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思緒
左莙坐在自家后院15X8的游泳池邊,躲在陽傘的陰影下瞥了池子里那個玩的不亦樂乎的祖宗一眼,一臉鬧心的努力把注意力轉回工作中。 半個月前到底是怎么回事,腦子被什么摁在糞里洗過了么...她竟然答應這貨留下來。左莙捂住臉在內心哀嚎一聲,批/斗自己建設性和政/治性的雙重錯誤。 她確實沒想錯,這就是個大麻煩。 “阿莙?”泳池中的阿瞞猛地在左莙面前出水,雙手撐著池壁把掛著明晃晃笑容的臉湊到左莙面前。他一把摟住正坐在那里面無表情自我反省的左莙,上半身自然地貼近對方,濕漉漉的頭靠著左莙側肩的頸窩一陣猛蹭“來玩吧~~” “起開?!彼藗€白眼一手試圖努力推開那個黏在她身上的大型“清道夫”,可惜在對方身體狀況恢復的差不多后,雙方的實力差距顯得可悲的巨大。 “來嘛來嘛~我教你怎么猛扎到水底但不會撞到頭~”他用一種流水般柔軟的語氣勸誘著,用左莙身側的毛巾擦凈手上的水珠合上她膝頭的筆記本電腦,旋即便摟著她跳入泳池。 這幾天的相處下來,阿瞞不僅語言系統(tǒng)的恢復成果巨大,臉皮的成長也不容小覷。就在初見的第二天上午,左莙驚訝的發(fā)現(xiàn)他身上的傷口竟然真的如他所說全部恢復了,在詢問過是否需要淡水或者食物得到否定后,左莙就更加確定了對方的物種。而除了第一天迫不得已睡在浴缸中以外,接下來的日子阿瞞就搬到了左莙家有著濃郁森林氣的露天泳池里,左莙還在他休息的時候驅車下山買了不少河泥倒在池底。醒來的阿瞞如她所料,歡欣鼓舞的在河泥中間打了個洞——感謝該/死的老天和她自己,從那天起之后她就再沒下過泳池,眼前這個家伙也開始無限放肆起來。 殘酷又天真的。 “這是我最后一套剛才還干著的、能穿出門的夏衣。”左莙依舊保持著面無表情,直直的盯著那個從前不久開始對于和她相處詭異執(zhí)著的、在她鎖骨和脖頸間舔來舔去的家伙,抬起手想在他頭頂結結實實敲一個栗子,可猶豫了一會,還是嘆了口氣擱在了他光裸的背部。 缺愛的家伙。 阿瞞很聰明,他在感受過唯一一次左莙的怒火后便清楚的知道了她的底線和對其他事情的容忍度。 左莙對他很寬容,他最初什么都不懂的時候在她的家中隨處亂爬,對什么東西都很好奇,以至于左莙不小心踩到了它留在地上的附著液而跌倒,那時候他以為左莙會發(fā)怒,可她沒有;他肆意的爬上左莙午睡的床榻試圖卷住她和她一起休息,卻弄臟了她昂貴的真絲睡衣和床單,搞得她不得不將整套寢具丟掉,那時他以為左莙會罵他,可她也沒有;他順著裸/露出來的樓梯扶手攀上二樓,停在轉角處想給她一個驚喜,卻狠狠的嚇到了剛洗完澡的左莙還擦破了自己的皮膚黏膜,他看著陰著臉咬牙切齒的對方想,這次她大概一定要發(fā)怒了,可她依舊沒有。她像研究所里關在他斜對面的那個有著巨大而絢麗尾鰭的斗魚mama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對他所做的一切都無奈卻包容。直到他徹底觸犯了她的底線。 工作。 工作是左莙唯一不可僭越的雷池。 當她在全心投入的工作時,一旦阿瞞用并不正經(jīng)或者重要的事情打攪她,她就會發(fā)怒,毫無遷就和情面的可能。不過索性左莙足夠富裕,同時也對阿瞞很好,她給他在池底填上河泥后同時在池邊放了一個小小的防水儲物架,上面擱著幾條干燥的毛巾、肥皂、微生物培養(yǎng)皿、還有一臺速度良好的富士X防水筆記本。左莙教會了阿瞞簡單的網(wǎng)頁cao作,當她工作時阿瞞不在水底潛著就會在一旁自己擺弄那臺電腦用以攝取人類社會的知識和規(guī)則,除了他搞不懂的事情會在這種時候去請教她,一般他不會輕易打擾工作狀態(tài)的左莙。 這次他就是因為看到左莙并沒有專心,所以才厚著臉皮擅自蹭過來將對方拖下水。即使如此,他也是在擦凈手后才敢碰觸左莙的電腦。 【如果再敢拿這些破事來打擾我工作,你就順著下水道滾回你的研究所!反正也還沒修好,方便大爺你出入?!?