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

    走之前，我還是等到了為椎蒂買的第一件禮物。

    那是一條綠色小恐龍樣式的開襟浴巾斗篷，它是速干的浴巾布，卻做成了可以穿戴的斗篷的樣子，很適合在海邊或者泳池這樣的地方玩耍。

    外婆用家鄉(xiāng)的方言贊賞我，說我是一位會給弟弟買禮物的好jiejie。就連小姨媽也說，“你真的挺會帶孩子的。”

    我只覺得自己的耳根燙得都快燒起來了，面上還得裝作若無其事，當(dāng)著大家的面把椎蒂身前的紐扣一顆接著一顆全部扣上。新誕生的某位小恐龍一點自己動手的意愿都沒有，只是噙著笑低頭看我，揶揄之味明顯。

    “好了——所有紐扣都是好的。”最后一顆膝蓋上方的紐扣也扣上了，我滿意地站起身來，扶住自己的額頭，抵御頻繁蹲起造成的眩暈。眨眼間，椎蒂已經(jīng)把斗篷的帽子也輕輕扣上，于是綠色的波浪線成了他流線的脊背，前撲的兩爪故意伸到我的面前：“恐龍！耶——”

    我笑著看他，我可愛的小恐龍先生。下次見面會在什么時候呢？中秋？國慶？

    ……過年？

    “都這么大的人了還嚇唬jiejie呢。”小姨媽語氣輕松，也瞬間打斷了我的思緒，“一可，留下吃午飯嗎，還是要走了？”

    “要走了?！蔽艺f，“我去一趟衛(wèi)生間就來?！?/br>
    “好，那我叫阿鐘把車開過來。”小姨媽欣慰點頭，轉(zhuǎn)頭出門。

    然而，當(dāng)我上完洗手間，準(zhǔn)備洗手出門的時候，某個小家伙也來敲門了。

    椎蒂還披著我送他的斗篷，小恐龍把手伸到背后，將那條翹起來的小尾巴抓到手里，塞到我面前：“剛剛想抓這個玩吧？”

    我如愿以償，將小小的尾巴捏在手心把玩，尾巴沒有額外填充，只是一片裝飾布料，此刻自然地垂落在我手中，可愛極了。

    “jiejie。”

    “嗯？”

    “想把尾巴塞進jiejie身體里。”椎蒂說，身體湊近我，“但是尾巴拆不下來?！?/br>
    “……是呢?！币驗樗丝膛砼とサ臄[動，尾巴也就自然從我手里脫離，椎蒂忽然把斗篷從下往上撩起，露出他里面的短褲來。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雖然眼饞，但也不得不表示克制：“現(xiàn)在吃的話有點來不及，我要去趕車……”

    椎蒂沒有理我，他只是自顧自地脫下褲子，露出里面那條我最早見過的派大星內(nèi)褲。然后，他把這條內(nèi)褲脫了下來，提在掌心，飛快地對折，迭起，翻轉(zhuǎn)，很快變成了一個可以被完美收納的，兩指寬，兩指高的小塊。椎蒂大大方方地將這小小短褲遞到我眼前，笑容燦爛極了：“我送jiejie的?！?/br>
    我沒說話，徒勞地咽了口水，任由小家伙掀開我的裙子，將這個被他精心迭成和小玩具大體相似的布頭沿著內(nèi)褲塞進我的甬道，讓汩汩泉水淹沒它。

    “jiejie，你會好好保管的，對吧？”

    我點點頭，沒忍住低頭親了親他的臉頰：“……一定會的。”

    小恐龍自然地轉(zhuǎn)身，又被我拉住了半圓弧形的脊背。

    不應(yīng)該的，我收回手，努力想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那么，我走了?！?/br>
    “……jiejie，”椎蒂無奈地嘆了口氣，拉住我的手，“我和他們一樣送你到車站的好不好，不要在廁所里道別嘛。”

    我訕訕點頭，磨蹭著腿出了門，心里還幽幽不滿：我又沒和小玩具道別，不公平呢。

    這一次，依然是小姨媽和小姨夫坐在前座，我和椎蒂坐在后座。我把包擋在自己身前，這樣就可以遮住下身的異常；椎蒂靠著我，就像一個和繼姐十分親密的繼弟那樣，把平板舉在我們之間。他在cao作游戲，可是我一點也看不進去，只記得密閉的車廂里，全都是那股古老的花露水的香氣，這股香氣貫穿了整整一周的假期，藏在外婆的每次灑掃里，小姨媽收納的衣柜里，外公抽煙的陽臺上，隨小姨夫移動的背包與拖鞋處處留痕，甚至蔓延到閣樓的櫥窗，也覆蓋在我的枕頭上。過了很久之后，我才想起來，花露水的成分中，含量最高的是乙醇。

    此時此刻，椎蒂身上已經(jīng)去掉了小姨媽不要命似的覆蓋在上的重重香味；當(dāng)我們坐在密閉的車廂之中，我被花露水的香味吵得頭痛，椎蒂的懷里卻淡淡的，好像什么也聞不到一樣。

    在我努力放輕放緩的深呼吸中，身體比大腦優(yōu)先一步感到疲憊，拖著我滑向一片寂寥的白色日光里；在冥想一般沒有畫面的白色睡夢中，我感覺到椎蒂肩膀的單薄和瘦削，手臂的纖細(xì)與柔嫩，有一瞬間我已經(jīng)無限接近那雙我曾在夜里偷偷枕過的溫暖大腿，但最終我還是選擇了朝著反方向倒去。

    “到了，到了?！弊档贀u醒了我，“該下車了——”

    ……可是，我舍不得你。

    我的恐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