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椎蒂的行李箱里是他的換洗衣服，洗漱用品，當(dāng)然還有我買的斗篷——小姨媽說他喜歡得不得了，在家?guī)缀跆焯齑?。?dāng)時我只是敷衍地應(yīng)了，手指卻想也不想地飛快保存了她發(fā)來視頻。小恐龍在河灘上快速地跑過，尾巴一揚一擺地在屁股后面搖晃著，不一會又繞回鏡頭前，伸出兩只手：“嗷嗚！”

    “那是老虎吧，不是恐龍吧？”我忍不住回復(fù)說。

    “那jiejie覺得，恐龍應(yīng)該怎么叫呢？”

    “嗯……嗝？”

    “這是打嗝吧……”

    “嘶——嘶嘶——”

    “這是蛇吧？”

    “嗯，是哦，那我也不知道恐龍怎么叫……”回到現(xiàn)實，我從行李箱里拎起這件浴衣斗篷，看向椎蒂，“你真的天天穿？”

    “啊，這個呀……她太夸張了，隔天穿的，又不是不用洗。”椎蒂撇撇嘴，忽然意識到什么，“jiejie，你送的斗篷太實用啦！因為很喜歡所以才——”

    “我知道，但是……”

    “一可jiejie。”見我面露難色，椎蒂主動湊了過來，“要不你買點別的，以后我只穿給你一個人看，好嘛？”

    我咽了口口水，話音也遲鈍了起來：“你怎么知……算了，你來得太突然了，我，我還——”

    椎蒂咯咯地笑，指了指我手里的手機，示意我點開購物車的界面：“明明早就收藏了一堆，卻一直不肯下單?！彼谖夷橆a邊親了一口，雙臂環(huán)上我的肩，“如果我不來的話，jiejie就什么也不會做，全靠想象力？”

    然而我的關(guān)注重點已經(jīng)偏移。太久沒有見到的椎蒂了。在忘乎所以地滿足自己之后，我才有閑心這樣注視他。他離我那樣近，體溫、呼吸、流動的感情，一切都存在、親切而且真實。他的皮膚有時在我看來微微發(fā)光，但似乎只是因為膚色和特定的光線；當(dāng)手靠近他的時候，觸及癢處，他甚至還會下意識躲一躲。當(dāng)我的視線從腰腹移回到胸口，試圖再次去看他的臉時，我忽然發(fā)現(xiàn)他的下巴在動。他在說話。等我反應(yīng)過來時，一個吮吻已經(jīng)落在了他的下頜線。嘴唇含住肌膚，下巴一時沒動，椎蒂停了聲，整個房間也因此安靜下來。我一路親過去，等回神時椎蒂的下巴上已經(jīng)紅了一片，后者此刻頗有些不滿地看著我，也頗有氣勢地在我的脖頸上依樣畫葫蘆，癢癢的，似乎我還感覺到有牙齒磨過的痕跡。

    “……公平了。”椎蒂說，一屁股坐在我身上。

    我看著他下巴上的紅痕，后知后覺地害怕起來：“它不會消不掉吧？”

    “不，相反，”椎蒂說，“會很快消失。”

    “哎？”

    “因為不消失的話，會激發(fā)凌虐欲。”椎蒂不情不愿道，“皿博士改的?！?/br>
    ……那真的是一個很懂的人。

    但是我不喜歡椎蒂提到我不認識的人，于是我轉(zhuǎn)移話題，視線再次落回了行李箱上：“晚上去逛超市吧？把生活用品買全?！?/br>
    “只買生活用品不太好吧？”椎蒂慢吞吞說，“我下個星期就要開學(xué)了，不如再買點文具？”

    “是，但是文具的話果然還是網(wǎng)購比較好吧？”我說，“品種多，而且很劃算?！?/br>
    “去商場的話，當(dāng)然是可以都去的吧？”椎蒂晃了晃我的手，像是忽然意識到什么，“jiejie，你有沒有絲巾？”

    我搖搖頭，于是椎蒂的五官一下子攪在一起。

    “怎么了？”我問。

    他移開眼睛，我立刻跑到化妝鏡前一看：“……椎蒂！”

    脖子上紅了一片，范圍又特別大，用蚊蟲叮咬真的很難解釋。我難以置信地看了又看，又轉(zhuǎn)頭查看面前的椎蒂：果然他身上什么痕跡也沒有了。

    “……那要不我們晚上再出去？”他眨巴眨巴眼睛，往后退了一步，“其實沒關(guān)系的，戴上口罩別人也認不出你是誰……哎呀！”

    圍繞著茶幾，我和椎蒂再次玩起了你追我趕的游戲。這一次，以我跑得過于著急，腿肚子磕到桌角告終。當(dāng)椎蒂拿來止痛噴霧的時候，我一口咬在他的鼻尖上，結(jié)果我剛下嘴就后悔了，所以到頭來仍是輕輕的。

    ……完全變成撒嬌了吧，這樣。

    椎蒂也在我鼻尖上捏了一下：“沒有變長。不會撒謊呢，jiejie?！?/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