/br> 在那時,那雙常帶著溫和笑意的漂亮褐色眼眸迸發(fā)出怒火與寒涼自上而下的冷視著他,口中吐出的決然話語讓他的心緊縮起來,無所依憑的恐懼。 【別趕我走,我會乖乖的,求你了阿莙,我很喜歡你,別趕我走?!?/br> 尊嚴?他當然知道,他在電腦中讀過這個字眼,可那是人類男性才會在意的無聊的東西。尊嚴跟離開阿莙相比,什么都不是。 那天他一整天都執(zhí)拗的纏著對方,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脫水癥狀,他不斷地碰觸、道歉,連睡夢中都呢喃著歉意,終于在第二天清晨換來了原諒。而他也是從那天開始,對于長時間的和左莙相處產(chǎn)生了莫名的執(zhí)念。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忍受左莙不在這件事。 他在任何水域都能生存下去,只要不受到無法愈合的巨大創(chuàng)傷,世界上的所有河流都對他開放??涩F(xiàn)在,離開她一分鐘他都覺得胸中缺氧一般的窒息。 即使相遇如此短暫,可等他發(fā)現(xiàn)時,他已經(jīng)全然無法從她身上移開自己的視線了,一分鐘都不行。他時時刻刻盯著她的動作,每分每秒都將她鎖在自己的視野之內用目光貪婪地撫摸。他想觸碰她確認她的存在,可無論怎樣都覺得不夠,他想收緊魚尾將她一圈圈纏緊在懷中,他想親吻她的肌膚,想對她做很多非常糟糕的事情,他甚至...想讓她為他產(chǎn)卵。 情不知所以起,竟一往而深了。 但是不行。 他不能讓她被自己一時善意的舉動拖入深淵。 他害怕自己的心情會嚇到左莙,所以只是撒著嬌靠上去,巧妙地利用每一個借口增加觸碰她的機會,小心的試探著她的高壓線。他甚至會在她用過餐后俯下身用肌膚感受對方碰觸過的地方,即使相處在不遠處無法感受到對方的空間里超過十分鐘,他的心情就會跌到全線飄綠走到最低點。每次夜幕來臨左莙進入房間休息的時間就是阿瞞最煎熬的時刻——他不能上去打攪她的睡眠,可他更無法忍受空氣中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他只好改變自己的作息,跟著左莙一起夜伏晝出。好在她現(xiàn)在搬到了靠近水池的房間,正對著泳池的方向是一面半人高的窗戶,她即使進入了房間后阿瞞也依舊可以坐在池壁上注視她的動作。 【我早就想搬過來住,只不過現(xiàn)在多了個過來的理由】當阿瞞看著左莙好似隨意的說著這句話將自己的寢具搬下來時,他幾乎無法克制自己渾身翻滾著的狂暴洶涌的肆虐欲。他想沖上去將她肆意的摟在懷里,讓她哭著喊出每一個自己希望聽到的字眼。 那風暴般的愛欲在血管中翻滾著,隨著每一顆運輸氧氣的血細胞在全身循環(huán)著,每轉一圈就加深一點他對左莙的渴求。他甚至嫉妒左莙的工作,她用來喝水的杯子,她穿在身上的衣服,他瘋了一樣的嫉妒每件能夠奪取左莙注意力的東西,周而復始的裝作無意的破壞,撒嬌,并得到原諒。 楊說的沒錯,他的確是個危險又毫無用處的東西。 可我還是... 希望你看著我。 像我看著你一樣。 他抬在左莙脖頸間亂舔亂蹭的頭笑嘻嘻的把她箍得更緊了一些,雙手在她身后不安分的磨蹭?!氨赴⑶q,不過今天太陽很好,很快就會曬干的?!?/br> “抱歉這個詞我已經(jīng)聽得麻木了。這位先生,你已經(jīng)信用透支了?!弊笄q再次翻了個白眼揪住他尖長的耳朵“放開我,我要去換衣服。” “疼疼疼...阿莙你欺負我...為什么要換衣服?都已經(jīng)下來了就再呆一會嘛~”他像小狗一樣拱著她的臉頰,好在傷口已經(jīng)痊愈的上半身并沒有附著液的存在,否則左莙不確定自己會不會真的在他頭上敲兩個包。 “‘來都來了’魔咒對我不適用。再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中午了,你有兩三盒培養(yǎng)皿就夠了,我可是要吃飯的,家里的存糧告罄了,今天下午我要出去買點東西才行?!