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不恕,是何?
殷晴來到昨日的一灣小池,今日來得尚早,正是天色空濛時,靜水潺潺,有鳥翠鳴,在這深山老林中,別有一番閑雅之意。 她學(xué)著燕歸的模樣,用匕首削掉一節(jié)竹竿。 燕歸昨夜悄聲無息地將他的匕首留給了殷晴,正放在她枕著入眠的石頭旁,她也是他走后才發(fā)覺。 對于這個意外驚喜,殷晴欣然自樂。 看來他也沒有那么冷漠嘛。 殷晴盯著手心匕首。 精巧玲瓏,造型別致,鞘身與刀柄鑲嵌著瑰麗的寶石,看起來價值不菲,刀刃極薄,切金斷玉,削鐵如泥,自然不在話下。 薄刃上刻有流麗雋秀兩字:不恕。 “不恕?!?/br> 殷晴默念一聲,不知其中有深意,只得將匕首妥善放好,用削尖竹竿在池中叉魚,她今兒個運氣不錯,雖說空了幾下,后頭又連叉叁條。 殷晴回憶著燕歸動作,將魚鱗刮盡,魚肚剖開,掏空內(nèi)臟,放干血水,昨兒看他手到擒來十分簡單,但今日自個做起來,才知麻煩重重,忙活好一會才將叁條魚弄勉勉強強算弄干凈。 她擦一把汗,在杏雨梨云間,遠(yuǎn)眺而望,青山遠(yuǎn)黛依稀,層巒迭嶂,連綿起伏,齊魯多山岳,不知還要多久,才能踏入瑯琊。 殷晴幽幽嘆口氣,武林大會在六月初六,希望能在大會前趕到,她又沿著回去的路撿了許多柴火,心底想得美滋滋:晌午自己吃一條,等燕歸回來,再與他一人一條。 不過她烤魚手法就不盡人意了,折騰半天也沒有昨日那條好吃。 殷晴無所事事,不知數(shù)過多少片綠葉飄落,蹲在山洞口看了多久螞蟻搬家,殷晴用手搭的小石頭堆了又倒,倒了又堆。 追兵沒有來。 燕歸也沒有來。 只有雨聲,淋淋漓漓的雨落個不停。 還有風(fēng),風(fēng)吹葉轉(zhuǎn),殷晴冷得哆嗦,才想起燕歸將外袍也留給了她,殷晴將自己裹進(jìn)他那件寬大的紅裳里。 衣袍之間,少年身上那股熟悉又朦朧的冷香沁入心脾,殷晴忍不住將臉埋進(jìn)衣服里,輕輕地,悄悄地,動動鼻子,呼吸了一下。 真好聞呀。 直到她反應(yīng)過來自己做了什么,殷晴小臉一下紅了。 她當(dāng)場愣住,她!她竟然去聞他的衣裳,這太羞人了… 殷晴咬住紅艷艷的唇,烏溜溜的眼慌慌張張朝外探望——外頭風(fēng)雨作舊,空無一人。 這才將提在心口的氣慢慢放下,幸虧沒人看見。 殷晴柳眉彎彎,爬上愁緒,心間又有失落,燕歸為什么還不回來呢? 她抱緊自己,今天的風(fēng)可真冷啊。 會是因為…只有她一人的緣故嗎? 而那雨幕另一邊,濃霧氤氳。 隨著來人落聲。 一道黑袍身影從天而降,來人快走龍蛇,步法詭譎,手呈爪狀往空中一扼,以雷霆萬鈞之勢,掌氣朝下一壓。 男人見招不好,收掌極快,毫不猶豫撤步而出,向后騰躍而起。 “你是何方之人?” 來人一身著黑袍及地,面覆黑布。 “廢話少說,看招。” 他抬手,有風(fēng)西來,他落掌,殘云卷落月,來人兜帽飛落,白發(fā)如流霜飄雪,在空中激蕩四起。 燕歸緩過勁頭,撥劍橫握,一劍掃寒芒,兩人一左一右,默契十足,打的男人節(jié)節(jié)敗退。 男人被激退,少年與燕歸卻未停下,掌風(fēng)如云,劍雨密布,若驟雨打新荷直攻而來! “接好!”少年低呵,他內(nèi)功強盛,抬掌間,若雪虐風(fēng)饕,鋪天蓋地而來。 男人恍惚驚覺,直呼:“月輪功?!?/br> 少年先聲奪人,手凝霜輝,綴滿霧凇,直接運起《月輪功》第二重“淡月微云”。 男人借勁風(fēng)拂過發(fā)絲,拂過唇畔血線:“曾聞早前東方宗主于正道圍攻前將此招一出,見者無不膽寒,如今一瞧,倒是有幾分樣子?!?/br> 男人吃了少年掌力威壓,一息紊亂,后力一時不繼,在空一個躍飛,腳力難以收束,便朝后一跌,撐掌半跪而立。 “出!”男人飛哨一聲,從四面八方,黑壓壓的長袍銀面之人飛身而下,將兩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 燕歸與少年收手靜立,站之一列,燕歸啐出一口血水,笑道:“來這么早。” 少年聲音冷淡:“你守我攻,不必逞強。” 燕歸點頭。 男人看著燕歸與他并肩而立,呵呵冷笑道:“你竟與無極宗少主聯(lián)手,豈非自墮魔道。” “叔父不仁不義,比之魔教,有何兩異?”燕歸腳下一個挪移,接上一掌。 少年步如驚云,夜空之下他與燕歸,一劍一掌,迸射出道道激流氣浪,其間虛虛實實,流光乍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