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的事不是秘密，文樂知從小到大聽說過不少，這種大家族，哪個不是爛攤子和秘辛一大堆。

    這些年過去了，程曜也沒長什么本事，倒是紈绔子弟的那些做派愈發(fā)精益求精。對著文樂知漫不經(jīng)心的反應(yīng)頓時怒從心起，完全忘了自己才是先挑釁的那一方。

    “別那么得意，將來有你受的?！背剃讗汉莺莸卣f了一聲。

    文樂知眨眨眼，好像聽不懂：“我沒得意啊，雖然泊寒哥對我很好，我家的錢也花不完，我年齡這么小就被業(yè)內(nèi)預(yù)測有能力成為古文字專業(yè)人才，但我真的沒得意?！彼D了頓，又十分認(rèn)真地說，“程曜哥，將來有我受的，是什么意思？一會兒我問問外公吧！”

    他是怕程泊寒，但不代表他也怕這些阿貓阿狗。程曜這種沒腦子的公子哥，文樂知還不放在眼里。

    “你！”程曜一天到晚被人追捧，哪里聽過這些，幾句話噎得他不上不下，忍不住冷笑一聲，“原來清風(fēng)霽月的文小少爺，這么伶牙俐齒?！比缓笥謮旱土寺曇簦映鲆痪涫謵毫硬豢暗脑?，“不知道被程泊寒艸的時候，是不是還這么嘴硬！”

    文樂知到底年輕，臉色驀地漲紅了，他用力抓了抓沙發(fā)，發(fā)冷的眼神盯著程曜，突然神色一變，視線轉(zhuǎn)向程曜身后。

    當(dāng)程泊寒兩步走過來，一只手捏住程曜脖子的時候，文樂知便知道，最后那句話他聽到了。

    第15章 人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客廳和餐廳隔著一條長廊和幾步臺階，備餐的傭人進(jìn)進(jìn)出出，偶爾會小聲交談，但程泊寒提著程曜的肩膀把他摔到臺階上時，偌大的房間內(nèi)霎時就不見了人影。

    “不會說話，就別說了。”程泊寒雙手用力，只聽咔嚓一聲，程曜的下巴被卸了。

    文樂知跟著站起來，緊走兩步，停在兩人不遠(yuǎn)處，不敢再上前。程曜嗚嗚叫著，眼淚口水和鼻涕流了一臉，程泊寒嫌臟，甩了甩手，站起來低著頭看躺在地上打滾的人。

    文樂知看不到程泊寒的臉，但還是遍身起了寒顫，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樓上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程秉燭和程中往下走，眼看就要走到樓梯口。文樂知急得不行，上前一步抓住程泊寒衣袖，用力扯了扯。

    程泊寒回頭看他，眼中寒冰刺骨尚未收起，文樂知猛地后退一步，驚惶一閃而過。

    大概是文樂知眼中的恐懼太明顯，程泊寒頓了頓，硬生生擠出個笑來，然后蹲下去，在樓上的腳步聲和程中“怎么了”的疑問聲中，捏住程曜的下巴，不慌不忙給安了回去。

    然后拿程曜的衣服擦擦手，回頭看著震驚的程秉燭和程中，說：“表哥不小心摔了一跤，下巴磕了?！?/br>
    程曜剛被接好下巴，話說不利索，滿臉漲紅著要爬起來，怒火沖天地指著程泊寒嗚嗚亂叫。

    程泊寒看著他：“這么著急干什么？以后走路看臺階?！?/br>
    說罷轉(zhuǎn)身去攬了攬文樂知的肩，回頭跟程秉燭柔聲說：“外公，舅舅，開飯吧?！?/br>
    最后飯桌上只剩下程秉燭、程泊寒和文樂知三人。程中一句話沒說，鐵青著臉拉著兒子走了，程秉燭看起來沒什么特殊的反應(yīng)，和平常一樣招呼文樂知吃飯。讓廚房把燉得軟爛的一鍋佛跳墻端上來，督促文樂知多吃一點。仿佛飯前那一幕惡劣的沖突不存在。

    文樂知一頓飯吃得不怎么踏實，他雖然見慣了豪門血親之間的傾軋，但沒想到程泊寒這么不顧及程中的顏面，更沒想到程中敢怒不敢言，以及程秉燭視若不見的態(tài)度。

    程家比傳聞中水深得多。

    一頓飯吃完，趁著文樂知去衛(wèi)生間，程秉燭臉色沉了沉，放下手中的茶杯。

    程泊寒拿紙巾擦擦嘴，做了個洗耳恭聽的姿態(tài)。

    “不管他讓你多么生氣，以后也要注意分寸?！背瘫鼱T說，“你剛才嚇到樂知了?！?/br>
    “知道了，外公?！?/br>
    “還有，到底你舅舅也在，你要動手也別當(dāng)著人家老子的面兒。現(xiàn)在通達(dá)是你說了算，沒人管得了你，但你要知道，做人凡事要留一線，少樹敵。你現(xiàn)在不是一個人，既然結(jié)婚了，就要考慮文樂知的安全?！?/br>
    程秉燭看著自己最得意的繼承人，語氣放緩了些：“你這個婚是怎么得來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赡苓^不了多久，別人心里也清楚，你早做準(zhǔn)備，別到時候人財兩空。”

    “我知道?！背滩春f。

    “你從小到大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可人心不能太過算計?！背瘫鼱T輕嘆一聲，到底還是心疼程泊寒多一些，“我不想看你以后后悔?！?/br>
    “他人在我身邊就可以了?！背滩春嫔届o地說，“其他的，再說吧?！?/br>
    “心在你身上，人才永遠(yuǎn)走不了?！背瘫鼱T說。

    程泊寒看著茶杯里浮起的綠茶，沒再接話。

    **

    時間還早，但程秉燭年齡大了，不到八點就回房間休息了。老爺子一走，傭人也早早收拾妥當(dāng)，各自回了房間，大宅里便安靜下來。

    程泊寒回自己臥室的時候，文樂知正踮著腳看書柜上的書。

    “我工作之后，便不大回來住了。”程泊寒走過來，離得文樂知很近，問他，“這都是以前的書，想看哪一本？”

    文樂知指了指最上面一本，程泊寒抬手拿下來，是北島的《必有人重寫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