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泊寒的喜歡是扭曲的，對不起自然也是扭曲的。

    所以文樂知給不了回應(yīng)，也不想回應(yīng)。

    沒過幾天，文樂知在家里見到聞君何。程泊寒沒避開他，和聞君何在開著門的書房里說話，文樂知路過走廊，聽到只言片語。

    “你們還好吧？”聞君何面上閃過一絲詫異，看著游魂一樣的文樂知走過去，微微皺了皺眉。

    最近謝家和程家那倆舅舅合伙搞程泊寒，前有禁運(yùn)品事件，后面元平項(xiàng)目又查出環(huán)保問題，他們爭取了幾個早就不滿的大股東，想要借機(jī)把程泊寒踢出董事會。雖然還沒有鬧到明面上，但在圈子里已是人盡皆知，都在等著看程泊寒怎么應(yīng)對這場來勢洶洶的內(nèi)外夾擊。

    除了配合例行調(diào)查之外，程泊寒并沒有太大動作，外界都猜測要么是他顧及著外公程秉燭的身體狀況，要么就是對這場震蕩已無力掃平。

    外界猜測如何，聞君何懶得管，他早就和程泊寒達(dá)成共識，一個出手對付謝家，一個對付程中和程俞，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分工明確合作共贏。

    聞君何早就視謝家如眼中釘，苦于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機(jī)，暗示了程泊寒幾次，無奈這人都輕描淡寫略過。這次謝家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程泊寒，讓他做出了這個一點(diǎn)生機(jī)都沒給對方留下的決定，聞君何猜測，左右逃不過是文樂知的原因。

    文樂知該不會是和謝辭暗度陳倉了吧？畢竟之前這倆人是有婚約的，被程泊寒半路上棒打了鴛鴦。

    聞君何看向程泊寒的頭頂，有點(diǎn)一言難盡。

    程泊寒迎上對方目光，臉色霎時變得難看，怕對方不知道想出什么狗血情節(jié)來，便把謝辭教唆文樂知離婚的事挑挑揀揀說了幾句。

    聞君何算是聽明白了，沒好意思再說什么，很快就告辭離開。但臨走前還是很好心地提醒了程泊寒幾句：“我看他狀態(tài)不太好，你別管束得太嚴(yán)，這樣遲早出問題。他是個成年人，你總不能一直把他關(guān)在家里，短時間還行，時間久了不太好。”

    大概是聞君何的話起了一些作用，文樂知在幾天后被允許復(fù)課。

    阿威嚴(yán)絲合縫地跟著他，文樂知上課，他也跟進(jìn)校園里，不再像以前那樣只負(fù)責(zé)接送。有時候他就在教研室外等著，為了看起來不那么突兀，他還特意理了發(fā)，背著雙肩包，手里抱著一本書，打扮得跟個大學(xué)生一樣?？吹轿臉分秃侮坛鰜恚h(yuǎn)遠(yuǎn)跟在身后，不上前打擾，盡量讓人感覺不到存在感。文樂知懶得管他，只按部就班干自己的事。

    這樣大概跟了一個星期，雙方都沒出什么意料外的狀況，文樂知看起來和平常差不多，上課下課、回家吃飯，安靜乖順。

    這讓程泊寒緊繃的神經(jīng)漸漸放松下來。

    **

    下了課，何晏回頭看一眼身后不遠(yuǎn)不近跟著的人，壓低了聲音跟文樂知說：“人在寢室了。”

    文樂知“嗯”了一聲，停下腳步：“阿宴，我想吃二食堂的甜粥?！?/br>
    “那我去給你買?！?/br>
    “嗯?！?/br>
    等何宴走遠(yuǎn)了，文樂知轉(zhuǎn)身走向阿威，聲音如常：“我中午想在寢室吃飯，可以嗎？”

    阿威有些為難，文樂知中午幾乎不留在學(xué)校，突然提出這個要求讓人措手不及。涉及到文樂知的事阿威都不敢大意，便說“要給程總打個電話”。

    文樂知垂著眼睫，表情平靜，看不出不滿或者不開心，等著這個電話打完。

    阿威只說了幾句，就把手機(jī)交到文樂知手上。

    “中午不想回家？”

    話筒里低沉的聲音傳來，文樂知強(qiáng)作冷靜地“嗯”了一聲。

    那邊靜了靜，沒再說話，仿佛在等一個解釋。

    “我下午有課，有些困，不想來回折騰了……”文樂知音色像往常一般柔軟，說得很慢，捏著手機(jī)的手心里卻出了汗。他說完，頓了頓，又問，“可以嗎？”

    阿威走了，文樂知在寢室樓下站了一會兒。正午陽光透過斑駁樹葉打在他身上，照著他空蕩蕩的眼神。有幾分鐘，或者更長時間，他覺得自己被這密不透風(fēng)的熾熱打碎、重組，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

    程泊寒的話還響在耳邊。

    他說：“樂知，不該做的事情不要做。”

    律師姓韓，是個中年男人，看著面目精明，是何晏托朋友介紹的專門打離婚官司的律師。韓律師坐在寢室里，翻了一遍文樂知之前簽訂的結(jié)婚協(xié)議，還有文初靜后來讓文銘律師團(tuán)連夜制定的那份補(bǔ)充協(xié)議，面上始終掛著職業(yè)笑容。

    文樂知安靜坐在對面，看對方指了指補(bǔ)充協(xié)議里的其中一條，如果對方有任何肢體或者精神上的傷害行為，另一方就可以提出離婚。

    “有證據(jù)嗎？”律師斂了笑，問文樂知。

    文樂知眼睫輕顫：“有?！?/br>
    “什么證據(jù)？”

    “……醫(yī)院開的診療單，還有照片?！?/br>
    “那就十拿九穩(wěn)了?！表n律師面色輕松下來，說道。

    兩人又簡單說了幾句，多是律師問，文樂知答。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韓律師準(zhǔn)備告辭前留了一張名片在桌子上。

    “我起草一份離婚協(xié)議給你，”韓律師說，“你等我消息就好了?！?/br>
    文樂知表示了感謝，又給韓律師添了茶。韓律師喝著茶，有些無聊，隨手又翻起結(jié)婚協(xié)議，翻到最后一頁，眼睛定在那個簽名上，突然停住了。