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擔(dān)心，”聞君何說，“程泊寒這個人要做一件事，從不會讓意外發(fā)生。”

    “我是擔(dān)心明天搞砸了，剩下的30%尾款他不肯付賬。”

    聞君何一頓：“那我一會兒給他打電話，讓他先把尾款付了?！?/br>
    “行?！卑纂x放了心，把自己空掉的酒杯推過去，“給我留點兒?！?/br>
    兩人正喝著，一抬頭發(fā)現(xiàn)程泊寒又回來了。

    “怎么沒去送？”聞君何有些詫異。

    “嗯?！?/br>
    聞君何皺眉，什么叫“嗯”。

    “再開一瓶。”程泊寒敲敲桌子。

    聞君何只好又讓服務(wù)生開了一瓶。不過開瓶前收到白離的眼色，便很不客氣地說：“開一瓶可以，你先把尾款付了?！?/br>
    聞君何看了一眼到賬提醒，沒心事了，便開始關(guān)心起老同學(xué)來。

    “泊寒，謝家的事，你留個心?！甭劸螖苛藬啃Γf起正事，“謝子理是個老狐貍，不至于怎么樣，但謝辭未必不會狗急跳墻。之前你在國外不清楚，我可是聽說，謝辭追求文樂知是下了工夫的。”

    “我知道?！背滩春f。

    “那就行?！甭劸我簿褪翘嵝岩幌?，謝家雖不足為懼，但若是破罐子破摔起來，多少會弄出點動靜。他們都是腥風(fēng)血雨里廝殺過來的，明白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

    “有計劃嗎？”聞君何又問。

    “暫時沒有。”程泊寒說。

    “好，那看情況吧?！甭劸闻e了舉酒杯，看了一眼在旁邊已經(jīng)打瞌睡的白離，臉色沉了沉，聲音壓低了，“如果動手，算我一個?！?/br>
    程泊寒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笑容，很淡，透明玻璃杯碰上聞君何的，說：“合作愉快?！?/br>
    **

    第二天一早，程泊寒已經(jīng)等在文家客廳里。兩個男人結(jié)婚，談不上誰娶誰嫁，但到底是程泊寒大了文樂知十歲，所以他來文家迎親，就顯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

    文樂知穿了一身白色西裝下樓，頭發(fā)和妝容都收拾過。他第一次化妝，覺得很不自在。好在他底子實在太好，化妝師捯飭半天也下不去手，最后只打了薄薄一層粉底，涂了一點淺色潤唇膏。

    他沿著樓梯走下來，看到程泊寒之后笑了笑，說了一句“早啊”，便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程泊寒從文樂知的臉上收回視線，有些少見的晃神——這一刻他承認(rèn)文樂知真的就是從童話里走出來的小王子，也同時無比真實地確認(rèn)了小王子從今天開始終于成了自己的，再無意外，只能是自己的，永遠(yuǎn)是自己的——他已經(jīng)很久沒這么心悸過，隨后被塵埃落定的喜悅席卷。

    但他早已經(jīng)不是十幾歲的程泊寒，會在高興時笑，難過時哭。所以文樂知依然無從判斷他的情緒，不知道他昨天生的氣好了沒。

    走近了，程泊寒才發(fā)現(xiàn)文樂知素凈的一張臉上有很淡很淡的黑眼圈。

    “沒睡好？”

    程泊寒一身黑色西裝，和文樂知同款不同色，穿在身上更顯挺拔有力，和文樂知的秀美纖細(xì)形成強(qiáng)烈視覺差。他低著頭問話，文樂知看不出來他是關(guān)心自己沒睡好，還是生氣自己沒睡好。

    于是給了一個真實的答案：“很早就起來收拾了，”文樂知說了一個時間，“往常這個點兒還在睡?！?/br>
    其實也沒有多早，只不過文樂知喜歡賴床，平常早上有課的時候，他也要躺到最后半小時才肯爬起來。他猜這個時間程泊寒已經(jīng)開始工作了。

    果然，程泊寒說：“我每天在這個時間，已經(jīng)工作了一個小時?！?/br>
    文樂知撇撇嘴角，露出個小孩子才會有的“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

    程泊寒依然看著他，文樂知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覺得程泊寒是開心的，雖然他沒有證據(jù)，但程泊寒看他的眼神和以前不太一樣，似乎很喜歡他這樣孩子氣的表達(dá)，真實的、不夾雜客套的表達(dá)。

    文樂知眨眨眼，很慢地說：“阿姨煮了雞湯小餛飩，我們吃一點再走吧。”

    果然，程泊寒立刻說“好”。

    文樂知吃得慢，一邊吹氣，一邊小口吃。程泊寒坐對面，也慢條斯理地吃。于是，車隊比原定計劃遲到了半小時才到酒店。

    婚宴上來的人不多，比訂婚宴的時候少，文樂知壓力小了些。而且他只是在臺上站了十來分鐘，程泊寒就讓他去沙發(fā)上坐著。到敬酒的環(huán)節(jié)，程泊寒站在舞臺中央說了幾句，接受了大家的祝福，之后便讓來賓隨意。

    文樂知以為還要喝酒，結(jié)果一直跟在他后面的侍應(yīng)生給他端來的是熱牛奶。拿著飲料敬酒還說得過去，可一杯白乎乎的牛奶，實在太扎眼。但程泊寒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臉幼?，剛開始還有人開“大婚之日怎么還喝牛奶”的玩笑，但看一眼程泊寒似笑非笑的一張臉，很快就閉嘴了。

    喝了牛奶，吃了點心，在宴會上站著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半小時，文樂知簡直輕松極了，頭天晚上焦慮得睡不著的那股情緒終于壓了下去。

    來賓雖少，但都是元洲舉足輕重的人物?；槎Y當(dāng)然是今天很重要的主題，但能和通達(dá)集團(tuán)的“太上皇”程秉燭說上幾句話，也是重要主題。

    坐在主桌上的程秉燭一直是眾星捧月的焦點。文樂知跟在程泊寒后面，很乖地問“外公好”。程秉燭看起來挺高興，70多歲的人了，一根白頭發(fā)也沒有，拉著文樂知的手說了幾句話。他和文樂知爺爺關(guān)系不錯，文樂知小時候還偶爾見到，雖然這幾年兩家交往少了，但不妨礙他十分喜歡文樂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