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狗毛
出眾的記憶力是一種優(yōu)勢。這一條毋庸置疑的觀點,在簡牧晚醒來以后,加上限定詞,大部分時間。 來自宿醉的后遺癥,口渴與頭疼并發(fā),眼皮掙扎地?fù)伍_,略微浮腫。 但是,一切生理的不適,暫且摒棄。她直勾勾地盯著眼前,對面的呼吸,輕微地打在鼻尖。 眼睛緩慢地眨了眨,以為是在做噩夢。場景沒有變化,于是,她勉強抽出手,用力地揉了揉—— 鼻尖抵住清瘦的頰面,成年男性的軀體,半壓在她的身上。 沒有怔愣的時間,思緒復(fù)蘇。徹底昏暈以前的記憶,紛沓浮涌。 從打牌、喝酒,到接吻。甚至回到住處的一路,勾著他的脖子,坐在他的掌間,主動蹭開大衣的紐扣,去親他、舔他。熱情急切的情緒記得,何況,那些身體上,不可避免的觸碰、無意識的頂弄,全部細(xì)節(jié)清晰,歷歷在目。 回憶播到最后一幀。在玄關(guān)口,雙膝并住他的腰,上下蹭著,腿間支起的硬物。那時只覺得舒服。現(xiàn)在,簡牧晚后知后覺地,將將反應(yīng)過來,那是什么。 呼吸暫停,心臟被窒息扼緊。 渾身的血液倒流,手腳發(fā)涼。她的臉頰快速漲紅,仿佛巖漿在薄薄的皮面下翻滾,又燙又疼,羞辱交加,恨不得床板塌陷,把自己埋進地里。 然而,尖叫輸氣勢,憤怒輸儀態(tài),哭泣更加丟人。指尖在掌心反復(fù)地戳刺,深呼吸十幾次,堪堪容忍了下來。 比起不切實際的幻想,更需要解決眼前的問題。 伸出手,簡牧晚試圖推開他,失敗,只得低下頭,從身體相貼的縫隙間,查看情況。衣物完好,身體除了疲累,沒有其他異樣,應(yīng)該不到最后一步。 松了口氣,她定了定心神,已經(jīng)有想好的說辭。攢起勁,用力地搡他。 男性的身體沉重,虛軟的手臂推起一厘,又壓回來。以至于,蔣也的腦袋在她的臉頰旁,來來回回地蹭。細(xì)碎的頭發(fā),讓她聯(lián)想到某種生物的毛發(fā),狗毛。 這個比喻恰當(dāng),與他接吻,也可以由此推衍。就像被路邊臟兮兮的狗舔了許多下,一嘴泥巴,惡心吧啦。 想到這里,忍無可忍。她屈起小腿,向那膝蓋上,已經(jīng)結(jié)痂的傷口撞去。 抵在頰邊的鼻尖倒抽一口氣,蔣也本能地捂住腿,睜開惺忪的睡眼。 “……嘶?” 視線對上,蔣也下意識屈起手臂,堅實的胸膛與溫軟的胸脯拉開距離。 身上的重量輕了一些,簡牧晚使出全身力氣,把他推到一邊,干脆利落地下床,找到手提包,從里面數(shù)出一張藍色的鈔票,按在床頭。 阿拉伯?dāng)?shù)字的“十”,帶著油彩印刷的味道,輕飄飄地擱置在他的枕邊。 才醒,蔣也抓了抓頭發(fā),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視線停在鈔票上,一會,又抬起來,去看簡牧晚。 昨夜,他忘記拉上窗簾,此時晴好的日光灑進屋里,跳躍在她的發(fā)梢、肩膀。明亮的輪廓勾勒,一雙眼睛又清又冷,像湖面的凍霜。 打過腹稿,她的語速很快:“開門見山地講,昨天晚上的體驗很差,你的技術(shù)很糟糕,我認(rèn)為十歐差不多了。如果你的自尊心不接受,也可以當(dāng)作這次導(dǎo)游的附加小費。有問題嗎?” 起床,沉睡的下巴也跟著仰起來。與往日不同,那里多了一圈淺淺的牙印,顯得滑稽可愛。 沒有在意她講的話,蔣也盯著齒痕,悶聲笑了一下。 笑聲意味不明,簡牧晚皺起眉,沒有多說什么,轉(zhuǎn)身走向洗手間。 他沒有異議,這樁酒后亂性便劃下一個句號。她不喜歡在一件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上,浪費太多的時間。尤其,還是一件稱得上出丑的事。 今天的船線恢復(fù)運行,他們該回去了。 回到米蘭,一切的生活軌跡,都會復(fù)歸原位,所以,她愿意給這次度假的收尾,一些寬容。 水流聲響起。身后,蔣也捏著那張紙幣,才有功夫捋清那段長長的發(fā)言。 “好的。”慢了半分鐘的回答。他打了一個哈欠,重新躺下。床鋪和被褥里,還有她的體溫,溫涼。他懶洋洋地掀起眼皮,“不過,我的確有一個問題?!?/br> “嗯?” 嘴里有白色的牙膏泡沫,她看過去,發(fā)出簡單的鼻音。 “下一次的體驗,您打算預(yù)定在哪一天?”樂于逗她,捕捉眉梢眼尾,小小的窘相。他的目光裝作誠懇,特此加上敬稱,“我希望讓您獲得最佳的體驗,以此補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