wèi)芷臉頰燙得像火在燒,總覺得秋玄是有意而為之,可見他一臉云淡風輕的模樣,又覺得是自己多慮了。 見他已轉(zhuǎn)身往前走了十余步,衛(wèi)芷趕緊雙手輕掂起裙裾,碎步跟上。 罷了,權(quán)當那晚之事是他為了救自己所為,只要出了這個府門,今后他在朝堂上做他鼎鼎有名的右相,她繼續(xù)在永安閣當她的六公主,井水不犯河水便是。 衛(wèi)芷逐漸停下腳步,暗暗忖度。 “公主?” 男人側(cè)身,清雋的聲音響起,衛(wèi)芷長睫抖動,姣好的面容浮上薄紅,不自在地應了聲,直到他轉(zhuǎn)過身去,才敢緊盯著他的鶴氅,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埋頭行走。 男人不緊不慢地踏上石橋,青石路面縈縈紆紆,鋪滿了銀杏落葉,不乏有縫隙生得大些的地方,衛(wèi)芷眼力不佳,加之對此處不甚熟悉,一不小心打了個趔趄。 “??!” 腳尖被石板猛地磕絆,眼看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前傾,衛(wèi)芷立時就要摔倒在地,秋玄后腦勺像是長了眼,轉(zhuǎn)身準確地將她摟住,一霎之間一團似云般柔軟的豐盈陷入掌心。 慌張?zhí)ы?,離他清朗的眉眼極近,好似再往前半寸,就要與他肌膚相觸。 厚重的檀香鉆進鼻息,衛(wèi)芷有些恍惚,臉登時像個熟透的紅果兒,十指緊張地抓住他胸前衣襟,姿勢略有些怪異地趴在他懷里,一時身子僵在原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看來公主還想在微臣這兒多住幾日?!?/br>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泠冽的聲音自上而下幽幽傳來。 衛(wèi)芷趕緊起身,站穩(wěn)后慌張辯駁道,“我......本公主并、并無此打算,方才只是一時腳滑,都怪右相未及時修繕府邸,連這兒少了塊石板都不知曉。” 秋玄看著衛(wèi)芷一張一合的紅潤小嘴兒,掌心綿軟的觸感猶存,目光驟然變沉,深邃的黑眸注視著她緋紅的小臉兒,緩道, “此番的確是微臣疏忽了,明日便著人修葺,下次定不會教公主栽跟頭了?!?/br> 一直到衛(wèi)芷上了馬車還在回味秋玄的話,下次?為何還會有下次?總之說什么她都是決計不會再來這勞什子右相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