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記得嗎？

    這個真不好說。

    第一次見時, 遲意就感覺祝渂是個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的人，世間萬物, 能入他眼的, 得是那種頂頂好的。

    當然, 遲意也不妄自菲薄, 他道：“怎么說也是能記住吧，我好歹長得帥啊。”

    遲意是那種略帶攻擊性的帥氣, 冷著臉不做表情的時候會讓人覺得極其不好惹, 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zhì)，辨識度極高。他那會兒人氣已經(jīng)很高了, 很少有不認識他的。

    祝渂便笑了笑, 半是玩笑半是認真說：“是啊, 誰會不注意到遲老師呢?！?/br>
    余聲環(huán)胸靠在墻上，看這一眾新人演員表演。林澎站在他旁邊, 一會兒看看劇本，一會兒看看人, 臉上沒做什么表情, 叫人察覺不出他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白霖在電影里飾演的角色叫喬釋, 是林川在美院的學生, 年紀小，熱心腸，行事馬馬虎虎的，但在繪畫方面卻格外的有天賦。

    他現(xiàn)在是林川在國內(nèi)的工作室的助手，是他自己主動要求去的，為的就是和老師打好關(guān)系，以后好畢業(yè)。

    “我覺得吧。”白霖撓了撓頭，盯著導演和制片兩個冰塊臉，頓了頓，立刻改了口：“好吧，我又不是很覺得了。”

    林澎作勢要卷起劇本過去抽他：“你到底覺不覺得，有什么就說，別磨磨嘰嘰的?！?/br>
    “是啊，你快說吧，有什么不能說的，沒看導演都快急死了嗎?！彼赃叺男值茏鬀_勸他。林澎一個眼神瞪過去：“什么玩意兒急死了，你個年輕人會不會說話！”

    左沖拔腿就往白霖身后躲。

    “那我可就說了啊。”

    白霖還是那句開場白：“我覺得吧，這個角色跟我挺像的。咋呼，干啥啥不行，闖禍第一名，經(jīng)常讓父母師長幫忙擦屁股。最關(guān)鍵是，喬釋這個人心大?！?/br>
    說難聽點就是蠢，也沒點眼力見。

    白霖很清楚自己的性格，但是清楚也沒用，他這輩子就這樣了，改不了。

    “說真的，當我將劇本整體讀了一遍之后，我甚至臭不要臉地以為這是不是編劇大人為我量身打造的。”

    林澎：“……”

    那確實夠臭不要臉的。

    一直沒怎么吭聲的陳?？聵妨?，扭頭跟余聲說：“余老頭，你別說，他這句話還真挺喬釋的?！庇嗦曇粋€眼刀飛過去，“你叫我什么？”

    林澎毫不猶豫笑出聲。

    笑著笑著，猛然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勁。

    “我說某兩位男一號，你們能不能認真聽一聽后輩的發(fā)言，不要覺得自己已經(jīng)厲害得可以開小差了?！绷峙於⒅锹淅锝活^接耳的倆人：“這雖然不是你們的part，但也要聽不是，萬一孩子們有什么問題，你們是不是以為自己能躲得過去?！?/br>
    一時間，所有人都往那邊看過去。

    排練室里安安靜靜的，祝渂還維持著拿劇本擋著臉的姿勢。遲意愣了愣，還沒從之前的情緒中抽離出來。

    “……”

    “我的?！弊b直起身，在眾目睽睽中平靜道：“是我讓遲老師幫我講戲，沒有開小差?！?/br>
    他表情正經(jīng)，語氣正經(jīng)，理由也正經(jīng)，沒法讓人不信。

    可偏偏白霖這個小孩缺心眼兒似的，說話不過腦子：“遲老師講戲還要拉您衣角??？”

    遲意：“……”

    林澎：“……”

    余聲：“……”

    在場所有人：“…………”

    沉默震耳欲聾。

    這小子……還真是“心大”。

    白霖嘴快過腦子，這會兒也反應(yīng)過來了，后知后覺感到尷尬。他心里哀叫一聲，完了，遲老師之后不會不給他開實習證明吧。

    就在這樣死亡般的寂靜中，梁聲打破沉默：“是不是該我了？”

    他這個問題問得恰到好處，立刻便沒有人再揪著剛才的尷尬不放，紛紛附和道：“對對對，好像就是該你了?！?/br>
    梁聲靦腆地點了點頭，看向余聲，忐忑道：“余老師，那我開始了？”

    余聲下巴一抬：“開始吧?！?/br>
    梁聲飾演的這個角色叫秦青爻，患有輕微的自閉癥，他沉默寡言，獨來獨往。秦青爻和喬釋是室友，兩人關(guān)系不錯，性格和家庭條件卻天差地別。

    秦青爻畫畫很有天賦，一次外出，他遇到了來工作室找林川的陸橋，陸橋很心疼這個身世可憐的少年，在生活和學習上給予了秦青爻很多幫助，兩人亦師亦友。

    場中央，梁聲和另一位演員對戲，是一場對峙戲。梁聲過于瘦削的身板倒是貼合角色，他被人用刻薄的語言羞辱，沉默的背影看起來可憐又哀傷。

    遲意踱步到窗邊，安靜地看著，眼里閃過一抹欣賞。

    拋開別的不談，這孩子演技倒是挺有靈氣的。

    林澎往他那邊挪了挪，兩人挨著一塊兒看：“怎么樣，不錯吧。”

    遲意點頭，對于優(yōu)秀的人或事，他從不吝嗇夸贊，全然忘了幾天前，還因為這小子生過悶氣。祝渂也走過來，停在遲意右邊，抿著唇，聽他和林澎聊天。

    林澎一邊看一邊講他是如何在海選現(xiàn)場將梁聲挑出來的，他說，白霖和梁聲是他當場拍案定下來的。

    “你知道嗎遲意。”林澎往他那邊湊了湊，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起了當年第一次見你的時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