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檸檬 l ayuzhai wu.x yz
口中呵出的氣,變成白霧,繚繞在眼前。再散開,場景迭換,他們坐在蘇大的教室里,課堂上。窗明幾凈,空氣里的浮灰下落輕緩,被嘈雜的聲音吹左推右,最后,落到翻開的書頁上,融進(jìn)晦澀的意語的字母里。坐在第一排,能聞到清苦的氣息,來自剛才演示用的濾紙萃取的咖啡渣,標(biāo)準(zhǔn)的意大利illy牌,成品在外教手中,啜一口,他露出滿意的表情。 每一次口語練習(xí),簡牧晚總和蔣也一組。在其他人磕巴地思考動詞變位時,他們已經(jīng)能夠流暢地討論看過的電影、喜歡的歌,以及上一周口語課后做了什么。 課堂以外的單詞,成為了他們交流的加密鎖,無人知曉。 今天的主題是天氣。 周遭,所有的開場白都是:“今天的天氣怎么樣?”,對面的人套模板回答:“還行?!滨`續(xù)zнàńɡ擳噈至リ:i5 2 yzw . 蔣也撐起手臂,移到中間空著的那張座位里,再重重地趴回桌上,砰,手肘磕到金屬質(zhì)的桌面,低響懶散。 半張臉埋在臂彎,單一只左眼半瞇著,盯她。半晌,他突然說:“專家預(yù)計,蘇城今年有百分之八十三的概率下雪?!?/br> 記事起,南城的冬季沒有下過雪。簡牧晚問:“以前下過嗎?” “每年都下,”他說,“大部分時候是雨加雪,堆不起來。但是,今年不一樣。或許能打雪仗,堆雪人。南城下過雪嗎?” “沒有。”她搖頭的時候,披下的發(fā)尾輕輕搔了搔桌面。 蔣也感到鼻尖發(fā)癢,揉了揉,聲音低糊。 “那么,今年要不要一起看雪?” 捏著書角的手指,無意識地向前推,搓成細(xì)小的柱體。 沒說好或者不好,她抿了抿嘴唇:“到冬天,簽證下來,就該走了?!?/br> “沒有這么快,”他說,“我問了,往年都是十二月走,過去就是圣誕。到時候,學(xué)校附近會搭冰場——哦,記起來了,就是酒吧邊上的那片廣場,可以滑冰。你會滑冰嗎?” 小時候,她滑過旱冰。但是在冰面上,還沒有嘗試過。 她想了想,“會?!?/br> “我還不會,”蔣也打了個哈欠,“正好,你教我吧?!?/br> “不教?!?/br> 手指一松,書角彈簧似地展開,彎曲地翹著。她攥住掌心,移開視線,看向課本里一段段字母。 手肘被輕輕地撞了一下,她看向右下方。蔣也仰起臉,枕在臂上,唇邊掛著松散的笑意,低低地哀怨:“好無情啊……” 簡牧晚沒有按住嘴角的笑,露出破綻,翹了一下。短暫的一瞬間,蔣也捉住,也跟著悶悶地笑起來。 兩張書桌間有小小的縫隙,左碰右撞,發(fā)出促狹的輕響。 “說好了,下第一場雪的時候,我在冰場等你?!?/br> 后來,冷戰(zhàn)爆發(fā)得猝不及防,與蘇城的第一場雪一樣,轟轟烈烈,天地一夜轉(zhuǎn)白,所有的痕跡掩埋于雪下。 記憶力發(fā)揮得不合時宜,聽見“下雪了”的第一反應(yīng),簡牧晚便記起和他的約定。沒有想要履行,只是尋找一間咖啡館自習(xí),漫無目的地走,雪地上的腳印一路延伸到酒吧門口。 那里的確搭起了冰場,家長領(lǐng)著小朋友,熱鬧地聚在周圍。 目光不作停留,她走進(jìn)對面的咖啡館,坐在最里面。抬起頭,只能看見落地窗的一角,冰場的售票亭。 直到飛機(jī)起飛的前兩天,不得不回家收拾行李,簡牧晚每一天都去那家咖啡館??赡苁庆o謐的環(huán)境,可能是優(yōu)質(zhì)的咖啡豆,也可能是好味道的蛋糕,不知道哪一個理由,讓她愿意每一天都去,待到打烊。離開的時候,心中又像剝下什么,充斥難言的感覺。 與店員已經(jīng)相熟,在得知,那天是她最后一次來的時候,他送了一塊檸檬慕斯。 白色的慕斯糕體,灑著細(xì)碎的檸檬皮。 店員說這是新品,請她試試。 或許是檸檬皮加得太多,酸澀、苦楚。簡牧晚坐在位置上,看著一成不變的售票亭,一口、一口咽下,心里莫名的情緒,逐漸有可以定義的形容。 馮時序的聲音扯回她的思緒,“在說什么?” “……在說今年要和你一起過春節(jié),”沒有回應(yīng)蔣也的話。簡牧晚轉(zhuǎn)向另一邊,笑意重新提起,“不知道那個時候,會不會下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