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消失
人的耐心都有限度。 哪怕再喜歡、再深愛,一件事磋磨數(shù)月,頻頻碰壁,熱情也該消耗殆盡。簡牧晚明白。于是,蔣也的話,在她的耳朵里,更像一則最后通牒。憑空有一種預(yù)感,如果她這一次說不,他便會徹底消失。 簡牧晚的心里,慢慢滋生著古怪的情感,破開一個孔洞,空蕩蕩,餐廳里輕微的刀叉聲響穿梭而過。 像某一日突然發(fā)現(xiàn),米蘭偌大,明星、演員趨之若鶩的時尚之都,米其林餐廳林立,也找不到售賣布丁夾層的生日蛋糕的店。失落又茫然。 她的手指收緊,攥住馬克杯的瓷柄。面色不改,盯著蔣也的眼睛,梗著喉嚨,吐字清晰地說:“不?!?/br> 她生來便犟著一口氣。危難臨頭,也絕不以軟弱妥協(xié)的姿態(tài)面對。 她從高腳凳上跳下去,干脆利落地離開。 - 舊海港風(fēng)大,吹起層迭的浪。簡牧晚站在欄桿邊,靜靜地等船主人起錨。 她沒有去赴馮時序的約,打電話過去,告訴他,她要提前出海觀鯨,現(xiàn)在在舊海港。如果他想來,十點半前到。 馮時序只說他會按計劃在教堂等她。 不來的意思,她聽懂了。關(guān)上手機,船主說可以啟航了。 踏上甲板的前一刻,她向身后看了一眼,零星的游客在路邊漫步,空曠寂寥。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可能,太安靜了,需要一團熱烈的火吧。 她獨自乘上船,坐在溫暖的內(nèi)艙里,看向窗外翻滾的白浪。船主端來熱可可,跟她講今日能看見鯨魚的可能性。 簡牧晚問:“能看見白鯨嗎?” “看運氣,”中年女人向她笑,“甜心,希望幸運之神會眷顧你我。” 尋找的時間,她坐在窗邊,攤開路邊小店買的白紙本,一頁一頁地涂畫著海景。 黑色的水筆芯緩慢下降,她吃過午餐,一盤預(yù)制牛rou燴飯,繼續(xù)練習(xí)。突然,她聽見船主人在熱情地打招呼,似乎在海上遇見了朋友。 恰巧室內(nèi)有一些悶,她走上甲板,一面呼吸新鮮空氣,一面看向并排前行的另一艘船。稍小一些,速度卻看起來更快,在身后甩下迅捷的白浪。 她聽著船主人們喊話,冰島語。出行前,她簡短的學(xué)過基本詞匯,勉強聽出幾個單詞:“……兩個人……一個……不好……可惜……” 她好奇地詢問船主在說什么。 “他們最初是一對情侶出行,吵架了,只有男生獨自一人前來?!贝鳠嵝牡匕素?,“真惋惜,我的朋友們還特意布置了場地,準備了傳統(tǒng)小調(diào),想給這對情人一個驚喜?!?/br> 簡牧晚笑:“的確很可惜?!?/br> 風(fēng)太大,她待了一會兒,便覺得冷,打算回到艙里。 正要轉(zhuǎn)身,余光向?qū)γ娲掖乙黄?,明亮的橙色沖鋒衣攫住她的視線,不由再仔細一看。蔣也那張清瘦的臉,在船身起伏中,搖晃模糊。 她愣了一下,所有細枝末節(jié),電光火石地自腦海閃過,連接。 只這一刻,她沒有移開目光,便與他的視線倉促撞在一處,千萬英里的海水之上,呵氣成冰。 她張了張嘴,下意識覺得應(yīng)該說些什么,然而,這一次,蔣也卻成為那個率先離開的人。離得遠,看不清神色,明亮的暖橘色在視線中移動,消失在船艙的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