彼诼牭桨⒉m夸張的呼痛后明知道對方是裝的,卻也皺著眉揉了他的耳朵兩下后無奈的放開,沒有注意到阿瞞原本還算平靜的幽藍眼眸中猛然加深的漩渦。 啊啊...這份巨大的縱容。 可她竟然要離開...很久么。 “我跟你一塊去好不好?”阿瞞停下動作,舔了舔嘴角的水珠盯著近在眼前的左莙。 “不行?!弊笄q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為什么?我不想你走那么久...” “不久,頂多一個半到兩個小時?!?/br> “可是...” 可是我連一分鐘都不想跟你分開。 阿瞞低下頭磨蹭了一會左莙胸前因濕透而貼服在身上的上衣,悠長的尾端在水下擺過來熟練地纏住只穿了內褲和沙灘短褲的左莙的下半身,尾鰭插/入她曲起來攀在他身上的小腿間擺動著,蜷成一個大型海馬的樣子。這是他最喜歡的姿勢,他們好像專屬于對方一樣的契合。 “我看到過的,你的車子很大。我就呆在車里乖乖的等你回來,行么?”他憋著嘴委屈的說著,微卷的黑發(fā)下一雙幽藍色的眼眸應在左莙的視線中,蒼白的臉龐因為激動而泛著絲紅暈,純凈的瞳仁清澈透亮帶著點點水光——該/死,誰知道是因為他眼中泛起的淚花還是池水的緣故?! “時間太長了,你...你下去會被烤成魚干的?!弊笄q強迫自己艱難的轉移視線去盯著因為阿瞞動作而變渾濁的小一塊池水,默默的在心里翻騰孔子老莊馬克思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警惕自己不要被他無辜的樣子欺騙導致心軟之后帶他出門。 每次自己心軟...都沒什么好事發(fā)生。 “你可以在后備箱里放個小小的箱子,我會乖乖呆在里面的?!?/br> “不...不行。”左莙低下頭閉著眼睛咬咬牙,依舊拒絕了。 “阿莙——求你——”他拖長聲請求著,語氣軟糯聲調溫吞。 與初見時的嘶啞不同,現(xiàn)在的聲調好像古琴磨弦傳出的低沉的【宮】音,每每震動著空氣顫動著左莙的心靈。可當他用這種聲音撒嬌的時候左莙就總覺得牙癢癢——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 還...還是讓人很難拒絕的暴殄天物... “...最后一次...” “阿莙~!”他歡呼般的叫了一聲左莙的名字,抿起嘴扯了一個極大的微笑。他放開一只原本吸盤一樣禁錮在左莙身上的手臂改為托著她的后腦,輕輕的用濕涼的嘴唇在她額頭觸了一下,半瞌上的眼簾擋住了眸中透出的瘋狂欲念。 這是極限了。 在這種極端的縱容之下,親吻額頭就已經(jīng)是忍耐的極限了。再不親近她一點,他就要瘋了。 “喂!”左莙抹了抹濕濡的額頭沒好氣的戳了他背后的鰓孔一下,引得他渾身輕顫“你才拿到電腦幾天啊怎么就連偷親別人都學會了?” “我喜歡阿莙才想這么做的。”他因忍笑而急促的喘息著,聲調有些發(fā)顫“沒人教?!?/br> “好好,總之你先放開我,我腳要麻了?!彼S意的點點頭,像安撫大型犬一樣摸了摸他的頭頂。 “好吧...”阿瞞遲緩的答應,尾鰭在她腿間戀戀不舍得磨蹭了一會才放開。他將她虛攬在懷中游向池邊,最后小心翼翼的放在池邊水上一塊突出的臺子上,那是左莙專門搞出來方便她坐著和阿瞞聊天用的。 左莙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打算站起身回房換衣服,目光落在工作用的電腦上時卻遲滯了一下,轉身在阿瞞開心的目光中又坐回了臺子上。 “來?!彼蛑⒉m招招手,示意他靠近點。 對方很迅速的游近,并且附贈兩條剛從她腰上拿下不超過三十秒的胳膊。左莙看了看他攬在自己腰身上的雙臂,沒表示什么不滿。 算了,這個缺愛的家伙。 左莙伸出一只手摸著他的下巴,遲疑著開口“你...能讓我看看你的嘴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