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朋友
見他不接紙巾,赤紅血液從指縫間滲出,十分怖人。 簡牧晚心里一跳,一面問他:“要不要去藥店?”一面將紙巾按上去,堵住細長的一條傷口。 “嗯,”蔣也抱歉地蹙起眉,“我不太方便,麻煩你了?!?/br> “好……” “我送他去吧?!瘪T時序溫聲,“你留下來看展?!?/br> 樊金忽地發(fā)聲:“別別,我倆收畫吧,省時間。晚妹一個人也抬不動幾幅?!?/br> 這話有理。 正值旅游旺季,來往人多,也不知道藥店是否要排隊。一去一回,耽擱不少時間。 簡牧晚回頭,“麻煩你們了?!?/br> 馮時序抿起嘴角,似是而非的笑掛在臉邊,不再多說,向她微微頷首。 樓下便有一間藥店,擠滿了購物的旅客。蔣也帶路,領她去更偏些的門店。 走在路上,簡牧晚一直握住他的手腕,按緊傷口,專心致志,并未覺察不妥。 蔣也借機看她。 近距離,能瞧清纖細的睫毛,偶爾翕動,像停在肩膀側面的蝴蝶。 他低聲:“還以為你不會管我?!?/br> 蝴蝶掀起翅膀,底下烏亮的眼兒白他:“我有良心。” “在哪?” 他笑時口中哼出一股白氣。 簡牧晚不說話了。低頭,眼觀鼻,鼻觀心,嘴唇始終噘著。 半晌,才堪堪嘟囔一句:“……謝謝?!?/br> 蔣也從善如流地遞臺階,“不用謝。昨晚我也覺得很不錯……” “不是說昨晚!” 她的臉一下漲紅,蔣也大笑起來。沒傷的那只左手按著腰,彎下去,樂不可支。 他明知故問:“那是?” “……畫展,謝謝你!” 向蔣也道謝是一件讓人極其不自在的事。她的音量不自主拔高,跺了跺腳,正了正語氣,“你本來沒必要做這么多,謝謝?!?/br> “不客氣。也不是單純地幫你,更多的——”他思索片刻,“是想順手挽回一下形象吧。” 困惑的表情是對這句沒頭沒尾的話的反應。 蔣也:“你很討厭我吧?!?/br> 咯噔。 他就這樣直截了當?shù)卮疗屏耸聦崱?/br> 喜惡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倘若是幾天以前,面對他點破的話,她還有底氣可以回答:“對啊,我就是很討厭你?!鄙踔聊芊磫栆痪洌澳憧床怀鰜??” 而現(xiàn)在,他做了那么事。 那些事,如果換作馮時序、柳思青,她一定樂于表達自己的感動與歡喜;如果換作蔣也—— 她不知道。 成見根深蒂固,事實不斷動搖固執(zhí)本身。 她不再能理直氣壯地講出“我很討厭蔣也?!?,也不能再向他抱以惡毒的語言,鄙夷的目光。 因為,她好像的的確確—— 沒那么討厭他了。 糟糕的事實擺在眼前,嘴像封了一層漆蠟,牙關咬緊,默不作聲。 蔣也:“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真是不可理喻。簡牧晚想,他怎么能這么坦然地詢問被討厭的理由? “如果是無心之失,我向你道歉。”他的聲音放得又低又輕,哄似的,“我以前,口無遮攔慣了,現(xiàn)在都改了?!?/br> 沉默僵持,牙關發(fā)酸。 蔣也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終于,她捱不住腮邊酸楚,稍一松口,堆在喉嚨的那句話便從牙關間快速躥出。 “……我現(xiàn)在不討厭你?!?/br> 蚊子叫似的。 蔣也聽清了,笑起來:“是嗎?” “是?!焙喣镣聿恢圹E地深呼吸,重新抬起頭,破天荒向他抿起一個客氣的笑,“以前是挺討厭你的,但是現(xiàn)在你幫了我這么多事情,我很感謝。以后,我們就算朋友了。” 一通話講完,她摒住呼吸,等待對面的反應。 蔣也挑起眉:“誰要和你當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